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离去，颜回转身，就见胡言倚在门口表情怪异地盯着她。
颜回微愣，脱口便问：“什么鬼表情？”
一旁坐着端着碗的阿铁笑呵呵地接：“小伙子吃醋了呗。”
颜回嘴角抽了抽，这是吃哪门子的醋。
胡言撇了撇嘴冷哼一声：“吃她什么醋？真能勾搭人，幸好不是个女的，这要是个女的还得了？”
阿铁一听，朝颜回挤眉弄眼：还不告诉他？
颜回摇摇头。
看他们两个当着自己面也这么说“悄悄话”，胡言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气哼哼地走了。
颜回莫名地耸了耸肩，阿铁继续吃自己的饭，看戏有时候也挺好玩的。
眼看少年红色的衣角已经消失在拐角，颜回并不急着去追，她慢悠悠走着，毫不在意一般。
转过弯，少年就停在那墙沿处，恨恨瞪着她。
“果然啊，有了他们两个我都不重要了！我在你眼前都这样，顾石头知道不得伤心死！你这个三心二意、喜新厌旧的臭小子！”
颜回第一次知道三心二意、喜新厌旧这种词还能这么用，她好笑地望着气鼓鼓的胡言，“你什么时候和顾岩那么好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胡言和顾岩确实不怎么对付，但好歹两人也和颜回在一起过几次，人就是这样，熟悉了就自然地划进了自己的圈子里。有新人来了，本能地排外，这也是正常的，毕竟都需要一定时间的磨合相处。
胡言一副不想看她的样子，拿后脑勺对着她：“我可跟你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的，那两个小子非要跟着你，也行，但他们必须排在我和顾石头后面！你也不许跟他们单独玩，有事要叫上我们一起啊！”
“他们叫你老大，那我和顾石头成了什么？完全是把我们都踢出去了嘛！过分！”
“还有你，什么也不跟我说，怎么着，不拿我当兄弟？”
“难道是想搞两个小团体？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我走你还不追我！这么不重视我，我对你太失望了！”
颜回就耳听他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数落着，忍无可忍她干脆直直越过他往前走。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要陪着小屁孩玩“好朋友”游戏。
是的，在她眼里，她是和雪洛、阿城同年龄的成年人，才十来岁的胡言、顾岩这些自然就是小屁孩。
见她面无表情地理也不理自己就走，胡言心里又酸又气，他就知道她压根不重视自己，果然如此！
胡言清楚自己确实是个小心眼的人，谁得罪了他他绝对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但能让他看上的就没几个，自己真心实意把她当好兄弟，她怎么也不能像自己一样呢？
气归气，知道她那没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臭德行，胡言只能傲娇一时，撑完了面子还是要巴巴黏上去。
没办法，书上说了，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嘛。
颜回走得不快，胡言紧跑几步赶上来，本来想去拉她的手臂的，条件反射想起顾岩老不让自己碰到她，他就止住了这个念头，顶着她的肩膀走。
“哎哎，你干嘛不理我！不是还有事嘛？不说了？”
此刻的胡言，就像个小媳妇一样，期期艾艾的。
睨着他那委屈垂着的狐狸眼，颜回稍稍停住脚步，两人站在路边，不至于挡住其他人的路。
不时有人从他们身旁走过，颜回就和跟她同样身高的胡言立在一起，过去的人都会和他们打招呼，当然他们主要是跟胡言熟。
等人过去了，颜回才说：“怎么？我看你不是忙着研究春、宫图？竟然还有闲工夫跟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子计较？”
胡言瞬间瞪大眼睛，他想捂颜回的嘴来着，对上她冷清清的眼顿时不敢了。
“你胡说……胡说什么！”
幸好这会儿附近没人，胡言小心脏砰砰乱跳，脸都红了。
“是么？”颜回点头，“那行啊，把那东西借我看看，我也挺好奇的。”
胡言惊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不行。”
看颜回直勾勾看着他不说话，他差点咬了舌头，给自己辩解道：“我不是故意藏着掖着不给你看，实在是你还小，不适宜看这些东西，你要是跟我同岁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咦？话说回来，你几岁来着？我好像都没问过你？”
胡言印象里他第一次见到颜回的时候就是在院中“交过手”的那次，彼时她还瘦瘦小小的，低自己许多，看起来就很小的样子。可如今，不知道她是吃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竟然能跟自己平视了，胡言内心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恍惚间才发现自己一直不知道她几岁？
颜回一看他要拿年龄说事，就不动声色地问他：“你几岁？”
胡言道：“十四。”
颜回点点头，比自己这身体大三岁。
她不说话了，其实也不是真想看那什么东西的，到这个地步就不想进行下去了。
看她忽然就走，胡言一愣，还是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你呢？你到底几岁了？”
见颜回一直不吭声，胡言心知她不想说，他眼珠一转，既然她不说，他还有别的办法知道呀。
嘴上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胡言眼看两人快走到落雪院了，颜回突然一拐，他心领神会地打量了眼四周，见安静无人，静悄悄随着她钻进了假山石间。
这块假山石里的小空间已经成了他们两个说大事的秘密基地了，两人窝在里头，胡言现在也正经了起来。
出乎胡言预料的，颜回停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知道她还是没想好还是事情太重大难以出口，搞得胡言都屏住呼吸紧张起来。
颜回第一句却是问他：“你和佟娘关系如何？”
胡言之前已经告诉颜回自己是佟娘抱回来的，眼下她这么问，他仔细想了想，描述道：“我虽然是佟娘养大的，但她一直跟我保持着距离，私下也不让我叫她‘姐’、‘姨’、‘娘’这类的，她似乎是有意如此，表面上看去她待我亲厚，实际上我也只是她的手下而已。”
颜回对他的说法不是很认同，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自然能注意到一些他自己没有关注到的，但她也没说什么。
从他目前所说的这些里面颜回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于是她点点头。
“昨晚，我不是问你三楼都接待哪些人么，我回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佟娘跟守城的将军从一号房出来。”她将昨天看到的说了出来。
胡言一愣，皱了皱眉。
“据我所知，佟娘她从不接客的。多数时间她都会待在账房理账，或是出去采买东西，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去……”
颜回懂胡言没说出来的意思，他认为佟娘和梁山不是那种交易，那也正好合了她的猜想。
她接着问：“你和佟娘待在一起的时间长，欢颜阁这些年的账目你也有经手，那这么大一座欢颜阁赚的钱肯定不少，最后都交给了谁呢？”
胡言顺着她的话想了想，竟然头一次觉得迷茫。
“这我真的不知道了，佟娘确实每月会拿着账本出去，我以前也没想到注意这个啊，就真不清楚她去哪了。”
这么大一座欢颜阁不可能背后没有人，想在这城里站稳，背后的肯定是有大势力的人。
目前城中就那么几个大人物，颜回心里有数了。
“要不我以后盯着点？”胡言道。
颜回沉默片刻看着他，“你想做就做吧，尽量不要被发现。”
胡言点点头，有点小兴奋，“这就是你要我做的事？”
颜回直接道：“当然不是，这明明是你自己主动要做的。”
胡言嘴角一抽，“那还有什么？”
颜回瞥了他一眼，“妃月身边现在换的人你应该认识吧，打听一下杨鳄一般时候会来。”
胡言怔怔瞧着她，又听她说：“最好打听一下妃月对杨鳄的态度，越详细越好。”
“你这是要对三区老大下手？”胡言顿了会儿喃喃开口。
颜回直说：“不确定，有备无患。”
胡言悄悄松了口气，抚了抚自己胸口，那还好。
颜回无视了他的动作，想了想还是道：“另外，我想要宇文崎和江道平府里的地图。”
听完胡言直接倒吸了口气，“我的哥，这有点难啊。你要干啥？！”
这两个人的府邸不说守卫森严，家丁肯定不少，里面说不定还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人，想也知道有点危险。
颜回拍掉他抓住自己的手，“后面这个确实有难度，你看着办吧，办不到也无所谓，主要把妃月那件事做好就行。”
说完，她站起身，显然谈话已经结束了。
胡言跟着她站起来，他起得急不小心撞到了脑袋，龇牙咧嘴地边揉边问她：“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了？可不能不带我啊！”
颜回嗯了一声，“行了，你先回去吧，我也走了。”
踏出假山石群，她微微垂眸。
这次她确实是有事，且还是单独行动。
以后的事可能会越来越危险，她不想把这些少年带进危险里，所以在她接下来的计划里她只会让胡言打探消息，不会再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
然而她刚走两步，忽然听到胡言在身后扯着嗓子喊：“你刚才答应那两个小子明天去赶大集！我也要去！”
颜回一愣，嘴角抽了抽，“随你吧。”
胡言这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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