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等答案,她要他跪着认罪。
什么命运安排,全是他的局。
她是猎物,是早被盯死的猎物。
骨伞不知何时塞薄阽手心的,手腕一抖,伞面扫向逃开的白洛,将人狠狠拽回怀中。
轻描淡写扫她一眼,薄唇吐落两个字,轻飘飘一笔带过。
“路过。”
路过十八岁的白洛,哪怕自己淋雨,却固执给别人递一方晴空。
路过十八岁的白洛,甘愿成为流言的靶心,只为护住一名规规矩矩好学生单薄的尊严。
可笑。可悲。更可气。
她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殊不知,自己递予的善念,成了他人眼中的一场廉价慈悲。
而他,最烦的就是她一副又蠢又烫心的模样。
蠢到淋雨给别人撑伞时,他在巷口盯得拳头咔咔响。替人扛脏水时,他在墙角把烟头碾得粉碎。
女孩笨拙的庇护与颤抖的背影,在他眼底溃烂成血淋淋的疮,无声渗血,却无人可医。
所以,他得了疯病。
不是失心疯,是清醒的疯。
疯到想把她浑身的刺连根拔起,再把他锁入只有他的世界里。
只他一人看得见,只他一人碰得着。
烂透的世道不配啃她的善心。她的软,她的傻,只能喂他一个人。旁人,不配。
她不是圣女,不是谁的救赎。
她是他的,私有物。
否则。
脏透的世界,他烧了都行。
白洛永远不会知道,娃娃脸女生只会觉得她多管闲事,不屑她的善意。
弱者才最见不得光。
越是活得蜷缩,越见不得别人挺直脊梁发光发亮。
她的坚韧,像一面照妖镜。
把娃娃脸女生的自卑、懦弱、不敢出声的苟且,照得原形毕露。
所以她恨,但恨的不是人,是她跪着都够不着的光。
世间多少憎恶,是自我内心挣扎的外化。一种敏感自卑作祟,扭曲了心灵的视线。
白洛半信半疑看他的眼睛。脑子一转,皱着眉质问。
“年级第一喜欢偷听别人的讲话?”
“……”
薄阽沉沉的视线缠着她,女孩的思维永远在银河系外。
白洛双臂勾着他的颈项,脚尖一踮,啄了一口他的下颚。
眼睛亮亮的,得意洋洋抖搂陈年旧账。
“那夜如果不是暴雨导致停电,我就光明正大给你送了。”
“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尾音缠绵,似在咀嚼一场迟来的遗憾。
躁动不安的失控雨夜,楼影参差,路灯连成一片朦胧的海。
塑胶跑道上,两道身影胶着难解难分。雨声噼里啪啦的世界,她分明听清薄阽低低哑哑骂了句。
“操,早知道他妈不揣电箱了。”
脑袋“嗡”一声,一片空白。
不是愤怒,不是惊愕,是顿悟。
没听清似的,又觉得荒唐可笑。手指一根根从他颈间滑落,恍若剥离一层结痂的伤口。
突然觉得伞下空气好稀薄,压得她肺叶发疼。
她退后一步,伞不要了,退出了少年莽撞的世界。
今夜的风好狂躁,吹得她头顶的鸭舌帽翻飞,吹去了好远好远的角落。
孤灯颤影中,千万点雨滴狠狠砸落脸颊,让人清醒了一瞬。
“为什么?”
为什么偏要拉一个被整个高中世界孤立的陌生人出泥潭?
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偏要低头看一眼一个讨厌他的影子?
命运真会开玩笑。
可是,一点也不好笑。
太冷,太长,太不留余地。
薄阽亟欲将人拽回身边,可女孩侧身一避。好笑盯她的动作,懒懒散散耸耸肩。
“闲的。”
白洛被他轻飘飘的两个字,激得眼眶一下子红了。
湿的。烫的。碎的。
谁家“闲的”会踹爆学校电箱?
可他干了,还笑得一脸欠揍,笑得像赢了全世界。
她缓了缓呼吸,平静望了一眼藏于抖落一地银杏叶树干后的粉雪山玫瑰。
猜他是为自己准备的“浪漫”。
可她讨厌玫瑰。
太娇。太飒。太盛。太虚伪。
她更爱刺。
带毒的,扎手的,长在废墟上的刺。
玫瑰易凋,刺却长存,始终朝着光生长,不弯,不折,不跪。
永远锋利,永远危险,永远提醒世人:别靠近,会流血。
她生来是一枚玫瑰刺。
可现在,偏偏有人穿刺而入,逆光而来。
雨下不停。泥泞中,两人的影子扭曲交叠,恍若两株彼此缠绕又各自疯长的荆棘。
白洛隔着十八岁那场没下完的暴雨,直直落入一双目空一切的眼睛。
淡淡下了一个命令。
“我问,你答。只准说‘是’或‘不是’。多一个字,算你输。”
薄阽手握黑伞,伞骨朝她倾斜成一道绝对的屏障。
察觉女孩的不对劲,收了所有嬉笑,所有浮浪。
“好。”
秋天,是离别的季节。
枯叶败退。花籽散场。大雁南飞。
不过是逃命。
整个世界都在告别,可有些人,偏不认命。
白洛欲言又止,半晌问了一枚与雨水相缠的问题。
“高一军训落幕那天,救了我,把军训服盖到我头上的人是你吧。”
风声又急又重,却抵不过少年一枚低低的单音字。
“是。”
心脏,骤空一拍。
不是幻觉,真的是他。
被她藏了六年军训服的主人,是高中时她最讨厌的人,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是宿命,是救赎,是迟来的相认?
她不知道。
“那晚初吻没了,停电是人为的吧。”
“是。”
心跳,成了空白。
她急着去校外见母亲一面,逃课无门。偏偏灯灭了,世界黑了,她偷偷摸摸溜走了。
天真以为是命运破例垂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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