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件上只有两个好友，一个风铃头像的常念，一个是自拍头像的舒林。
杜景阳挑挑拣拣，给自己换了一个书本的头像。
常念看着手机导航上越来越近的车，斟酌着开口：“老杜，你回家后和你妈妈商量一下，给你办个银行卡。”
“嗯？为什么？”
“以后给你打辅导费更方便。”
“好的。”
车来了，杜景阳上车，常念报了手机尾号，一直目送杜景阳离开。
车上，杜景阳抱着新书包，捧着新手机，还在乐。
“你好，我看你那个地址是老街路口是吗？”
“嗯，对。”杜景阳抬头看看司机，回答：“在城西区靠近老街那个路口，后面的路车进不去的。”
“行，那你系上安全带。”
司机按着行程一路把杜景阳送到路口，杜景阳下车后结束了订单，常念那边也收到订单结束后的扣款通知。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提示，“老杜到了。”
“那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回家吧。”舒林说着，拿起手柄按了游戏开始。
他们在挑战一个没打完的困难模式。
杜景阳背着书包沿着路口往里走，越往里面路越窄，甚至从柏油马路变成了乡间小土路。狭长的道路还没有一辆车宽，两边满是两三层高，荒凉破败的小楼，一层很多商铺都关着门，门口挂着的商铺名牌破破烂烂，有些还半挂不挂地吊着，零星几个开着门的也是卖一些小吃，但没什么人，店主都凑在一起打牌聊天。
越往里人越少，没有路灯的小路，照明全靠零零散散开着的小吃店，杜景阳忍不住加快步伐。大约又走了十来分钟，右边出现一个路口，路口正对着的是一家正在关门的卤味店。
“阳阳回来了。”店主婆婆正在关门，看到他便叫着：“这两天都没见着你啊。”
“嗯，我去同学家了。”
“哎哟，那好那好，没回来好啊。”婆婆锁上卷帘门起身，拉着杜景阳的手拍了拍，“你爸爸昨天又回来了。”
“哎，昨天？”杜景阳一瞬间紧张起来，“那他……我妈妈呢？”
“你妈妈昨天上班走了。”婆婆拍着他的手安慰道：“我是中午看见他回来的，没几分钟又走了。”
杜景阳松了一口气，“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行，快回去吃饭吧。”
“好，婆婆再见。”
杜景阳说完转身向对面的路口跑去，路口进去没几步是一个生锈地铁大门，门里是一小片算不上小区的小区。一进大门左边的楼房第一个没有门的楼门口，左边是一层向上的台阶，右边是黑漆漆地向下的台阶。
杜景阳打开手机摄像头，走向右边的楼梯。
下到负一楼右手进去第二个门，杜景阳到家了。
他用手电筒照着，门锁被砸坏了门没有关上，他推门而入。屋里面积不算很大，应该是打通了隔壁的地下室，硬是凑出来一个二室一厅。
没有客厅，一进门的地方放着一双黑色的布鞋，一双有些烂的塑料拖鞋，再往里就是简易灶台，旁边还有一罐煤气，灶台前面有一张木桌子和两个板凳，往左边就是两间开着门的卧室，卧室的大小也只够放下一张单人床。
靠里面的卧室旁边还有一个简易的门帘，透过下面的缝隙，隐约能看出里面有一个蹲便池。
整个房间唯一的通风口就是灶台上面的窗户，这也是屋里白天唯一能照射进阳光的地方。
此时木桌子上面的吊灯开着，昏黄的灯光因为没有东西的遮挡，刺目地照射在木桌子上，光的中间是一盘卤菜拼盘。
“妈妈。”杜景阳换上塑料拖鞋，背着书包朝卧室走去，“我回来了。”
杜景阳的妈妈从靠外的卧室里出来，她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睡衣，头发散乱，“阳阳回来了，桌子上给你买的卤菜，快去吃。”
“不了，我在常哥家吃过了。”杜景阳说着把人拉到板凳上，又拿出书包给她看。
“妈妈你看，常哥给我买的。”
“这么好的书包啊……”杜景阳妈妈接过书包，左右看看，又看看里面装的书，“这得多贵啊。”
“我不知道，常哥说送我的。”杜景阳摇头。
“对了妈妈，我给你买了新手机。”杜景阳从书包里拿出另一部手机递过去：“我和你说了，我给常哥辅导功课，他一小时给我三百呢。”
“这个手机是我昨天和今天的报酬买的。”杜景阳说着，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我也买了一个，里面还存了你的号码。”
杜景阳妈妈看着手机，“这……也很贵吧。”
“嗯，买了两个，打完折还要2558呢。”
“那你钱够不够啊。”
杜景阳点头，“够的，昨天和今天，常哥一共给了3900呢。”
他说要自己先愣住了，“不对啊，昨天讲课7小时多十五分钟，今天讲了4个小时半，应该是11小时多45分钟啊……”
“常哥给了13小时的钱？怎么多这么多……”
杜景阳妈妈笑着，“那你以后可要好好给人家讲课。”
杜景阳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之后，他开始教他妈妈怎么用新手机，老旧的那个按键手机时不时就自动关机。
弄好新手机，申请了一个聊天号，两人加了好友。很晚了，杜景阳妈妈在催促他赶紧去睡觉。
杜景阳进了靠里面的卧室，放下书包才想起常念叮嘱他的话，又出来去隔壁找他妈妈。
隔壁，杜景阳妈妈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面巴掌大的碎镜子，艰难地照着镜子给自己脖子后面的腺体涂药。
脖子后面的腺体已经破烂化脓了。
杜景阳的手抖了抖，定了定神，还是先退出去了。
单人床上只铺着几层草席子，上面一层补丁布当床单，薄薄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边是一张矮桌，破旧的小灯管就是这里唯一的光源，矮桌边没有凳子，只有一个装着杜景阳一年四季衣服的小行李箱，那也可以当个凳子用。
杜景阳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妈，你睡了吗？”
“怎么了阳阳？”杜景阳妈妈很快过来。
杜景阳假装很忙地把书包里的东西往出来拿，“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个事。”
“什么事？”
“嗯……”杜景阳把书包掏空了，“就是，常哥让我和你商量一下，给我办一张银行卡。”
“他说，以后给我的补课费，都直接打进卡里。”
杜景阳妈妈想了想，应声道：“下周吧，下周妈妈请假半天带你去办。”
杜景阳点头。
“好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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