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撇了几眼屋内的几人,此事也算问的差不多了。
至于许二姑娘的名声,回头她出面澄清几句,道几句姑娘家闹着玩,此事也就算过去了。
庞家吗?日后还是少出门的好。
可眼下是来不及细说了,也不好让大皇子见到两位未出阁的姑娘。
“请许二姑娘和庞姑娘去内室避一避。”
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领路的婆子供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打着帘子,请大皇子进屋。
元修止一身湛蓝直缀,腰间白玉,与头上白玉冠遥遥相配,春日的绿意不及眼前的公子亮眼,神清骨秀,似天边云霞。
“给姑母请安。”
“止儿,不必多礼。”
“给大殿下请安。”三位夫人齐齐行礼。
“各位夫人,免礼。”
“正和几位夫人唠家常,不知止儿前来,所为何事呢?”长公主问出了在座所有人的疑问。
其实也是问他,所说之事重不重要,用不用请这些人离开。
元修止淡然一笑,语气清幽道:“为许二姑娘推人一事而来,得知姑母正询问此事?我是来作证的。”
峰回路转?还是直捣黄龙?
是许二姑娘欺人太甚?还是庞姑娘罪有应得?
站在一旁的三位夫人,皆吊着心仔细听着大皇子的话,犹如案板上的肉。
庞夫人还心存希冀,她庞翰林家书香人家,俱是文人风骨,皆比许家阿谀奉承、摧眉折腰的强。
只听大皇子悠悠道来:“赶巧路过小池塘后身的假山,偶然间听见两位姑娘龃龉,所说的话...”
“只是想提醒庞夫人几句,管教子女以身作则为好,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忘谨记。”
“是。”夫人吓得直接跪下请罪,适才的希冀早已烟消云散,万分懊悔参加今日的春日宴,闹成这般样子,回去她夫君还不休了她。
内室,人人噤若寒蝉。
前厅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件闺阁姑娘拌嘴的小事,由于大皇子的出面彻底变大了。
长公主府的妈妈用力地扶着快瘫倒在她身上的庞姑娘,泪如雨下的小脸上泛着青紫,另一个妈妈早早用帕子捂住庞姑娘的嘴,以防她的哭喊惊了大皇子殿下。
脸上同样泛着青紫的许知韵,从听见元修止的声音起,就捏紧拳头,指尖泛白。
上辈子的夫君,朋友,家人,又见面了。
许久不疼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此时的许知韵真想再刺他一簪子。
不是得了风寒吗?还敢出门还挺张扬。
前世的记忆冲破怒气,慢慢展现。
头次见元修止,是在宋府,秦氏带着她来给宋老太君贺寿。
场面颇大多,来贺寿的人众多,许知韵被几个姑娘扰的烦了,便带着水月出来避一避。
哪想裙子被树枝勾了丝,毁了大半朵金线绣得芍药花,只好让水月去马车上拿件备用衣裳。
自己便去前边的小亭子里等着,还差几步到亭子时,忽然听到脚步声,许知韵穿着抽丝的衣裙,害怕遇到人,有失颜面,也怕给父亲蒙羞。
恰好旁边是假山,想着躲一下就会与迎面来的人错开。
哪料到,自己会撞到元修止与手下碰面。
“殿下,这是密信。”
许知韵屏气不敢出声,生怕被人发现。在以为这二人就要离开,正放下心时,凉风袭来,亮光闪现,一把剑就横在许知韵的脖子上了,速度之快。
“杀了吧,干净些。”上位者轻飘飘的吩咐就想要许知韵的性命。
许知韵用尽力气拧自己的胳膊,让自己冷静下来。
夏日的暖光,落在剑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晃的人睁不开眼。
“我是兵部尚书之女。”朝廷二品大员的女儿,应当是有威慑性的,许知韵只能赌一次了。
“噢。”刚下命令的人,转过头,感兴趣地看过来,嘴角噙着笑:“那又如何?从前不是也没有吗?往后也不必有了?”
一张俊美惑人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还如此狠毒要杀她。
在许府的半年里,父亲耳提面命,告诫自己出府后时时小心,与皇家人接触更要多留心。
她还想着要多小心,原来是一点差错不能有,头次出府就要把小命丢了。
许良友与她说过几位皇子的境况,上不喜下缺人的,上面的人她当不了,可下面的追随者她可以,为了保命,只好道:“臣女愿为殿下分忧。”
“有意思,严首辅的徒弟有意思,这个徒弟的女儿也有意思。”元修止一抬手,横在脖子上的剑撤走了。
正巧远处跑步声传来,像是水月一声一声地叫着:“姑娘,姑娘。”
“你走吧,回头再找你。”元修止凝视着小小羔羊走远,放过了许知韵。
从那次之后,元修止就找上门来,要回报,当然都是私下偷偷的。
一来二往,情起,就深陷其中了。
往后的事还未再想起,前厅庞夫人哭喊磕头的声音骤然响起:“求长公主饶了琪儿这次,她还小,还不懂事...”
长公主皱着眉,思索着刚离开的大皇子所说的话,许家与他有何关系,姑娘家拌嘴的小事,一个皇子插一脚,目的何在?
从内室被扶出来的庞姝琪,跪在庞夫人身边,两人一齐磕头求饶,一会求秦氏,一会求申夫人,一会求长公主,扰的长公主心烦,不耐道:“后院发生的事,最多就是姑娘妇人间的琐事,家长里短的。
可偏偏你家姑娘胡乱说话,被皇子听到了,此事就不是本公主说了算的,回去吧。”
眼瞧着此事不会轻易揭过,看着安稳站在秦氏身边的许知韵,庞姝琪突然有了力气,猛然起身,冲向许知韵,她想问问为何要害她,害她如此。
本就一直观察着庞姝琪,她冲过来的一刹那,许知韵就灵活地躲闪开了。
庞姝琪没料到冲向的人会躲开,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没了支撑,“咚”的一下趴在华贵的地毯上。
屋内人皆认为庞姑娘疯了,要找许知韵报仇的。
婆子妈妈丫鬟的围了上去,秦氏挡在许知韵前面,有些愤怒道:“这就是你们庞家的道歉?”
长公主也是一愣,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杀人灭口?
庞夫人与申夫人想过去,皆被制止了。
最后,长公主派了府兵将庞家母女送回去了,此事是闹大了,就看许大人的度量大不大了。
出了长公主府,申夫人一再与秦氏道歉,为了夫君官场的名声,不好得罪御史,秦氏给了申夫人几分面子,说与她无关。
这趟春日宴,可以说即兴而来,败兴而归。
回去的马车都显疲惫,踢踢踏踏地,许知韵顺着车窗缝隙看向叫卖声不断的街道,心里揪成一团。
元修止,这一世又与他牵扯上了,真是甩不掉的玩意儿。
真的是巧合吗?他偶然路过,真的听到了?明明庞姝琪还未说出口,那元修止为何要帮她?
那个奸诈狡猾的狐狸,才不会无缘无故帮人的,是何目的?
难不成同月瓷一样?
车内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水月,低声啜泣着,她没资格去前厅,只在外面等着,不知是何结果,只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太疏忽大意了,连累了姑娘。
周心颜一直在花厅等着,也不知何结果。在车内观察了一会儿,看许知韵面色凝重,丫鬟水月哭声不断,想来这事许知韵必是受罚了。
也对,明目张胆地将庞姝琪推下水,还能不受罚,粗鄙不堪。
从二姑娘回府,周心颜的待遇就一落千丈,原来在许府她是唯一的姑娘,可眼下许知韵一回来,就将所有的好处都占过去了。
周心颜收回嘴角的喜悦,故意露出难过地模样:“表妹别怕,回去我会替你说情的,舅舅不会罚你太重的。”
这个表姐不说话都快忘记她了,庞姝琪敢来挑衅,想来是周心颜在背后嘀咕的结果。
前世她二人关系就不错,可同许知韵不是一个圈的人,许知韵自出门见客后,身边接触的皆是世家品级高的贵女,未曾与庞姝琪有过深交。
这一世,许知韵装傻扮呆的,日日被周心颜怼,还依旧笑嘻嘻的,让周心颜以为她是个没脾气好揉搓的。
看来庞姝琪听她这样说,也想欺负欺负“走狗”的女儿。
人弱被人欺,可也要分清真弱还是假弱。
———
长公主府,被搅闹的小池塘恢复了往日的安宁,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嬷嬷,带着玉真郡主去长公主的院里。
“给母亲请安。”玉真郡主规矩地行礼。
长公主道:“拿来吧。”
玉真郡主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信,送到长公主面前。
“就一封?”长公主疑惑道。
“是,章淑华说在宫里日日学规矩,有些累…”
长公主摆弄着夜明珠,眼也没抬一下:“好了,说说你今日与哪家姑娘,或是哪家公子说上话了?”
“母亲,今日院子里有些…有些乱,孩儿并未…与谁有过多的交谈。”玉真郡主回答的支支吾吾的。
长公主抬眉,审视着玉真一刻,才道:“无妨,今日确实乱些,你今日与许二姑娘不是说了几句话吗?她今日在府里受了委屈,明日去帖子问问她,何时方便,你将这夜明珠送过去,全当安慰她了。”
“是,女儿这就回去写。”
得了吩咐的玉真郡主回到自己的屋内,拿出帖子,几下就写好了。
望着帖子上的名字——许二姑娘。
唉!
母亲又想让她结交许家,一个靠巴结上位的尚书府,一个随意推人入水的姑娘,当真好结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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