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阔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才转过去,夏南晞站在门口,光只照亮了他的半边身子,另外半边淹没在阴影中,只有一双暗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辉。
视线交错凝滞,严阔毫不畏惧地紧紧盯住夏南晞,抬脚,朝前迈了一步,说:“夏族长,阿垚,我就先带回去了。”
“这里没有别人,你又何必装模作样?”
严阔的脸色也冷淡下来,那层轻飘飘蒙在脸上的伪装卸去,下巴绷出一道冷冰冰的弧度:你唆使自己的手下去做下三滥的勾当,现在倒说起我装模作样了?”
“呵。”夏南晞嗤笑一声,“那你去对夏垚说,说我知道你和聂薪,和许放逸,和江阳纠缠不清,去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到时候定然亲临现场为二公子捧场。”一边说,夏南晞一边一下一下地鼓起掌来。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恐怕另有其人。”说到这里,严阔也大概清楚所谓的绑架大概率是莫须有的事,定是因为他好些日子没见夏垚,心痒难耐,按捺不住地要在夏垚面前立立功才这么做。
严阔看着眼前的夏南晞,他及他的手下连日以来犯下的的种种恶劣行径在眼前一一划过,催生出浓厚报复心理,严阔此生难得有骂得如此难听的时候:“夏族长,噢,不对,我该叫你,奸夫?”
夏南晞的脸陡然黑得可怕,奸夫?这姓严的自己才是奸夫,一朝上位便忘了来时路。
可严阔有摇了摇头,眉宇间满是认真,仿佛在思考修炼途中遇到的某种瓶颈:“……也不对,阿垚只拿你当好,哥,哥,你还算不上奸夫。”
“他惯是个口是心非的,你怎么就知道我救他回来的那段时间,我与他,没有发生什么。”
“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不愿意承认。”对话中,二人不知不觉间已然将距离拉近,言语交锋间满是刀光剑影,“他若是心中没有你,做再多也是枉然。”
夏南晞:“二公子糊涂了,我可是陪他从小长大的兄长,青梅竹马,他心中怎么会没有我呢?”
“一起长大是不错,陪没陪可就另当别论了。我可是听阿垚说,他儿时,过得并不如意。”严阔终究还是有大家公子的风范,话锋一转,给夏南晞留了点面子,“当然了,你们毕竟是兄弟,有些情分也是应当的。”
夏南晞瞳孔中蔓延开某种压抑的野性,眼尾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伪装出的类似人族的平和猝然消退,此时站在严阔眼前的,是绝不会被认错的,妖族。
“你说的话我不爱听,但有一点你说得对,阿垚儿时过得不如意,这也导致了他的性子可能有些缺陷。早在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便已经有数了,也对今日的情形早有预料。”夏南晞再次上前一步,“他需要恩威并施,你这样软弱的人,是驾驭不了他的。”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与你在一起很无趣,总有一天,他会体会到被人族的条条框框束缚的感觉。到那时,他就会明白,他想要的权利,地位,财富,美色,自由,只有我能给他。”
“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权利,地位,财富,美色,自由。
这五样东西严阔自认他也能一个不差地给夏垚,他不比任何人差:“从前我总是听人说,上了年纪的人爱唠叨,原来妖族也不能免俗啊。”
二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了,夏南晞蓄势待发,严阔亦是严阵以待。
“你前些日子打伤了我的手下。”
严阔眉梢轻挑:“所以?”
“听闻你最近身手长进了不少,我也很想领教领教。”最后两个字落下同时,夏南晞的拳头就已经到了严阔眼前,“唰”拳风刮起一缕发丝,严阔上身后仰,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拳,直起身后立刻重心下移出腿,扇形横扫,夏南晞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妖族的身体和人族可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我抚摸夏垚的时候,他和人一样会脸红。”
二人不约而同地没有使用法器。
夏南晞亮出寒光凛凛的利爪:“小心你这张脸,被打坏了,可是既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
严阔亦是毫不示弱地还击:“同样的话,放在夏族长身上也同样适用。”
二人你来我往地切磋了许久,夏垚在另一边却懵了,不过是戴了个镯子,眼前突然就换了一片天地,屁股下面倒还是暖暖软软地被子,衣服都不必穿,被子一掀就能进被窝。
他垂眸看向手腕上绿莹莹地镯子,危险?他没有遇到危险啊?
严阔没有和他说实话。
他一走,那里就只剩下严阔与夏南晞,他们俩向来不对付。
嗯……
夏垚大概能知道他们俩会发生什么,钻进被窝暖呼呼地思索了片刻,夏垚鼻孔飞出一串小呼噜。
随他们去吧,不打两下心里不痛快。
一个回笼觉结束,夏垚迷迷糊糊坐起来,眯着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没人。
迅速打理了一下自己,夏垚穿戴整齐地踏出房间,问守在门口的下人:“严阔呢?”
“公子刚刚回来,在沐浴更衣。”夏垚抬脚就要去看,下人连忙制止,“公子说等他沐浴完就来找你。”
夏垚顿了顿,脚步不停:“我就要去。”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他赢没赢。
这么想着,夏垚反而加快脚步赶往严阔身边。
谁知刚刚走到浴室门前,还没来得及推门,门就先一步从内部打开了。
严阔衣冠楚楚,宽袍大袖,身上带着些沐浴过后的清静淡雅的芳香与浅红,走动间也看不出什么蹊跷,从外表上来看,十分从容,游刃有余。
“我怎么突然回来了。”
严阔:“意外,兴许是这镯子长久地搁置,有些坏了,不如褪下来,我找工匠修一下。”
夏垚眯着眼睛看他:“真的吗?你还会犯这种错误?”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有大意的时候。”
夏垚追问:“那你怎么没有立刻回来找我,这么晚才回来?”
严阔:“自然是知道你没事,便不着急了,正好问问夏南晞关于你被绑架的事。”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你和他都聊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一回来就要洗澡?”
夏垚真有点怕严阔输了,一个空有外貌,金钱而能力不足的男人是配不上自己的。
夏垚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他要找就找最好的。
如果严阔输了,那夏垚应该在心里给他画上一个打叉,然后将“严阔”这个名字远远地抛到脑后。
然而,一想到严阔可能会伤心欲绝地用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地看着自己,并真的滴出几滴水来的场景,夏垚心里就一阵不对劲,像是不忍心,又像是什么别的抽痛。
“就是一些你儿时的往事,零零碎碎的。然后我和他,小小切磋了一下。”
“谁赢了?”夏垚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急了,补救似的说,“我是说你没有受伤吧?”
“切磋难免有伤,这是我不可避免的。”
夏垚顿时失望极了:“你输了?!”
“没有什么输赢。”严阔摇头,“若是硬要说有,那就是夏南晞的脸上被我打了一拳吧。”
严阔微微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丢了面子又丢里子。
“那就是略胜一筹了。”夏垚枯萎的心脏重新快活地蹦跳起来,“还不错,没丢人。”
但夏南晞那边夏垚也不好一点表示没有,他还是决定改日去探望一番,严阔则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我们只是友好切磋,你这样岂不是显得夏南晞他输不起吗。”
“可他从绑匪手中救下了我,不然我这会儿可能已经变成狐皮围脖了。怎么能这就这样一走了之。”
严阔叹了口气,很想直接告诉夏垚那场所谓的“绑架”只是夏南晞自导自演的一出英雄救美的庸俗戏剧。
但他没有证据。
“你送走了他又怎样?他不会一走了之,他一定会回来谢谢我的。”
就像夏南晞说的,夏垚坚持要去感谢夏南晞,甚至为此准备了好些礼物。
严阔空着手在旁边转悠:“这么多,会不会太贵重了?”
“救命之恩再多也是轻的。”夏垚白了他一眼,“你平时挺大方的,怎么这时候小气起来。”
严阔:“……”
事实证明,英雄救美虽然俗套,但很有用,至少对夏垚是这样。
“他是你的兄长,照顾你本来就是分内之事……”严阔嘀咕了两句,看见夏垚嘴角耷拉下来,立刻止住,坐到夏垚身边一起整理起来。
装了满满一大包,夏垚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应该差不多了,明天就送过去。”
“明天阿垚该来了,好好准备。”夏南晞背对着聂薪与许放逸。
“是。”
许放逸站的角度稍稍偏一些,能隐隐约约看见夏南晞下巴旁边似乎有些淤青。
想了又想,实在没忍住,大着胆子问:“族长,今日的切磋……”
夏南晞负手而立:“自然是我赢了,他虽面上无伤,身上却不少。”近几日肯定不会再与阿垚同房,他丢不起这人。
……
“亲亲……”夏垚撅着嘴巴同严阔亲昵,按老规矩,严阔这会儿应该懂事地宽衣解带了,但今日严阔却只在亲吻后略显疲惫地摇摇头,拢了拢衣裳,“阿垚,今日切磋我有些累了,改日吧。”
也有道理。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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