“以帛大师的修为,怎会不知有违天意必遭天谴?”谢玄猜不透,道:“不管‘五大神器’、‘五大奇阵’是真是假,佛家慈悲为怀,又何必还要费心写出来诱惑世人?”
谢安摇摇头道;“佛图承也好,帛大师也罢,只是一个人,不是神,更不是佛。既然是人,就有不解,就会出错。”说罢,他低头又仔细看了看那两本书册,凝神想了想,皱眉道:“我猜樊文的内容就是有关‘上古五大神器’的,不知是他收集来的,还是从别处撰抄来的。另一本是樊文译成汉语的笔记。只不过刚开了个头就停住了。也许才译了个开头,帛大师便发觉其实毫无意义,所以就此停下没有继续了。”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晓得,那位老友若是认定毫无意义,又如何会摆出来让‘凤凰石’的主人容楼看到呢?
他把手中的两本书册递还给容楼,道:“我信不信无所谓,大师的本意是要将这些留给你。我想,他这么做可能是认为你会相信。”
容楼犹豫着接下,心中将信将疑,若非曾一一见识过笔记上记载的‘上古五大神器’,想必也会和谢安一样完全不予置信。
谢安松开手时,又道:“西域流传过来的很多都是空穴来风,也不可全信。”
“谢尚书,你真的一点儿也不信吗?”容楼茫然问道。
谢安未置可否,挥一挥衣袖,边转身出门边唏嘘道:“还是让他快些入土为安吧。”
容楼也走出禅屋,谢玄跟在他身后。二人默契地伫足院内,目送着谢安扬长而去。容楼沉浸在袭来的疑惑中,试图用过往的经验来战胜看似虚妄却有痕可寻的一切。他的脑袋不是来者不拒的容器,没法不受影响地容纳下所有信息。他神思恍惚地来到鱼缸边,低头看向缸里的鱼儿发呆,努力消化着塞满头脑的各种念头。
谢玄就站在他身侧,看着他发起呆来。容楼看了鱼儿多久,谢玄就看了他多久。
当容楼回过神来,转身才发现谢玄一直在身后,二人四目相对,迸出一串无形的火花。
容楼歪了一下头,阳光正好镀上他的面庞,光影错落中是说不出的柔和温暖,道:“我以为你早走了。”
谢玄的脸红了一瞬,道:“你不是还没走吗,我跟着你的呀。”
容楼笑呵呵地说道:“你可不像是跟着别人的人。”他深知谢玄心高气傲。
“那我像什么人?”谢玄的瞳孔闪动,道:“其实,有时候我只是个跟着感觉走的普通人罢了。”
容楼皱眉,正咂摸他说的‘感觉’是什么时,谢玄已经叉开话道:“可惜不知道以‘凤凰石’为主器,能布出什么阵法来。”
容楼不失时机地问:“笔记上写的,你信不信?”
谢玄眼珠转了转,不答反问道:“如果是真的,你想布什么阵?”
容楼摇头,轻笑道:“我不想布阵。”
“为什么?”
“我没想过改变世界,也没法子改变自己。”容楼轻舒了一口气,“换成你呢?想布什么阵吗?”
谢玄边想边道:“我的话......‘大治之阵’听上去不错,”稍后又摇头道:“还是算了吧。这种有违天意的事是对,还是错,真不好说。”
容楼冷‘哼’了声,道:“你和我不想,有的人却很想。”
“你是说温殊?”谢玄随即道:“他想得到‘失魂琴’,可能为的就是布阵吗?”
“还有鸠摩罗。在北方时,他的弟子曾想抢我的‘凤凰石’。”容楼掂了掂手里的书册,不可避免地遗憾道:“可惜我看不懂梵文。”
“你既不想布阵,看不懂、看得懂又有什么分别,不看便罢,有什么可惜的?”谢玄挑起左边眉毛,随意问道。
“难道你不好奇,不想知道?”容楼反问道。
谢玄心思几转,才嘿嘿笑道:“你这么一说,现在我也想知道了。”
容楼不甘心地‘啧啧’了几声。
谢玄拍着胸膛道:“放心,有我呢。”
“有你?你不是也看不懂吗。”
“我虽看不懂梵文,但人脉广得很。”谢玄自信满满道,“定能找到人给翻译出来。”
“大话可是你说的。” 容楼不假思索地把那本梵文的塞给了谢玄。转瞬,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我有点儿明白了......”
谢玄疑道:“明白什么?”
“就是我能听懂‘失魂琴’的原因。这个,你应该也想明白了吧?”
谢玄心领神会,咧开嘴,露出了此前二人在陈记茶斋前分别时一模一样,引得容楼砰然心动的笑容。
他只是笑,只是看着容楼,并不接话。
不知对方是真不明白,还是存了什么心思故意不说出来,迷惑的容楼被那双笑眼撩得莫名一阵心虚,赶紧移开原本落在对方脸上的目光,垂眼盯着脚尖自顾自继续道:“‘五大神器’相生相克,可能是因为我身上带了‘水月镜’才能不惧琴声的吧。”
“哦?”谢玄收了笑意,淡淡地叹了声,“就不可能是因为你有别于他人、非同凡响?”
他不是不明白,而是宁愿相信于己而言,容楼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和别人没什么分别啊。”显然,容楼不这么觉得,也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要不这样吧,哪天你再弹琴时,我不带着‘水月镜’听来试试,那便一清二楚了。”
“一清二楚又怎么样?何必呢,哼。”谢玄堵气似地调头,向小院的门口疾步走去。
空荡荡小院中除了徐徐的风,只剩下莫名奇妙的容楼,口中喃喃不解道:“他……很可能错认了‘知音’……这……他难道不想知道……?”
谢玄并非不想知道,而是不想‘有意’去知道。他要的是一份‘缘’, ‘缘’本来就是一种‘无意’,知道了当初的一曲结缘是个误会又怎样,难道他们之间就会不一样的了?这就和容楼少时把慕容冲误会成‘小小姐’一样。情之所起是‘缘’,缘是‘无意’,误会若起于‘无意’也是一种缘。缘的神奇就在于如帛大师所说的——一切都只在那有意无意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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