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滚了一身的污渍,狼狈不堪。
苍佑刚准备从血泊中爬起,一匹战马从他身后飞跃而起。
苍屹吓得心惊胆战,急忙大声呐喊,“苍佑,小心身后!!!”
还不待苍佑反应过来,那匹快马便直接踩踏到他的背部。
苍佑背部遭受重击,一口鲜血如喷泉般呕出。
“噗!!!”
鲜血在空中飞溅,如点点血色雪花,而后又纷纷扬扬地落在地面。
然而,厄运并未结束,在战马跑过时,一个铁浮屠竟在苍佑身后又补了一刀,这一刀,如死神的镰刀,直接贯穿了苍佑的肺腑。
苍佑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好赴死的准备,意识便渐渐模糊。
但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他的心中和脑子里想的都是高桑妍。
桑妍,我若离你而去,往后余生,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苍佑咕噜着嘴里的血水,泪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入血泊之中。
“苍佑!!!!!”
苍屹眼睁睁地看着苍佑的脑袋倒在血水里,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宛如灵魂从躯体中离去,只剩一具空壳。
苍屹绝望呐喊,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悔恨。心中的仇恨,如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将他吞噬。
仿佛只在一瞬间,苍屹只觉身上的伤痛好似也减轻了不少。
他手执大刀,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带着那强烈到近乎疯狂的恨意,对着面前的敌军乱杀乱砍。
他自责,他懊悔,苍佑若死,这世上他便再无亲人。
往后余生,他将孤苦伶仃,那所谓的封侯拜相的虚名,此刻在他眼中,又有什么用呢?
一切都是他的错啊!如果从一开始他听从高桑妍的话,放弃那功名利禄,苍佑就不会死;如果他不因爱慕虚荣而追求名利,或许他们现在正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该死的人应该是他,老天为何要如此残忍,让苍佑替他去死?
苍屹泪流满面,泪水与脸上的血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但他手上的杀戮却一刻也没有停止,那挥舞的大刀,仿佛是他对命运的愤怒抗争。
而在人群之中,刚子与张直并肩奋战。
刚子,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岁月在他身上刻下的是沉稳与坚毅,面对这场血雨腥风的战争,此刻的他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岳,镇定自若,从容不迫。
只见刚子虎目圆睁,紧握着手中大刀,刀身寒光闪烁,映照着战场上的惨烈。
洁白的雪片宛如被扯碎的棉絮,在空中纷纷扬扬,落在刚子的衣发和战袍上。
在这千军万马里,刚子如入无人之境,在敌军中纵横驰骋,刀起刀落,如雷霆之势,勇不可挡,专斩敌军脖颈。
鲜血如喷泉般四溅,染红了他的衣衫,也刺痛了他的眼。
而张直,缺乏作战经验的他,此刻就像一只迷失在暴风雨中的羔羊。
他双手颤抖地握着刀,在战场上胡乱挥舞,那模样,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在慌乱中挣扎。
远处,一个敌军如饿狼般猛地往前一跃,带着满身的血污和狰狞的面容,直接将满身血污的他按倒在地。
张直的身子被敌军死死压住,那股力量如同一座大山,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张直的身子被敌军死死压入雪地里,极致的寒冷让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那粗壮的双手如铁箍般紧紧掐住张直的脖颈,张直的脸涨得通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艰难,他眼前渐渐发黑,呼吸间的每一口空气都像是从死神的指缝中艰难挤出来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一柄冷如冰霜的长剑如闪电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敌军的腹部。
敌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腹部,眼中满是惊恐。
剑身被鲜血染得通红,仿佛一条蜿蜒的血蛇。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滑落,滴落在张直那张满是污渍和恐惧的脸上,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鼻又浓烈,仿佛是死亡的气息。
江秋羽动作干净利落,他迅速抽回长剑,敌军从张直身上直直倒了下去。
江秋羽伸手相拉,张直搭着他的手,刚站起身来时,一个铁浮屠如黑色的恶魔般朝江秋羽照面而来。
铁浮屠身穿厚重的盔甲,手拿铁骨朵,那铁骨朵在阳光下闪烁着阴森的光芒,刚要将铁骨朵砸到江秋羽脑门上时,江秋羽眼疾手快,先是一掌推开了张直。
张直一个踉跄,连退数步,和刚子背靠背站在了一起,继续投入战斗。
随后,江秋羽自己一个闪身,犹如一只敏捷的猎豹,避开了铁浮屠那致命的一击。
铁骨朵重重砸到地面,大地仿佛都为之震颤,当铁浮屠将铁骨朵拿起时,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高低不平的小洞口,像是大地痛苦的伤口。
江秋羽紧了紧手中的剑,目光坚定而锐利,只见他手腕一抖,剑花在空气中绽放,无形的剑气如锐利的刀锋般在空中散开,直冲云霄。
他手起剑落,精准地斩向铁浮屠的马腿,马儿嘶鸣一声,痛苦地瘫软在地,铁浮屠也随即滚下马背。
江秋羽双手死死握住剑柄,飞身一跃,身影在白光的照耀下,宛如惊鸿掠过,又如游龙穿梭。
剑落时,剑尖如铁,直直穿过铁浮屠的腹部,红色的血液如烟花般在空中飞溅,铁浮屠发出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之中。
而刚子,此时早已因体力不支而摇摇欲坠。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温热的气息遇到冰冷的空气,形成浓浓的白雾,在空中缓缓散开。
刚子将手中大刀插入地面三分,以此来支撑着自己不瘫软在地,那微微颤抖的身体,显示出他此时的疲惫和虚弱。
而张直,还在机械地拿剑战斗,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恐惧和慌乱。
张直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铁浮屠,当铁浮屠手握大刀,身骑战马,朝他狂奔而来时,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吓得顿时心惊肉跳。
由于求生的本能,他下意识往后退,正好退到刚子的后背上。
当他退不动但又看到锋利的大刀朝他汹涌而来时,他下意识地蹲下身子。
可怜刚子还没从疲惫中反应过来,铁浮屠的大刀似一把利器,只一刀便砍下了刚子的脑袋。
鲜血如洪流般横流,场面惨不忍睹。
“刚子!!!!!”
几乎是刚子头落地的同时,肖逵一声嘶吼如龙吟,震啸四方。
这一声嘶吼,饱含着无尽的愤怒与悲痛,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撕裂开来。
这一声惊动了和他一道御敌的穆槿之,穆槿之见刚子悲惨死去,心中也升起一股伤感。
刚子,不仅仅是穆家军的一员,更是曾跟随着穆振华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在穆槿之小时候看着他长大的人。
刚子一死,穆槿之的心里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刺痛,满是难过与哀伤。
铁浮屠手腕一沉,大刀刚准备往张直身上劈去时,只见穆槿之将手中的长枪往铁浮屠的背部一扔,枪如惊龙,直直插入铁浮屠腹部,铁浮屠瞬间倒地身亡。
而这一枪,不仅仅是救张直,更是穆槿之想为刚子报仇的决心。
“刚子!”肖逵一把跑过来,蹲下身抱起刚子那已没体温的无头尸体,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
“刚子,刚子!!!”
肖逵号啕大哭,那哭声中充满了肝肠寸断的悲痛。
刚子,虽然表面上跟他打打闹闹,可说到底他们总归是一块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这份情谊,此刻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在肖逵的心上狠狠割着。
肖逵一怒之下,将目光对准一旁还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张直。
此时的肖逵,双眼通红,仿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他轻轻放下刚子的尸体,用手抹了一把眼泪,那动作中带着无尽的悲痛与决绝。
肖逵一把揪住张直的衣服,粗糙带茧子的手因握衣服的力道大而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愤怒的火焰,“小子,你既贪生怕死,你她娘的上什么战场?就你这样你还当兵?还能管理一万手下?王爷真是瞎了眼。”
张直被肖逵一声怒呵,满心愧疚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本意是不想害死刚子的,可怕死乃人之常情,方才铁浮屠身骑战马朝他袭来,吓得他手足无措,但人的本能是求生,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想躲。
至于刚子,那纯粹是个意外,他真没想过要害死刚子。
张直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声音颤抖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肖逵心眼本就不大,此刻他怒气冲冲,每一个字都如一记重锤,“小子,你给我记着,刚子因你怕死所以做了你的替死鬼,这笔账我记着,今日在战场我放你一马,但我终会找你算账的。”
肖逵语毕,松开张直的衣服后因愤怒而将张直往后狠狠一推,张直瘫倒在地,而肖逵则又投入到了战斗中。
这一次,他全身都是戾气,仿佛变成了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手握大刀,猛杀猛劈,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对张直的愤怒与仇恨。
他将自己对张直的恨转换为力量,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不公与罪恶都斩尽。
而在不远处,白清兰、陌风、邵怀澈和楚熙四人,已然与周灏陷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鏖战。
只见陌风身形灵动如鬼魅,脚步轻点,似行云流水般穿梭于战场之间。
他手中长剑一抖,剑招凌厉而迅猛,一剑挥出,恰似划破苍穹的闪电,道道银光乍现。
那剑影如蛟龙过江,携着排山倒海的气势,铺天盖地地朝着周灏席卷而去。
周灏自爱女惨死后,心中便已了无生趣,此刻的他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彻底失去了理智,拼了命地与敌人厮杀。
他紧紧握住刀柄,虎口处厚厚的老茧在剑柄上摩擦,疼意如电流般传遍全身,可他却仿若未觉。
周灏挥舞着手中的刀,那闪着森寒光芒的刀身,在他的手中化作一道道夺命的弧线,在空中呼啸而过,带起丝丝破风之声。
他体内的内力也如汹涌的潮水般,在空气中肆意扩散。
每一刀挥出,都似猛虎下山,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势不可挡。
他的刀法虽诡异难测,却已然没了章法,只是凭借着满腔的悲愤和怒火在战斗。
邵怀澈身形飘忽不定,如一阵疾风般冲向周灏。他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挥,剑风凛冽,气势如虹。
邵怀澈巧妙地专攻周灏的下盘,试图打乱他的脚步。
而楚熙和陌风则心有灵犀地联手,从两侧夹击,专攻周灏的上身,一时间,周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周灏见状,怒目圆睁,体内的内力疯狂运转,刀光瞬间暴涨,如江河奔腾,汹涌澎湃。
陌风、邵怀澈和楚熙三人配合得异常默契,宛如一体,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
然而,周灏的武功毕竟只到了九阶,面对三人的围攻,他只能苦苦支撑。
然而,人数上的劣势和长时间的激烈打斗,让他也渐渐落了下风。
周灏本就因丧女之痛而心神大乱,此刻又要应对三人的轮番攻击,长时间的战斗让他身心俱疲,身上伤痕累累。
汗水和着血水湿透了他的衣衫,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
一番电光石火般的激战后,周灏摇摇晃晃地立在原地。
他全身的盔甲早已破裂不堪,一片片甲片散落一地。
那原本整齐束起的长发,此刻也如疯长的野草般凌乱地飘散在风中,点点雪花飘落,染白了他的华发,更添几分凄凉。
此刻的他,鲜血染红了战袍,脸上一道道伤痕交错纵横,让他的面目变得狰狞可怖。
但他的眼神中,却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紧了紧手中的刀,双手缓缓举起,那刀在雪花的映衬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在诉说着他最后的倔强。
就在他准备向众人砍去的刹那,一道剑光如流星般划过。
白清兰手持利剑,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出现在周灏身前,一剑精准地划过他的脖颈。
鲜血四溅,周灏瞬间瞪大了双目,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不甘。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似一颗坠落的流星,带着无尽的悲哀和遗憾,消逝在这冰天雪地的战场之中。
战争的硝烟,随着周灏的败亡缓缓散去。狂风在死寂的战场上肆虐横行,将空中的雪花裹挟着,随风而动。
天地间,一片萧索与悲凉,似是在为这场残酷战争中的亡魂默哀。
裴子衿与陆孚并肩作战,两人凭借着过人的武艺和默契的配合,终将周铮生擒。
陆孚手持利刃,剑刃闪烁着森冷的寒光,稳稳地架在周铮的脖颈上。
二人正欲将周铮押至楚熙面前时,周铮却突然扬声高呼,“等等,你们在押我去容熙面前之前,先不妨看看那边是谁?”
裴子衿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的枯树下,两个身形鬼魅的蒙面黑衣人,一个粗壮的手臂紧紧掐住裴嗣音的脖颈,那纤细的脖颈在他的手中仿佛不堪一握;另一个则用锋利的短刀,冷冷地抵在容雅的脖子上。
裴嗣音和容雅皆被点了穴道,身体僵硬如木偶,嘴巴张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用泪眼朦胧的双眼,绝望地望着陆孚和裴子衿,那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求救的渴望。
一向遇事冷静如渊的裴子衿,此刻心头骤然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而陆孚则是完全慌了神,他的声音因惊恐而变得紧绷,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弦,诡冷而阴寒,“放了他们,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周铮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夜枭的啼鸣,阴森而刺耳,“可以,在你动手的时候,他们也会死。你要不稀罕他们,我可以让他们两个给我陪葬。”
陆孚心中清楚,这是一场陆孚输不起的赌局。
容雅是陆孚的义妹,裴嗣音是陆孚深爱的发妻,不管哪一个,他都无法割舍。
而裴嗣音更是裴子衿的心头至宝,失去她,裴子衿定会陷入疯狂。
裴子衿强忍着心头翻涌的怒火,声音颤抖却又坚定,“我可以放你走,但把裴嗣音留下。”
周铮似笑非笑,那笑容如同恶魔的面具,“好,我答应你。”
陆孚厉声呵斥,声音中带着决绝,“不行,容雅还在他手上。”
周灏笑得更加阴寒,“二位大人,我可提醒你们,他们中,你们只能选一个。”
对裴子衿而言,他根本就不关心容雅的死活,他在乎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裴嗣音。
“选嗣音!”裴子衿的声音坚定不移。
周灏见陆孚沉默不语,便与那黑衣人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阴险的信号。
挟持着裴嗣音的黑衣人解开了裴嗣音的穴道,就在裴嗣音还未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时,便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猛地往前一推。
“啊啊啊!!!”
裴嗣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发出尖锐的叫声,那声音划破了死寂的空气。
她的身体下沉,裴嗣音看着身下那差不多百米的高度,往下跌落时,如坠冰窟,心里充满绝望。
就在她落地的瞬间,裴子衿和陆孚同时下意识地想飞身去接住她。
然而,就在陆孚的手微微松动的刹那,周铮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袖中匕首滑落手中,他眸光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将匕首快准狠的插入陆孚的心脏,紧接着又一掌重重打向陆孚的胸口。
陆孚此刻一门心思都在裴嗣音身上,根本没有察觉到周铮的阴谋,这才被他钻了空子。
周铮如鬼魅般飞身离去,而陆孚则脚步凌乱地后退两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生命线上。
在他倒地的那一刻,他亲眼看见裴子衿竟一剑刺穿了裴嗣音的腹部,还一掌向另外一个黑衣人和容雅打去。
裴嗣音和容雅脸上的面具掉落,露出了两张模样姣好却充满邪恶的脸,原来是两个女杀手。
一个女杀手被打飞数米,落地即死,另一个被裴子衿一剑穿心而死,至于黑衣人则直接被裴子衿的一掌震得粉身碎骨,只留下一地血肉。
在裴子衿的内力散去时,周铮的声音混合着内力在空中散开,“呵呵!不愧是裴督主,观察能力就是敏锐。裴督主,裴嗣音和容雅都在我手上,想来救他们就来匈奴吧。”
语毕,周铮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子衿稳住心神,飞身落于地面,匆匆来到陆孚身侧,一脸紧张地唤了一声,“陆孚!”
他看到陆孚口中鲜血如注,染红了那张原本白皙的脸,宛如一朵盛开在雪地中的血色残花。
裴子衿急忙用内力护住陆孚的心脉,却惊讶地发现,陆孚被刀刺过的心脏处,流淌出来的竟是黑血。
裴子衿心中一惊,第一反应便是刀上有毒。
陆孚疼得面目狰狞,眉头因痛苦拧成了麻花,他喉咙里咕噜着鲜血,声音模糊不清,“裴子衿,求你!”
他的胸口因剧痛不断上下起伏,仿佛狂风中的残叶,“求你,救嗣音的同时也救救,容…雅…”
陆孚如此急切地想要救容雅,是因为陆昭。
曾经,他一直以为,陆昭的死不会让他有太多的触动,毕竟在复杂的人生中,亲情有时也会被岁月和利益所冲淡。
可当陆昭真的离去,他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低估了亲情的力量。
陆昭是他亲手养大的,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永远无法抹去。
所以,陆孚将容雅当做陆昭的替身,想要去补偿曾经对陆昭的亏欠。
他不想害死一个妹妹后,又守护不了容雅这个义妹。
所以,陆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放下了全身所有的骄傲,卑微地如同尘埃,去求裴子衿救容雅。
裴子衿虽不喜欢陆孚,但他敬重陆孚,他轻声道了句,“好!”
随着裴子衿的回应,陆孚如释重负,了无遗憾地闭上了双眼。
他带着对陆昭的愧疚,永远沉睡在了这片冰天雪地的战场上,让那纷飞的雪花渐渐掩埋了他的身躯,仿佛天地也在为他的离去而哀悼。
空中,雪花似寒星陨落,纷纷扬扬。
惨烈的战场,宛如修罗炼狱,尸骨堆积如山,鲜血汩汩流淌,汇聚成河,如大地泣血的哀歌。
最终,一切皆被漫天风雪无情掩埋,唯余一片死寂的银白,仿佛是命运无情的缄默,诉说着这场战争的酷烈与悲凉。
此役,乃匈奴九十万虎狼劲旅,与楚熙麾下九十六万雄师的惊天对决。
楚熙之军,既有忠勇无双、铁骨铮铮的锦衣卫,又有悍不畏死、气势如虹的兽人。
这一战,双方将士都是在用性命守卫兴朝,但可惜的是,当属匈奴那一方的御林卫与禁军。
他们本是兴国的忠良之臣,心怀对国家的赤胆忠心,却在命运的拨弄下,背负着守卫兴朝的名号,与复兴兴朝的勇士们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
战败之后,他们沦为世人眼中的乱臣贼子,受尽千夫所指。他们的忠诚被无情践踏,他们的冤屈如沉渊之石,无人问津。
而此战过后,匈奴虽全军覆没,但楚熙也是惨胜,如今他的手上只剩十万穆家军了。
至于其他的军队,全军覆没,无一存活。
而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争,也被后世尊称为“卫国之战”,也是楚熙的成名之战,成为了楚熙的不朽传奇。
楚熙入主京畿的消息如飓风般席卷天下,其他五国两族皆为之震动。
空中的雪渐渐停息,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
楚熙手持寒光闪耀的利剑,步伐沉稳而坚定地迈向他朝思暮想的皇位。
那把剑,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剑身上的血珠从剑尖滑落,滴落在地。
那皇位,凝聚着天下苍生的期望,承载着国家兴衰的重任。
当他走上帝位时,只见穆家军用刀架在所有兴朝旧臣的脖颈上,待这些兴朝大臣不情不愿的走进殿内时,穆槿之便示意众人将刀放下,后恭恭敬敬的站在殿外,等待传召。
兴朝百位旧臣还没弄清状况时,只见韶衡站在九五至尊的阶梯上,他打开一则帛布所做的锦书,对着百官和门外的众将念道:“昔我太祖高皇帝,仁风遍洒,义举昭彰,扫**之尘氛,致日月之重耀,再造河山,肇基鸿业,天下翕然臣服。
及乎宴驾之时,万方同悼,其煌煌伟绩,实乃万世流芳。
侄容烨,以冲幼之龄嗣守大统,懵于圣德,旁无匡弼之臣。后为奸佞所蛊,崇信邪回,黜放师保,行无道之政,戕害忠良,荼毒诸王。在位四载,大兴土木,淫泆无度,苛政甚于猛虎,致使黎庶陷于涂炭,无所控诉,民怨沸腾,天怒人怨。
容烨既昏庸失德,天命诛之。
高皇帝曾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王得兴兵讨之。”
今宗社未靖,邦国多艰,延文帝之孙容熙,恪遵祖训,举义师以清君侧之恶,实乃势不得已之举。
御王容熙,文武兼资,器量恢宏,知人善任,威德震于寰中。拯万民于水火,济社稷于濒危。夫帝王之受命也,必膺图箓之瑞,上合天道,下顺人心。今容熙称帝,实乃人心所向,天命攸归。
已于今日践祚登基。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这封登基诏书中的太祖高皇帝是指容鹤,高是容鹤的谥号。
布帛诵读既毕,全泰心中实难臣服,毕竟他心向二皇子容淮,于是,他厉声抗辩,“御王,兴怀帝虽已驾薨,然奕王与二皇子乃武烈帝嫡出亲子,至于王爷出自旁支。纵兴怀帝膝下无嗣,此大位亦不该由王爷承继。”
韶衡疾步趋前,言辞犀利,“全大人,今御王亲率百万雄师,与匈奴殊死鏖战,方将其逐出京畿。此救国之壮举,功绩彪炳千秋,既安社稷,又拯黎庶于水火。凭此丰功伟绩,御王登基为帝,实乃名正言顺、无可指摘。”
莫尹往前一步,辩驳道:“韶大人此言谬矣!御王既为皇室血脉,为国出征、勤王救驾本是分内之事。且自古嫡庶有别,此乃祖宗成法,御王当恪遵祖训,让位于二皇子。”
韶衡闻言,怒极反笑,冷声道:“莫丞相,规矩固在,然人岂当如朽木,不知通变?昔昭武帝刘聪弑兄践祚,汉平帝刘衎为王莽所篡,西汉易主为新朝,后光武帝刘秀诛莽,再兴汉室。由此观之,天下者,唯有德者居之。御王虽出旁支,然文武兼备,有尧舜禹之圣德。国家危难之际,御王孤身率百万之师,收复兴朝失地,一路披荆斩棘,拯万民于倒悬,挽狂澜于既倒。今登基为帝,乃天命所归,亦为天下百姓翘首以盼。所谓嫡庶之别,于救国救民之大义前,实如敝屣耳!”
韶衡话语方歇,大殿之外,容淮身着一袭素衣,翩然踏入大殿。
他步履沉稳,如苍松傲立,从容穿过群臣,静静地伫立在阶梯之下。
百官目睹容淮与楚熙目光交汇,皆识趣地缄口不言,悄然观望这两位王爷之间的暗潮涌动。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寂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唯有紧张的气氛在悄然蔓延。
容淮抬头,目光阴鸷如寒夜之月,薄唇轻启,冷声道:“容熙,恭喜你登上这九五至尊之位。只是,兴怀帝已逝,而你终究不是武烈帝的血脉,这皇位,你坐得名不正言不顺,心里能安吗?”
楚熙眸光阴冷似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傲然道:“这皇位,是朕历经血雨腥风,一刀一枪拼杀而来。朕曾率雄师将匈奴逐出京畿,一路过关斩将,收复我兴朝失地。仅凭这赫赫功绩,朕坐这皇位,又有何不安?”
容淮表面微微颔首,言辞恳切道:“御王,你收复失地,为国立下不世之功,这份英勇,令我自愧弗如。故而,我愿退让一步,恳请陛下恩准我留在京畿,做个闲散王爷,从此远离朝堂纷争,不再过问政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容淮口中虽尊称容熙为陛下,可心底早已暗藏谋划,恰似鲲鹏蛰伏于渊,只待风起云涌之时。
容熙,咱们来日方长。
韶衡见楚熙目光渐沉,只得开口替他回应,“二皇子,你身为皇室血亲,若想留在京畿做个闲散王爷,自然可行。但你需交出所有兵权,并保证不再私养兵马。”
容淮轻笑一声,满是嘲讽:“陛下,看来您的江山即将出现一位位高权重的权臣啊。不过也情有可原。韶大人拥立陛下登基,乃肱骨之臣,代天子与本王对话,也算合乎情理。只是,不知臣是该叩谢陛下的恩典,还是该感激韶大人的美意呢?”
楚熙心中明白,韶衡为自己说话,是深知自己刚登帝位,根基未稳,若滥杀无辜,百官必然不服。所以,只能答应容淮留在京畿为王。
楚熙心如明镜,知晓容淮是想挑拨他与韶衡的关系。
但为了稳固朝纲,楚熙还需倚仗韶衡,于是道:“只要你交出兵权,并立誓永不豢养私兵,朕便留你在京畿做个闲散王爷。否则……”楚熙欲言又止,眉目一沉,“朕便将你囚禁于王府,让你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容淮目光一寒,笑意瞬间消散,一本正经道:“陛下,臣并无兵符,且可在此立誓,绝不私自豢养私兵。若违此誓,臣愿断子绝孙,不得善终。”
容淮向来不信这些誓言,也不信鬼神,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子虚乌有,虚无缥缈的东西。
容淮不想再与楚熙多费唇舌,当即跪地,对着楚熙磕头行礼:“臣,谢陛下恩典。至于臣的封号,便劳烦陛下拟旨派人送至臣的府邸。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语毕,容淮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容淮一走,楚熙坐上帝位,百官纷纷跪地,对着他行礼磕头,高呼万岁。
楚熙登基为帝后,定年号为熹宁,寓意着光明安宁、平稳幸福的盛世即将来临。
楚熙登基当日便下旨,封容淮为赵王,虽无封地,但在京畿城内赐予王府一座。
第二道旨意,便是封赏功臣。
穆槿之辞官还乡后,江秋羽做了镇国将军,官居正一品,肖逵被封为宁州节度使,掌一万兵权,苍屹封为端州节度使,掌一万兵权,张直封为禹州节度使,掌一万兵权。
这些节度使可私下养兵,但人数不能超过五万,且养兵后,节度使要去本地知府那将征的兵登记造册,然后再派人送进宫。
楚熙并且勒令,由当地刺史每隔一周就要去巡查一下节度使的兵。
若节度使拥兵自重,刺史当立即上报朝廷,等朝廷派人核查属实后,刺史便可有权,就地斩杀节度使。
最后就是谢玉松,谢家商铺可开满整个兴朝,并赐谢玉松丹书铁券,日后官场之人不得为难谢家人。
楚熙的第三道圣旨,便是大赦天下,减免百姓三年赋税。
旨意一出,民间百姓载歌载舞,日夜欢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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