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玲珑踏进房来,背后方老爷惊道:
“玲珑!你进去干什么!里面有妖怪啊!”
方老爷连忙上前,拽住她的胳膊。
方玲珑冷然回头:“父亲,我要嫁给鳏夫的时候,也未见您关心于我,现在这般又是何必呢?”
方老爷老泪纵横:“那刘大人腰缠万贯,性子又是宽宏随和,哪里短了你了?!”
方玲珑恨恨盯着自己胳膊上那双因长久行商而饱受风霜的手上:“可我不愿!我本已有意中人……”
方老爷大叹一声:“罗家又岂是咱们商贾人家可以高攀的!玲珑,你有野心是好的,但是罗家实在是——”
方玲珑冷道:“那我要继承方家的家业,您让我的弟弟们都老实做他们的草包。”
方老爷又惊又怒:“你说什么!你是一介女子!我真是从小娇生惯养养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方玲珑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两行泪水从眼中淌下,顺着脖子流下来。
她猛地一用力,将衣袖狠狠试图从方老爷手中抽出来。
方老爷却也似发了狠似的死死抓着不松手:“你到底想干什么!到底还是不是我方家的女儿!”
方玲珑眼中猩红,使出全身力气将胳膊猛地一拽,骨头错位之声嘎哒响起,惊得方老爷松开了手。
她左臂如木偶般垂在身侧,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方老爷失神地看着她决然的背影,面上满是错愕。
摇光道:“方玲珑,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
方玲珑:“不错。”
摇光:“这灵异乃是因你而起,若我没猜错,是你的——”
方玲珑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白玉骰子:“是这个吧。”
摇光:“你可知它已生灵智,害了府上夫人?”
方玲珑嘲讽扯起嘴角:“哈哈,我不知道。我被锁在阁楼里,就等着过几天嫁出去呢,你又指望我知道什么?”
摇光一顿。
饶是她知道方玲珑在家并不受待见,却不知道她处境竟然如此艰难。
方玲珑站到房间中央后,取下了白玉骰子。
灵异显现,她浑身若雪,唯有一双美目如悲似泣。
方玲珑苦笑:“是我执念太深,你又何必如此?”
灵异道:“你本就无错,是歹人害你太甚!我便是报复了也不过分。”
方玲珑:“夫人在哪?”
灵异默然,将雪袖中藏的女人甩在地上,砰得一下,摔得那人痛呼一声。
方家夫人刚落地,眼泪便一滴一滴滚落下来。方老爷心疼地连忙上前扶起她。
方夫人掩面而泣:“老爷……原来这一切都是玲珑搞的鬼……我一片好心为她选夫婿,她竟然下如此毒手……”
灵异刚要发作,方玲珑抬手拦住了她所作所为。
方玲珑:“二位道长,我们出去说吧。”
她看了一眼灵异,灵异回了骰子当中去。
方夫人见三人离去,愤愤不平地拽着老爷的袖子:“老爷,她们要走了!你不为妾身报仇么?”
方老爷不语,他回头看向方玲珑,面上带着几许愧疚,亦有着几分失望。
他的嫡长女,回头督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方老爷有几分置气,又有几分难堪:“我看你你这次能闹多久!”
他抱住了怀里乖顺的夫人,向门外示意,家仆便连忙取了银票一千两奉上。
摇光故作讶然,为难似的接下。
玲珑带着摇光祁云走了许久。走出了内宅,走出了方家,走出了云州最繁华的大街。
她脚步越走越快,月光下,一粒粒银珠落下。
“对不起,给二位添麻烦了。”
终于到了雲灵庙,这里还挂着出发前就挂好的灯笼。
灯火煌煌,照亮她的面颊,照亮她眼底的闪烁。
摇光:“到底是没闹出人命,也不是你的本意,你不用过于自责。”
玲珑静静解下身上佩的骰子,双手将其交给摇光:“这骰子,是罗绫给我的。可笑的是上头的红色乃是朱砂。”
她凄然:“红豆是相思,朱砂便是毒物。”
“玲珑将此物从此交予二位,从此玲珑便心无牵挂,浪迹天涯。”
摇光讶然:“你要去哪里?”
玲珑淡然一笑:“哪里都好。我早该知道的,母亲离去之时,我的父亲也死了。”
祁云:“你身上的钱够么?”
玲珑点头笑笑:“这些年来我也接手了母亲的铺子,钱已然全部换成银票了,够我用几年不成问题。早在被您唤出来时,就全都带在身上了。”
祁云点点头,替她拿了庙中的一顶帷帽:“从此江湖路远,愿玲珑姑娘一帆风顺。”
他称呼的是“玲珑”,而非“方玲珑”。
玲珑含笑点点头,带上帷帽,轻纱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转身踏着石阶而下。
秋意浓,她的身影单薄却又强韧。
好像野草。
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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