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张了张嘴,显出‘谢圣上’三个字的口型,同时勉力以左手解开容楼的穴道,而右手仍古怪地握着那把钢刀的刀刃,应该是麻木了。
到这刻,慕容冲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知道容楼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不禁虚弱无力地笑了。笑容奇怪地定格在了脸上,不是他在保持笑意,而是无力的面部肌肉令得笑容僵住了放松不了。
方才的一切,容楼都看在眼里,他早心如刀绞火焚,只是穴道受制,什么也做不了。此刻穴道一解,便顾不得血脉运行不畅,蹦起来扶住摇摇欲坠之人:“凤凰!”
慕容冲眼前一黑,倒在了容楼的怀里。很快御医到了,止血包扎妥当后,又有中山王府的人来把慕容冲抬回家去休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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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后,太后可足浑楟生辰将至,燕王慕容暐借着这个机会诏告举国同庆,颁大赦令。
那一天,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容楼终于走出了大牢,结束了戴朝廷枷锁,吃大牢皇粮的日子。抬头迎向刺眼的阳光,他觉得自由真好。他还是他,又回到了当初微不足道的马前小卒的位置,好像回到了什么都没变的当初。
不过,还是有一些变了——远处,一个火红的身影伫立在阳光下,等着迎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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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慕容恪死后,秦王苻坚想要伐燕的心思就一直蠢蠢欲动,可又一动不能动,毕竟一方面国内有王公做乱,攘外必先安内;另一方面也是忌惮吴王慕容垂的威名。可今天慕容垂居然跑来投奔他了,实属意外之喜,于是摆驾亲自到郊外迎接。
见到风尘仆仆的慕容垂一行后,苻坚丝毫没有君王的架子,主动上前一把握住慕容垂的手,肺腑之言尽数道出:“卿天生贤杰,今日前来与我共成大事乃是天意。若日后有幸携手平定天下,我定与卿一起上泰山封禅,再把燕国的领地归还给卿。使卿‘去国不失为子之孝,归朕不失事君之忠’!岂不大好?”
不愧一代仁君,想得不可谓不周到。
“呵呵,大王实在是过奖了。”慕容垂低头表示感谢:“我逃亡在外,如丧家之犬,只想寻一处安生之所。能得大王不怪罪已是荣幸,并没有其他想法。”
以仁厚爱才著称的大秦天王当即挽着慕容垂的手将他引进城中。关中百姓、各路将帅都听闻过慕容垂父子的威名,聚集在街道两边,就想瞧瞧这鲜卑族里的武神到底长得什么样,是以这一路如同过节一样,当真热闹非凡。到了大殿上,苻坚一如继往虚怀若谷、礼贤下士,大手一挥当场就任命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封宾都侯,食华阴五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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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尚书左丞府的后花园里有座小凉亭,里面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不算多宽敞,但平时赏个小景,喝个小酒什么的还是很自在、很开心的。
王猛一个人坐在里面喝一口酒,抹一把胡子,不自在也不开心。对于慕容垂的到来,他不像苻坚那样兴高彩烈,反而隐隐生出很多担忧。
“丞相,一个人喝酒多闷啊。还是我来陪你一起喝吧。”王猛抬头,发现秦王苻坚已笑嘻嘻地站在他身后了。
“大王什么时候来的?”王猛作势要站起身,却被苻坚按着肩膀压下去了。
苻坚大剌剌地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慢慢地品了一口。瞧他这副安闲从容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自说自话跑到王猛家里坐客了。王猛也没顾及什么君臣之礼,由着他自给自足。
二人东拉西扯地闲聊了片刻后,苻坚道:“丞相近日明显心绪不佳,为何?”
王猛没想隐瞒,道:“因为慕容垂。”
苻坚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摇头道:“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我觉得丞相的心思也差不多了。那‘离间之计’是丞相想出来的,慕容垂中计投奔我大秦天国来,岂非正中丞相下怀?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王猛掸了掸沾在胡须上的酒水,摇了摇头道:“我本来以为计谋如果奏效,慕容垂要么不幸被燕国除掉,要么逃回北方老家去自立,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跑来我们这里。”
“丞相越说寡人越听不懂了。”苻坚更为不解道:“既然让人接触他就是想把他招揽过来,而他来了,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王猛将酒杯推至一边,道:“大王你有所不知,慕容垂此人胸有雄略,武力绝伦,我怕将来引以为患。”
“丞相何以这么说?”
王猛站起身,向苻坚行了一个大礼,道:“慕容垂是燕国的皇族,世代雄居东夏,根深地固,影响力极大。他为人胸有城府,擅于隐忍,才能方面又出类拔粹,堪称人杰……”
苻坚忍不住插嘴道:“这不就对了嘛,可见他是个旷世难得的人才,能为寡人所用岂不大幸?”
王猛的目光锐利起来,“正因如此,他绝非池中之物,必然心向天下。他此番不取道北上,而是西进我大秦,可见不甘退守,志向尚在天下。这样的人如蛟龙猛兽,非可驯之物。大王如果肯听我一句,不如找个机会将此人除掉,是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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