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布般漆黑的夜,繁星似笔墨,几笔勾勒出别样的夜景。
两兄妹出了书房,许知韵惦记着元硕北,就走快了几步,将许意延落在后面。
又落在后面的许意延叫住了她:“妹妹,我未同父亲说你在外报了他的名讳,往后莫要再这般…处事了。还有我…作为兄长,今日却要妹妹护着,是我无用了,兄长在此向你致谢。”
话落,许意延就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这位君子大哥就是守规矩,他是怕父亲责怪许知韵,才会不提此事的,若是下次还犯错,没准君子大哥会严厉批评她,不动手的那种。
“大哥,那你要快快长大,为妹妹我撑起一片天,往后我就可以报你的大名啦,早点休息。”许知韵狡黠一笑,榆木疙瘩兄长也挺有意思的。
又留许意延一人愣在那,妹妹似乎只在父亲面前乖巧些,其余时候…唉。
书房内,两位主子睡意全无,自家的儿子遇到刺杀,多大的心能睡下。
秦氏低声啜泣,手里的帕子早就湿透了,她就延儿一个儿子,如宝贝般养到大,她不敢想若延儿死了,她要如何活下去。
“夫人,无事的,别哭了。”许良友心里也后怕,但他是家主,是这个家的后盾,必须撑下去,“我会查清楚此事的。”
“夫君,你看到那箭了吗,还沾着毒,床上那个孩子长得壮实,也受不住,还是昏迷不醒,若是延儿受了伤…,他…”
这些明摆着的事,怎能看不到,幸好两个孩子躲了过去。
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下手够狠,这就是没想留活口。
许良友脑中一个个闪过身边的同僚,想从中找出线索。
秦氏低沉着嗓音道:“夫君,可是恭顺伯府,他们是最不想延儿有出息的,会不会想直接要了他的命。”
许良友思索着,半响道:“一直派人盯着伯府,有一点动静都是要报到我这里的,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伯府那边很安静,倒是不像,料他们也不敢。夫人放心,我会再去伯府那边确认的。”
“夫人,很晚了去休息吧。”
“好。”
秦氏没逞强,即便她不能安寝,也要回去休息一下,明日她要将这府里好好整顿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出些线索。
前院的客房,小厮在门口支了个火炉熬药,见到许知韵忙起身弯腰行礼。
进了屋,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包铃医正给元硕北喂药,瞧见许知韵来了,立马放下药,干脆道:“你这丫头来得正好,你来喂吧,今日我是累的很啊,也该休息了。”
“辛苦包大夫了,您去休息吧,这边我来就好。”
小丫头长得挺顺眼的,又会说话,也不知怎么寻上他的,说是他感兴趣的病人,病人不知是谁,可中的毒确实感兴趣。
“这小子带个面具,也看不清脸,不过看样子也未发烧,应是无碍的,想是惊吓过度一直昏睡,明早就该醒了。”怕这小丫头担心,多说几句。
“是,多谢包大夫。”许知韵屈身行礼。
包铃医哼哼了两声,转头就出去了,隔壁那间屋子是留给他的。
望着躺在那的元硕北,许知韵恍惚间回到过往,同样的一幕似乎又出现了。
那时,许知韵与元修止合作有一段时候了,配合默契。
许知韵在内宅各家闺秀中打听杂事,如她们父亲祖父的喜好,或是家中的隐秘事。
不要小瞧这些细枝末节,往往就能从中窥探到关键,扭转朝堂之事。
这对元修止来说,很重要,他一直想多联络些朝臣,但有些纯臣难以利用,有些却是插了毛的人精,不抓住点把柄是难以谈合作的。
为了讨好闺中友,她亲自出城去求合香方的制法。那时奉京流行制香,而城外的洛家有祖传的手法,制出的香味清淡雅致、留香持久。
许多商户高价求方,也未能求得此法,贵女圈中对此制香技艺更是向往。
故而为了与贵女们拉近关系,为了立足,得到她们的信任。许知韵便想亲自去试试,求一下制香技艺。
谁知出城没多久,便遇大雨,车路难行,躲在官路的亭子里避雨。
入了亭子,瞧见了草丛里的元硕北,受了剑伤,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
许知韵同水月将人抬到马车上,赶到城里后,请了大夫救治。
好在他看着凶险,实则都是皮外伤,无生命危险。
许知韵还记得元硕北醒来时,看到许知韵后震惊的模样,难以置信而后又施礼道谢。
俊朗公子、温润如玉,细声细语的那句“多谢姑娘相救”,好听极了。
那一日,许知韵也给他喂过药。
后来,寻了处宅院,买了个小厮去照顾他,若是自己得空也会去看一眼,虽知男女大防,但脚步总会不受控制的前去看看。
差不多半个月后,温润公子不告而别,真是让人感伤。
再见面时,许知韵已经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她才知那日救的公子是夫君的敌人。
还以为对他有救命之恩,其实即便许知韵不救他,过一刻后,元硕北身边人也会赶到。
———
花溪院,守夜的水月在外间睡得香甜,躺着床上许知韵心里担心着元硕北,即便毒解了怎还不醒。
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一整夜守在外男身旁。
便宜爹派人来请了两次,许知韵才乖乖地回花溪院,这一夜许府内几个主子皆辗转难眠。
前世的疑问,在今夜给出了答案,根本不是意外,是一场针对大哥布下的完美陷阱。
反正也睡不着,许知韵就将与许家有牵扯的人捋了一遍,还是未发现谁家有断许家血脉的动机。
许良友自诩是陛下跟前的宠臣,朝廷上官员多少都会给他三分面子。可他无后台靠山,他那个情同父子的老师严首辅,对他的关照也日渐减少,朝堂之上许久没帮他说过话了。
他就是孤臣,朝堂之人皆知,这就是个秋后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他也没参与夺嫡,也没看好哪位皇子,只是忠于陛下,谁会对在意秋后蚂蚱?
岳丈秦家更是早就交出兵权,只剩下爵位,再一个受人敬仰的老将军,更不会得罪谁。
还真不知招惹了谁,惹来灭子之仇。
许意延差点被刺杀一事瞒下了,只说偶然遇到了亲戚,病了寻到许府求助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名声,此事没有报官。
毕竟下场科举的才子去那种地方,的确有碍名声,搏斗场那边许良友派的心腹去的,让他们闭嘴,也查一查刺杀一事。
最关键的是查那个能进场的玉牌,许意延说是同窗送他的生辰礼。
———
许府客房,见四下无人。
元硕北睁开了眼,伤口虽被包扎上了药,但还是痛得难以入睡。
即便不痛,他也难以安睡。
这一晚上变数太多,好久没上场的他,被人出了高价请出场,之前也有过,毕竟奉京有钱的主子很多。
可仅仅是比了一场,就被人看中,还是两个姑娘,争着想买下他,以往也有过,不过是些想利用他挣钱的男子。
最令人不解地是,他为何要替一姑娘挡箭,他明明不认得她,可就在箭射向她时,毫不犹豫地上前,如愿地挡下。
那姑娘男扮女装,难掩清秀之姿,没料到是个跋扈嚣张之人,还主动道出家世,强逼着要买人,此等狐假虎威之人最是瞧不上的。
可箭射向她时,她眼底满是惊恐,还掺杂着一丝毅然决然,她甘愿为身后的男子挡箭,就在那一刻,元硕北的心似乎疼了一下,抽风似地跑过去替她挡箭。
定是一时脑子不转了,才会这般愚蠢,他虽是奴籍,可是命当真是金贵的。
元硕北大致扫了一眼屋内,富丽堂皇地,尚书府果然富裕,拿出腰间别的暗哨,吹了几声。
守在客房门外的小厮昏昏欲睡。
树后闪过一人影,瞬间移到他身后,轻轻一掌打在小厮脖颈处,倒下的小厮彻底失去了知觉,昏睡过去了。
身影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时,床上之人手掌横劈过来,身影后退一步眼疾手快挡着,急切地道:“主子,是我,匪七。”
元硕北收回了手,扯到了伤口,面色一顿。
“主子,可严重。”匪七紧张地询问。
“无妨。”
“主子,展先生问是否有新的计划,太紧急了无法告知,才会铤而走险的。”
匪七算是武功最好的一个,得知主子受伤,大家伙儿都着急,可尚书府不是容易来的,指派了匪七过来听吩咐。
新计划?
元硕北不会说是自己一时不忍一姑娘受伤,无意识地去挡箭的。
在搏斗场长大的人,从来不是心慈的,心狠手辣、残酷无情才是二掌柜的标签。
“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既进了尚书府就先呆几日,寻机会找找府里的秘密,等我消息。”
好久都没新线索了,不能白进尚书府一趟,总要瞧瞧,当红的宠臣府邸,多少都会有不为人知的事。
“射箭的杀手可查到是谁,何缘由要杀许家长子。”元硕北捂着伤口,追问道。
元硕北看的清楚,那支箭明明射向的是后边的男子,假装昏迷时许姑娘叫他“大哥”。
“并未,此事发生的突然,外边的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了。”
“继续查,没准是个关键人物。”
“是,主子在这边也要多注意安全。”
匪七出了门就消失在夜色中。
屋外万籁俱寂,偶有一声鸟鸣。
元硕北仔细辨别着许姑娘,的确不认识,先前戚容倒是提过几次,跋扈狂妄的姑娘倒是知恩图报,对他这个挡箭的恩人照顾有加。
同样想着对方的许知韵,听到窗外微小的敲打声,急忙起身去开窗。
月瓷回来了,风尘仆仆地跳进屋里,先给许知韵行礼。
“如何了?跟上那个杀手了?”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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