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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极特殊的污染，繁衍分裂的速度已经到了生物无法理解的地步，类人组织的血肉顷刻间便能被一片灰白的雾色铸造出来。
被污染之后，体内流淌着的血液都变得诡谲而阴毒起来。
但却可以控制，由李祭随心所欲的控制。将雾与血分开，又或者说，将生与死分开。
风渐渐平息了。
万壑松风金声玉振两把剑还傻呆呆的僵在半空中，李祭将姬无从地上扯了起来，它们都还没反应。
火烧的疼痛感过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清明。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清晰了。
姬无感到自己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了，在血侵入的那一瞬间。
他左眼微眨两下，垂眼看向了自己的手。
那细密的灰紫色小点已经慢慢变得浅淡，有一部分甚至已经褪去了。
就算血肉再生，也不可能有解毒的功效。
姬无皱着眉，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他那潮红还未全褪的脸又浮现一点疑惑。
这个问题，李祭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从某天开始，他的身体异于常人了，他流动着的血液变成可控的，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变换出各种形态。
那血液中的各种成分可以随意分离，被他掌控、驱使。
作为消化器官的口腔、食道、肝、胃、大肠和小肠，不知道什么时候对着那阵雾服软了，所有的所谓能量的东西最后都聚集在畸变最开始的地方。
他的右手手腕。
而那片朦胧的雾最后会把他整个人吞吃殆尽，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血液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污染。
姬无在和他对视时感到一阵恍惚。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种不真实感，那种漂浮感，让他的头隐隐疼了起来。
一种不受控制的毁灭欲.望突然蒸腾起来，像烧沸了的水一样。
他眼前的一切变得更加昏暗起来，萦绕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浓的几乎令他作呕。
姬无一手扶着自己仿佛软烂断掉一般没有知觉的脖颈，一边艰难的再次将视线投向李祭，“你到底......干了什么？”
没有回答。
那种几欲令人疯狂的虚幻状态，只是不断的再加强，呼吸都变得局促而困难起来，周围的环境在姬无眼里也越来越逼仄，像是被加锁到极致的木板一样，让他前胸贴后背的疼起来。
那种冲昏人头脑的，让人失去理智的状态攀升、再攀升，直到攀升到一个顶点，骤然间一落千丈，直直跌落下来。
原本缠绕肌肤的暗红色慢慢褪去，显露出肌肤的本色来。
血色慢慢褪去之后，姬无又恢复成那副端庄冷艳的模样，只是他的眉间始终萦绕着一点阴影。
毒确实解了，可胃部却时不时的绞痛，像是有虫子在肚子里啃食他的血肉一样。
抛出去的问题久久没得到答案，姬无垂眸，不再追问。
他利落地收剑归鞘，淡声说道：“血的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姬无强压下那几欲令人发疯，调整着自己的状态，有些僵硬地转移话题，“拟态污染，你发现什么了？”
李祭扛起那支火枪，修长的手指再一次抚过火枪表面，那上面纤尘不染，恍然如新。
“你没发现？”李祭用嘲弄的眼神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很安静啊。”
姬无猛地一颤，这才抬眼看天窗，才发现那些污染物不知什么时候都退却了。
“而且，太干净了啊。”李祭摆弄着那支快没燃料的火枪，曲起手指到处敲敲打打，金属的敲击声在岩石花房回荡着。
李祭有很严重的鼻炎。
日渐污染的世界对他来说简直无处不是灾难。他常年忍受着鼻尖的酸涩、发痒，极少的地方才能让他呼吸自如。
这个花房里，不仅没有污染，甚至，没有一点灰尘。
姬无的视线也落在那支火枪上。
随后又落在了他自己那支火枪上。
分明......李祭进来的时候，他手上那支火枪沾满了藤蔓的粘液。可如今那上面却......
空无一物！
就仿佛从来没有被人使用过一样。
姬无的眼神警惕地转向四周，发现这里，确实如同李祭所说的那样。
——太干净了。
“这个地方没有被污染，就说明这里有什么东西是污染忌惮着的不敢靠近的。而我们进来之后，那些藤蔓却还发了疯一样的敲着天窗要闯进来。你就没有察觉到什么古怪？”李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那些藤蔓是......被更高级别的污染物驱使着的？”姬无骤然明白了李祭的意思。
既然忌惮，就不可能会想要闯进来。
就像一只狐狸追着一只兔子，兔子闯进了虎口，那只狐狸自然不会去虎口夺食。
而那些藤蔓近乎自杀一样的举动，只有一个原因。
就像是士兵被将军驱使着去杀敌一样，身不由己。
即便那些藤蔓一进来就是死路一条，也不得不被控制着试图闯入地狱。
李祭蹲在花盆前拨弄着精神奕奕的枝叶，用两只手指轻轻碾了碾一片圆润的叶子。
“污染物只有吞噬的本能，它们只会在遇到更强的同类时退却。”姬无忍不住说道。
“而这里没有污染。”李祭的笑容变得更神秘了，那半隐在黑发之下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幽光。
“......”姬无沉默。
“更高级的污染物，确实可以迫使低级的污染物进攻。但，污染物只会在遇到更强的同类时退却。”
就假设李祭说的那个拟态污染真的存在，它又是因为什么而退却呢？
“是吗。”李祭不可置否。
“但其实......还有一种情况。”少年那蛇信子一样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无端的生出几分妖冶来。
“什么情况？”姬无追问道。
那就是，当污染物遇上了它们的天敌。
这个猜测，还是由后来的第一指挥官裴拾遗提出并证实的。
污染物也会有天敌。
万物相生相克，就像水与火。
看着姬无那求知若何的眼神，李祭却又不说话了。
他笑的十分诡异，一双漂亮而阴翳的三白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眸光流转间凶光毕露。
少年慢吞吞地转过身去，嘴里神神叨叨的开始念起什么来，像是某种古老而晦涩的诅咒。
他的语调语速都令人悚然。
明明离得这么近，李祭又那样慢，可姬无竟然看不清他，那纤弱的背影都出现了重影，那明明应该一清二楚的声音都模糊而空洞。
姬无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去听，努力的分辨，终于听清楚李祭说的是什么了。
“该吃饭了该吃饭了该吃饭了该吃饭了......哈哈哈哈哈......”
少年背对着姬无，在一盆花前蹲了下来，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他那修长、瘦弱如骨的两只手轻轻搭在了眼睑之上，往下拉扯着肌肤，露出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来。
癫狂而惊悚。
简直像个疯子。
李祭薅了一把叶子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把那苦涩的叶子都咽了下去。
少年慢吞吞地站起，笑容里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
少年收回目光，环顾四周，神经质的站起来在小小的花房中搜索着。
“你要找什么？”姬无头皮发麻的跟在他身后，眉头紧锁。
无论姬无颤着声说什么，少年就像是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似的，自顾自的搜索起来。
半晌，李祭从地上捡起一把倒落的小铲子，回到花盆前，拨开繁茂的枝叶，朝着泥土中挖了起来。
从进入这个花房之后，李祭的各种行为就让姬无无法理解。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样，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恐怖的应激状态，不，应该说是攻击状态更为贴切。
肥沃的泥土很快就被挖的差不多。
少年竟然很心细，全然没有伤到植物的根茎，而是把他们完好无缺的挖了出来。
之后，小铁铲在花盆内翻拌着。
少年的动作忽然顿住，紧接着，铁铲捞上一铲土，被他细细抖落。
小铁铲之上赫然是一块青白色的东西，光线昏暗，姬无在花盆边半蹲下来，只看了一眼，便眼睫一颤，不敢置信的退后了。
只见那小铁铲上的......
——赫然是一块人骨。
姬无面色凝重，冷淡的凤眸中也蒙上一层阴影。
究竟是什么东西会把人的尸骸剁成这样一块一块的埋在花盆里？
姬无的视线忍不住看向那些鲜艳的过分了的花，朵朵饱满而娇俏，却莫名的令人感到阴森。
李祭是怎么猜到花盆里会有骨骼的？
少年如法炮制的又挖了几盆盆栽，都在盆栽之中找到了青白的骨骼。
月骨、三角骨、钩骨、头状骨、小多角骨、大多角骨......
零零碎碎，被李祭摆在地上，就快要拼出一只手来。
就在那些骨骼被挖出来的时候，万壑松风金声玉振才后知后觉的发出嗡鸣。
沉默已久的少年忽然猛地回头，那双浓稠阴郁的眼中还有未散去的一点血光。
他开口了，话语像是某种诅咒一样让人悚然，“你知道催化吧？”
少年将最后一块指骨也摆在地上。
腕骨、掌骨和指骨，不多不少，一共二十七块，精准无误的被李祭拼接出来。
“催化？”
话音刚落，少年鬼魂一样的忽然飘到了姬无面前，那张艳的逼人的一瞬间又在他眼前放大。
少年呵气如霜，带着一点骇人的寒意，在李祭而边轻轻响起，“他们撒谎了啊......”
“污染不是九月二十三号才出现的。恐怕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在南栀花园里了。”
姬无：我觉得这家伙比污染更可怕。
众所周知，副本里没有危险的时候里脊就是最大的危险（雾）
前面几章都略微改动了一下，增补了一些细节，宝宝们可以回头去看看！
另外我不喜欢废笔墨去铺垫世界观，所以宝宝们看得可能会比较懵逼。我在第一章作话补充了一些基础设定，之后也会在第二章第三章作话都补充一点，可以翻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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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南栀花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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