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连天夜》
栖子七/文/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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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高照，屋顶烧得热岑岑的，贺晟老实巴交地站在屋子中央，一手抱着头盔，任许倩在自己衣服上扶来蹭去。
扶着扶着，一滴泪溢了出来，许倩连忙收手捻去，却还是被贺晟看进了眼里。
“娘。”贺晟唤了声，抬手触在许倩手臂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曾念过书，大字都不识几个，也就面相看着眉清目秀，实际说是个莽夫也不为过。
纵使有诸多想法，他也不知如何表达，若是师父在这儿就好了，定能好好宽慰许倩一番。
想到自己师父，贺晟心中一阵触动，许倩已擦去泪水，摆摆手道：“娘懂，娘都懂，你被选上出征，是去保家卫国，是光荣之事，但娘还是……还是……”
许倩说着又哽咽起来，她再说不出话，只能捂住嘴巴强忍住泪水。
贺晟看得心一酸，忙安慰道：“娘，你放心吧，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但舞刀弄枪不在话下，咱们这次出征足有三千人，再算上边境原有的，定能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给咱们跪地求饶！”
贺晟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许倩见他这样也抿嘴点头，露出一抹微笑。
日上三竿，贺晟穿戴整齐，该是出征仪式的时候，父亲和小妹也都放下了所有事情，同贺晟前往仪式场地。
千百士兵齐聚一堂，如雕塑般站立着，圣上位于高台之上，语气慷慨激昂，鼓舞着士气，贺晟同所有人一样，目光坚定地望着圣上，举起手中的夜光杯，等人斟满美酒，仰头一饮而尽。
大半士兵饮完一杯酒，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摔在地上，立马碎成五片六瓣，唯有贺晟小心翼翼擦了擦杯沿，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里。
这是师父留给他的杯子，当初师父远征，用的也是此物饮酒，尽管过去了两年，那日场景仍历历在目。
他总拿这杯子出来翻来覆去看，总被自家小妹撞见，那时小妹教他一个新词，为睹物思人，他懂了意思，托小妹替他写下这四字，给师父送了过去，两地相隔甚远，路途更是艰难险阻，尽管后来收到回信，一来一回也花了半年的时间。
仪式结束，大家纷纷散了，贺晟回到家，许倩便开始手忙脚乱里里外外走动，每次都能拿点什么，塞进他那要带走的小布包裹里。
许倩折腾起来，谁也拦不住，贺晟趁此时间拉着小妹进了屋，招呼小妹坐下道：“此去边境路途遥远，至少得两月之久，你再替我写封信，给我师父送去。”
小妹一脸嫌弃地睨他一眼：“只怕等你到了那儿，这信都未必能送到，有何好写头？”
贺晟笑一声，玩笑道：“路上之事何人能知，万一我到不了呢？”
“……”小妹皱起眉，凝重地看着贺晟，许久不语。
贺晟还笑着，没事人似的道：“也不知去了能不能见到他，师父有勇有谋，定能升个一官二职，没准现在已经是将军了呢。”
小妹撇撇嘴，不可置否：“你总师父长师父短，可曾想过人家可否还认你这徒弟？”
贺晟笑得更灿烂了：“他自然会认。”
小妹看他一脸自信模样，心中叹气，却还是起身去拿纸和笔，不忘嘀咕两句：“两年间也就收到那一封信，还是一年以前的事了……”
她将纸平铺在桌上，执笔悬于纸上，扭头问，“你要写什么？”
贺晟收了些笑容，认真思考一番，忽得想起胸口的酒杯，笑道：“你就写：师父，徒儿已踏上前往边境之路，期待与你一见，共饮到天明……”
一日匆匆过去，许倩终于收拾好贺晟的行李，临行前又给他挂上亲手制作的护身符。
贺晟跪在地上，磕下三个响头，终是在家人的目光下离开了家。
远征的队伍很长，只有小部分人骑着马，其余的都跟在后面走着路，步调很是缓慢。
盛夏之时，路上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每一处都饱受烈阳摧残，短短一日之间，已经有好些人脱水中暑，只能靠旁人搀扶前进。
终于到了夜间，凉风习习，他们有几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纷纷就地搭起帐篷，有些怕耽搁睡觉的时间，找了片空地便闭上了眼睛。
贺晟找了棵树靠着，望空中皓月，没一会儿就有另一个人坐到他旁边。
“你不抓紧时间睡觉，还坐这儿赏起月来了？”
贺晟回过神，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看起来十来岁的模样，脸都没长开，个子也不算高。
贺晟道：“我能赏出什么名堂，无非是睡不着，随便看看。”
那人笑了几声，拍拍贺晟的肩膀，两人互换姓名，他姓张名佩宜，说当初找了算命的，说他得取个温婉之名，以挡血光之灾。
众人纷纷睡去，火光也逐一熄灭，唯有皎洁的月光洒下来。
贺晟又看了会儿月亮，时不时和张佩宜闲聊几句，忽得从包里拿出一小锦囊，锦囊中又是一层绢布，绢布下还有厚厚的一个信封。
他从信封里小心翼翼抽出信，展开放到掌心，盯着信上一个字看了半天。
这字写得有些潦草，却锋利漂亮，他抬指触在上面，自顶头开始，顺着字迹写了一遍，眼尾笑意渐浓。
一遍写完，贺晟将字往张佩宜那儿挪了挪：“你可认识这字？”
张佩宜凑近仔细看了看，摇摇头道：“我也就认识些简单的，这么多笔画的，我可不认识。”
贺晟笑道：“这是念。”
他师父叫苏念瑜，当初教他认这三个字时，师父说瑜是他母亲的名，当初生他难产死亡，父亲才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师父还告诉他，中间这念字，若是写给亲朋好友，是想念思念的意思。
若是心仪之人，便是爱之入骨，祈盼白头到老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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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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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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