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孤独,从来不是单身的证明。
异地恋?
说不定是她在云端养了个“电子男友”。
校内论坛早有传言,言之凿凿:
白洛有主了。
人没露面,存在感却极强。
事情追溯至大二元旦晚会的尾声。
华灯将尽,余音袅袅,主持人登台宣布落幕,观众掌声将响未响时。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震得整个世界塌了半寸,全场乱了节拍。
“回来看我一眼有这么难吗?”
“我有抑郁症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薄薄的红幕之后,影影绰绰,一个纤弱身影蜷缩。
主持人及后台人员疾步趋前,惊觉是白洛失声痛哭。
发丝凌乱,泪渍斑驳,指节牢牢攥着幕布。
妆花了,人崩了,伪装碎了一地。
台前,掌声凝滞,笑语冻结,只余她断续的哽咽。
彼时,他落座前排评委席,冷眼旁观。
她可以一个人走遍黑夜,可以冷眼睥睨世俗桃花,可以嘴硬说“我不需要”。
可那一晚,她跪坐阴影里,哭得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傻子。
狼狈、失控、毫无体面。
后来,论坛炸了。
“白洛后台痛哭”成了热帖,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有人说她为情所伤,与男友决裂。有人脑补八点档狗血剧。
更有昔日同窗的女生,眼底泛着酸腐的绿光,网络上肆意泼墨。
说她高中逃课、沉迷网吧,说她惯会勾引别人男友,说她表面清冷,实则心机深沉。
但白洛没解释,没对线,没发一句“不是我”。
人间蒸发一般,任谣言野蛮生长。
风波快凉了,他才知情。
没废话,直接动手,一一删尽污言秽语,清空论坛的污浊。
可总有阴魂不散的,躲于论坛的犄角旮旯,用字母代号继续放毒。
“A.L.”、“B.L.”……懂的都懂,不懂的装懂。
不点名,却句句指向她。
可笑的是,他们骂得越狠,她越安静。
不争,不吵,不自证。
流言四起时,众人认定她私生活混乱,不堪入目。
路人跟风指点,看客冷眼旁观,仿佛她已是罪人。
事实上,白洛压根没看过那些破帖。
校园论坛连登录都未登过。不屑入场,更不屑搭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可她根本不在乎清不清。
时间会说话,而她,只负责活得漂亮。
__
凛冽的寒风入袭小小的卧室,空气流凉飕飕的。
白洛应是有感于寒流,但睡眠深沉,只缩了缩肩膀。
无意识循着热源趋近,像一只倦极的猫儿,不偏不倚,直扑薄阽的怀里。
让原本清醒的薄阽浑身一震,瞳孔骤缩。
她发丝凌乱扫过他下颌,细微的痒意窜入心口。
冻僵的手指甚至攀上了他的睡衣领口。
操。
女孩可真敢。
室内光晕淡薄,仅够勾勒她依偎的轮廓,暧昧又致命。
下一秒,她又动了,脚趾一勾,冰凉如雪的触感贴上他的小腿。
“……草。”
薄阽脑子当场宕机。
退,怕惊了她。
推,手悬于半空,硬是迟迟不落。
活了二十年的人,清冷自持,从不越界,不沾软肋,却被一个睡着的女孩逼到无路可逃。
神经短路。脑子一片空白。他低眉细细打量她。
睡颜恬静无辜,颊间浮着病态的绯红,长长的睫毛安静垂着,像装睡,装无辜。
可她越无辜,他越清醒。他们不过床伴,各取暖意,各不负责。
可她凭什么?凭什么睡着了还敢往他怀里钻?凭什么冻着了还敢抓他的衣领?凭什么……让他觉得,荒唐的一切,竟有点像“家”?
若她醒来,看见自己被他半搂着,会不会笑他虚伪?说他假正经?
可他动不了。不是不能,是不敢。怕一动……
他试图拉被子裹紧她,动作却僵硬得像个第一次拆炸弹的菜鸟,手抖得差点扯了她头发。
她的脚趾贴着他小腿,冰得像罪,暖得像罚。
闭了闭眼,终于认命。
他向来掌控一切,唯独对她,败得彻底。
败在她无意识的一个蹭,一个贴,一个呼吸。
直至天明,他都没动。
*
雪暴终于歇了,像一场闹够了的疯子收了手。
白洛自梦魇般的酣眠中转醒,透过点缀着斑驳冰花的玻璃窗眺望。
巷道被雪埋得只剩一条窄缝,积雪厚得能吞下整个春天。
眸底冰封封一座旧城。
随意伸了个懒腰,手机解锁,屏幕一亮:九点半。
无兼职的日子,第一次放任自己睡个昏天黑地,一夜无梦,沉静如冬。
腹间忽有细细密密的刺痛。她颦了颦眉,忆及例假每逢月初如约而至。
第一反应是翻身下床,趿上拖鞋,俯身检查床单。
掀被刹那,视线触及明晃晃的红,瞳孔蓦然睁大,震惊不已。
恰逢卧室门被人推开,白日光斜切室内,将她的窘态曝于半明半晦间。
手忙脚乱扯着床单堆叠自己眼前,却不料棉被失了依凭,软绵绵垂落成一方凌乱。
薄阽以为她尚在酣睡,入内取耳机时,恰撞见一场荒腔走板的遮掩戏。
目光一扫,落及一抹红上,瞬间了然。
白洛僵滞的脖颈转过,视线与被单上的刺目红痕撞个正着。
霎时如被灼烫,指尖颤抖着攥住褶皱,将布料狠命往绯色处压去。
“不是故意的,马上处理干净。”
她嗓音绷紧,带着点自持的冷,
“我有备用四件套,先暂时套上。”
她仰头,黑睫沾着丝丝缕缕的羞赧,尴尬又不知所措辩解。
只是第一夜,竟搞出这种乌龙。
薄阽斜倚门框,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浅弧,慢条斯理剥开她所有伪装的镇定。
“需要我帮忙吗?”
“出去就好。”
空气中的雪水汽若有若无,洛白只觉颊间有灼火无声蔓延。
“……”
薄阽一眼读懂她欲盖弥彰的虚饰,未再做扰人的存在,连原要取走的耳机也成了门隙间的弃影。
只余阖门声与一室狼藉。
低矮的卧室,阒寂再度沉降。
须臾间,楼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刺耳声,以及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整栋楼的隔音设施形同虚设,嘶哑的谩骂声时而断裂,时而粘连,一寸寸磨着听觉神经。
白洛俯身于行李箱,翻出十月打折季囤的床品。
乳白底色,爱心熊刺绣浮夸又张扬,英文字母歪歪扭扭穿插。
够可爱,也够幼稚。
蓦然间,窗外烈风骤起,呼啸有声。
天空水蓝蓝的光线汹涌漫入房间,新换的床单被罩与单只黑灰抱枕格格不入。
自作主张取来自己的白枕套覆上。
抱着皱巴巴的脏床单出门时,客厅空得能听见回音。没人气,没声响,更没人等她。
终归是不习惯与陌生人共处。
直至确认薄阽不在,紧绷的肩线塌陷。
不足三平米的卫生间,弥散着一股经年不散的霉潮味。
玻璃窗蒙着灰,天光被滤得只剩一缕残喘。
床单被罩不适合洗衣机洗涤,只能手工清洗。墙角蹲着一个廉价塑料盆,池边锈迹斑斑的铁架硌得指节生疼。
打开水龙头,浑浊冷水淅淅沥沥,似从年久失修的血管渗落。
白洛按了数泵自己的洗衣液,瓶身标签磨旧。别人的,她碰不得。
洁癖不是习惯,是边界。
液珠坠入水面,漾开一圈圈银灰泡沫。
欲将床单沉入混着清冽泡沫的水盆时,忽有冷飕飕的风自四面墙垣漫涌而入,和一道不辨温凉的提醒声撞了个满怀。
“往左是热水。”
__
…………
…………
__
中间是回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橘子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