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楼完全听不懂,疑道:“这和燕国有什么关系?”
谢玄唏嘘不已,啧啧道:“‘一雌复一雄’说的就是前燕公主清河和她的弟弟大司马慕容冲。这姐弟二人一起被秦王苻坚带回长安,纳入后宫,肆意享用了......”
“什么?!”容楼仿若头顶上辟下一道霹雳,脑袋里‘嗡’的一声,意识模糊了一瞬:“你说什么!?”
他“霍”地站起,一把拉起谢玄,双手如铁箍紧紧钳住他的双臂,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面对容楼突如其来的过激反应,谢玄呆若木鸡,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连双臂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所认识的容楼给人的感觉如巨岩阻浪,凡事沉稳大气,行事积极果断,遇事气定神宁,可眼前的这人却完全颠倒了个个儿,变成陌生人一样。
“说啊!!” 容楼睚眦欲裂地瞪视他,钳住双臂的手更紧了。
谢玄的脑子一片空白,吃痛之下只得皱起眉,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容楼的手松开了,无力地慢慢后退,一脸的欲哭无泪:“竟会是这样?......是我不该离开......死也不该!”
看起来他是在说给谢玄听,其实是说给自己听。
“我以为,......一直以为他在邺城会很好......他是那样傲气的一个人……为什么变成这样?”他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直到贴上身后的衣柜。
忽而,他瞋目切齿道:“对,是苻坚!?!都怪那个王八蛋苻坚!是他害的!他怎能这样对待他!”
“呯!”得重重一声,容楼转身一拳打穿了身边的衣柜。他恨不得苻坚就是这衣柜,被他一拳洞穿!
谢玄墨眉紧锁,星目圆张,惊讶之色未加掩饰,定定地注视着容楼,看着他惊慌失措,看着他怒火中烧,看着他失魂落魄,看着他肝肠寸断。这一刻,谢玄仿佛听见了容楼为另外一个人心碎的声音,同时也听见了自己为容楼心碎的声音。
看着容楼心如刀绞,谢玄也同样心如刀绞。联系到之前种种,他可以确定容楼的爱人就是前燕的大司马慕容冲。
这时,容楼忽然想到了什么,气势汹汹地大步冲到墙角,伸手抓起百战剑,就向房门外冲去,口中喃喃自语道:“没关系,只要我去到长安,杀得苻坚,再救他出来就成了!”
见他血气上涌到不计后果,谢玄担心他真的失去理智,借着这股劲头,一路奔袭长安去杀苻坚,那无异于千里送人头了,于是身形变换间拦在了他身前。
“不能去!别说你内力全无,就算运用自如,要杀苻坚也是痴心枉想!”谢玄喝止道:“清醒点儿!”
容楼置若罔闻,侧身移步就想闪过谢玄,好冲出门去。
谢玄心中一声暗叹:莫怪我。聚起真气,抬手封了容楼胸前天突、玉堂、巨阙三处大穴,令他的手脚无力动弹。容楼顿时浑身酥软,全仗依着门边才能勉强站稳,但手中百战剑再把持不住,“咣当”一声掉落地上。
谢玄小心地收拾起百战剑,放到远离容楼的另一处角落。
“你?”容楼咬牙切齿,怒视谢玄,却像在怒视仇人苻坚。
谢玄强忍委屈,将他拖回桌边,摁坐桌前,“这个消息于你而言太突然了,所以才接受不了。”他尽量柔声道:“听我一句劝,似你刚才那般毫无理智地冲出去是无济于事的,不但杀不了想杀的人,也救不了要救的人。”
容楼怎会不知道这些道理,但他控制不住,只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就令他痛苦不堪了,可一想到自己所能感受到的痛苦,甚至远不及经受这等屈辱的慕容冲的万分之一时,他就控制不住地恨,也控制不住地爱——他要杀苻坚,他要把爱人从紫宫中救出来。
凤凰是什么样的禀性,他一清二楚。那样一个心气极高、志向远大的人,却要经历被纳入后宫,像妇人一样被对待的屈辱,怎么可能承受得了?他会有多痛苦?而他最痛苦的时候,自己居然没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容楼有多爱凤凰,就有多恨苻坚。
强烈的爱和极度的恨,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把他包围、淹没,冰火两重天般同时袭来,连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用激烈的情感把他的理智彻底打败了。
他不但恨苻坚,也恨自己,痛恨自己远避千里之外,在凤凰最需要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
他的全副身心都只在远困于长安城紫宫内的凤凰身上,眼里根本没有制住自己的谢玄,耳朵里也听不见谢玄说的话。
这一刻,容楼痛心彻骨,苦不堪言,只能猛力以头呛桌,用□□的痛苦来缓解内心所受的重创,发出“咚”的一声响。幸好,他被谢玄制住了大穴,没甚力气,是以并无大碍。
谢玄想干脆再点他几处大穴,叫他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或者让他昏睡过去算了,但伸出去的手还是缩了回来,怕那样一来会把容楼憋屈疯掉。
遭遇极端的痛苦时,适当的发泄有益无害。
虽然相较于内心的煎熬,以头呛桌的痛感未免聊胜于无,容楼还是慢慢地抬起头,再次撞下去,一次次地重复着。
也许,人之所以会自虐,就是因为内心经历了超越承受能力的痛苦。
看见容楼这么做,谢玄顿觉万剑穿心,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你等我。只要熬过今晚,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谢玄回来的时候,容楼已经脱力了,额前一片通红,无力地伏在圆桌上,瞪着谢玄。
谢玄苍白地笑了笑,道:“我带了东西来。”
他的手上拎了一坛酒,酒封已经打开,上面倒扣着两只碗,看样子还是北方的烈酒。
“快给我喝!”容楼的眸子亮了起来,迫不及待道。
对于男人而言,痛苦的时候,酒总是最好的止痛良药。
谢玄将酒坛放在桌上,满上一碗,扶容楼坐正,将酒喂至唇边。
容楼紧抿住嘴唇,缓缓将头转过一边,冷冷道:“解开穴道,我自己会喝。”
谢玄想了想,苦笑着抱歉道:“刚才我那么对你是情非得已。”他伸手替容楼解了穴,又道:“不过,要是你再犯浑,就算被你恨上,我还是会出手制住你的。”
容楼知他所言非虚,现在手中无剑,根本无法与之相抗。当下,他一脸肃穆,也不看谢玄,只管接过酒碗,兀自一口饮尽,之后不禁皱起眉头,感觉下肚的酒虽冲劲十足,确是北方的烧刀子,但不知为何多了一股子药味。
不过,这种时候他哪还有心思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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