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望不到头的阶梯,江渚逸问最后一遍:“萧锦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现在还可以被我卖掉。”
“呸,送掉!”
“等爬了这阶梯你有可能会遭受流言蜚语,要生不能要死不行的!”
“你真的会受很多罪,到最后还可能会吃力不讨好!就这样你确定你还要跟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长梯,我自己都爬不上去,是不可能抱你的!”
粉雕玉砌的萧锦安用着奶萌奶萌的声音说着最无情的话:“你好啰嗦!”
气的江渚逸指着他吼道:“你闭嘴!我才两百六十七岁,你才啰嗦!”
“不知道只有形容老头老太太才能用啰嗦吗?你懂不懂!”
哪知萧锦安迈着小短腿就往阶梯那走去,理都不理他。
“等我回山门了,我一定请掌门师兄给我算算,我们是什么孽缘,好尽早斩断!”
往常的自己一定会在太阳落山前爬到宗门口,现今因为这个小累赘,他愣是爬到了半夜!
到山顶更是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把他放下,江渚逸拿着玉牌悄悄地看了看。
偌大的广场空无一人,山门口也只有结界守护,没有弟子,他这才放心的带着他进去,一进来就告诫他。
“你给我老实点,别出声,在这里没我的话不准乱跑,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萧锦安看着江渚逸小心翼翼,做贼心虚的模样,歪着头问他:“唔,这是你家吗?你怎么像是做贼的?”
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空旷的地方回响,吓得江渚逸赶紧捂住他的嘴:“嘘,小点声,你给我把他们吵醒了我跟你没完!”
看着江渚逸紧张的样,萧锦安虽然不明白他怎么了,但还是觉得此刻非常重要,应该听他的话。
就这样,江渚逸小心翼翼的带着萧锦安,悄悄地、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回了忘约峰。
等到自己峰上,江渚逸看着眼前蔓入山顶的木质阶梯,曲径通幽,蜿蜒曲折。
整座山峰青翠欲滴,郁郁葱葱,两侧灯光微亮,在这寂静漆黑的夜里泛着暖光。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当时也是年纪小,不小心迷路在山中,死活找不到回来的路,在山上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当时只觉得特别丢人,不仅找不到回去的路,还没出息的哭了。
可自从那之后,师尊就让人打造了这些灯。
由万年深海龙鱼的油膏点燃而成的火烛,配上师尊的长灼阵,灯火葳蕤,永生不灭。
这灯从制成的那天起就再未熄灭,就是怕自己找不到回来的路。
可如今灯在,我在,为什么师尊不在了呢?
江渚逸看着这灯光赶紧抬手遮住即将落下的泪,轻声道:“走吧。”
看着情绪明显低落的江渚逸,萧锦安乖乖的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上去。
到了峰顶,江渚逸推开院门,看着满院子的桂花,玉兰,合欢,玉簪,凤凰木,垂丝海棠,各色各样的花在争奇斗艳。
开门的这一瞬,他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师尊还在的时候。
那时候师尊就经常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研读各种书籍,旁边是温好的花茶,等自己一回来他就会抬头看向自己:“回来了。”
然后把温着的茶盏推给自己,自己也会傻笑着把从山下买来的吃的玩的展示给他。
可现在,他低头瞧着两手空空的自己,又看着空荡寂寥的院落,终究是物是人非。
他收敛情绪,注意到满院繁花,地上却无落花,江渚逸便猜到是掌门师兄派人过来打扫了。
果然,穿过庭院登上竹屋二楼打开房门,便看见里边跟自己上次走时一模一样,一尘不染。
他便招呼乖乖跟在身后的萧锦安:“来,咱们两个今天就分开睡了,你一会儿就睡隔壁或者侧室都行,明天这房间再随你挑。”
说到这里,江渚逸看着脚边的小崽子,想起什么,认真叮嘱道:“但是楼下不准踏入一步!”
说完,江渚逸把他给推了出去。
萧锦安看着关着的门,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他的情绪这么低落,是这里发生了什么伤心事吗?
虽然他目前还想不通这些,但他还是乖乖的挑了离他最近的地方睡。
没有点灯,没有脱衣,江渚逸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没想到自己不到半个时辰就睡过去。
梦里,江渚逸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火光和房屋,冲天的火舌吞噬着一切。
这里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武器在战斗,鲜血横飞,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他也在杀人,不对,是魔!
看着眼前大量的魔军侵袭,自己手起剑落的解决完他们,便抓紧时间朝镇子中心跑去,明明就不长的路,江渚逸却感觉自己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直到在路上,他碰到来找自己的掌门师兄,他满脸鲜血,雪白的衣衫破旧不堪,早已侵染成了红色。
“师弟,快去帮帮师尊。”
“师尊刚刚跟魔尊交手,平分秋色,可师尊为了不再增添伤亡,决议启动除魔大阵。”
“但师尊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啊,你跟师尊修习的法术同源,求你快去帮帮他!”
听完他的话,江渚逸再也忍不住,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可还是晚了。
等他到时,除魔大阵已成,师尊在他眼前灰飞烟灭。
“师尊!不要!”江渚逸嘶声大喊,等来的却是雷声霹雳,磅礴大雨,是修真大能陨灭之兆。
“不要!师尊!”猛的江渚逸从梦中惊醒坐起,看着眼前漆黑的房间透过丝丝缕缕的月光,他慢慢抬手遮住双眼。
多久没有梦到那个时候的事了,怎么又梦到了?
是因为他玉佩里跟我和师尊同源的灵力吗?
还是因为您……在怪我?
想到这,江渚逸伸手捂住脸颊,随后他起来推开房门,望着院中纷杂的花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看了一会儿,他起身下楼推开一楼的房门,借着月光瞧着屋内的茶壶摆设一一如旧,不由得一阵恍惚。
他好似看到了月光下的师尊,正在屋子里看书赏茶。
瞧的久了,江渚逸感觉眼睛一阵酸涩,他眼睫微眨,眼前空无一人,只余空荡荡的死物。
他收敛心神走进房内,点燃烛火照亮,抚摸着桌子,陷入回忆。
小小的、大概**岁的一个小孩儿趴在桌子上看着端正品茶的师尊好奇极了。
“师尊,这茶苦涩的很,有什么好喝的。”
白芨放下茶杯,微微歪头,身后的发丝垂落下来,他沉思后认真询问道:“这茶,苦涩吗?”
男孩儿端起茶杯又尝了一口,随后认真的点点头:“嗯,不好喝。”
师尊垂下眼捷,低头瞧着杯中茶汤清澈透亮:“可这碧蓠月华世间仅有一棵。”
男孩儿惊讶的张大嘴巴:“世间只有一棵的茶树?它在哪啊?”
师尊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院中,没有回答,只是良久后才低声道:“或许是仅有一棵才苦涩吧。”
江渚逸弯腰,打开桌子上的木制茶罐,他看着里面剩余的半罐碧蓠月华嘴角僵硬的勾起一抹微笑,随后轻轻合上茶罐。
“真的苦涩啊。”
他绕着屋内走至内屋的铜镜旁,轻轻地盘腿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
“师尊~,我这个头发老是盘不好~。”
师尊走到自己身后,拿起桌上的梳子:“我来试试。”
自己刚进入清幽山的时候,师尊梳发的手艺还很笨拙,到后来,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半束的发髻垂落在肩头,随着自己身体的晃动,发间的青色发带和辫子微微甩动着,一步一晃。
他看着自己额间的发饰,开心的扭头朝师尊笑道:“师尊~,你这梳的也太好看啦,比我娘梳的都好看。”
“我真的太喜欢了,特别是你给我的小辫上绑了这个亮亮的金寰。”
白芨温润又无奈的轻拍两下自己的头发,清冷的声音叮嘱道:“你已经十三了,该学着自己束发了。”
少年已经抽条,身形玉立,眉目含笑:“可我喜欢师尊给我束发。”
江渚逸放下梳子,看着铜镜中自己刚刚随手挽起的长发,松松垮垮的强撑着,低头叹道:“早知道当时就听您的了。”
起身,他走到床边坐下,随后将自己埋进收拾整齐的床褥里。
刚来清幽山的那段时间,他对师尊的房间比自己的还熟悉,摸清楚师尊只是冷脸但对孩子无措后,他天天变着法的缠着师尊。
借口自己夜里害怕,不敢一个人睡,总要睡在师尊的床上。
但总有一个人不让他睡,趁着师尊转头的时机威胁自己。
想到这里,江渚逸拉下脸,随后闭上眼睛微微吸气,动动酸涩的鼻头。
长大之后,师尊给他盖了二楼的竹屋,强制他住楼上,于是他每天就来师尊的房间给他打扫屋子,收拾被褥。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他比自己的还熟悉。
想到这里,江渚逸坐起身,掏出腰间的玉簪,这是师尊陨落后掉在地上的东西,被他捡了回来。
让他在意的是师尊经常会拿着它发呆,他摩挲着玉簪的纹路,不是常见的云纹花卉,而是一种没有见过的奇异流线,有些像是一副镌刻的很精细的山水画。
在山下这么多年,他至今都没有找到这个簪子的出处。
等着天光大亮,估摸着人差不多都起了,江渚逸才回过神来回屋换身衣裳。
他准备到百草峰找六师兄那要点增强体质的丹药来吃吃,以此增加自己身上的药味,免得等下午见到掌门师兄的时候被闻出来自己把这些年的药给卖了换酒喝了。
江渚逸慢悠悠地晃到昭阳殿,说到这他就想吐槽了。
为什么只能从主殿昭阳殿才能前往各峰,就不能掏些灵石把各峰之间的通道修起来吗?
本来两峰之间挨着的,还非要晃到昭阳殿,然后才能过去。
不知道对于自己这个老人来说,这么长的距离很远啊!
想到这,他嘴巴微微震动变换,吹出一段音律,随后一只仙鹤便飞了过来。
它那两只爪子止不住刹车,扑腾着翅膀朝着江渚逸而来。
江渚逸眼睛先是一亮,随后惊恐的摆着手,转身就跑:“别过来!”
然而他的话没有任何作用,仙鹤非常兴奋的追逐着江渚逸,惹得他气喘连连的撑着膝盖停下:“跑不动了,不玩了。”
哪知后面的仙鹤这次是真的刹不住车,他一头撞在江渚逸的屁股上,江渚逸啪唧一下摔倒在地,惹来仙鹤摇晃两下站稳脚跟,随后发出一串高亢明亮的“鹅鹅鹅”声。
江渚逸面无表情的爬起来,看着笑个没完的仙鹤,脸色一黑:“差不多得了。”
仙鹤见他这样,又扑棱着膀子笑了几声,随后在江渚逸越来越阴沉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江渚逸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一下嘴角,随后拍拍它的大腿:“带我去昭阳殿前的廊桥。”
仙鹤顺势放下它的翅膀,江渚逸揪着它的赤羽,它用力一甩翅膀,江渚逸被高高地抛起,正落在仙鹤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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