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宁坐起身来，一个肘击把他弹开后，手背在脸颊处轻轻蹭了蹭，一阵微微的刺痛传来，手背上沾了血，有他的，有李祭的。
李烨宁站起来，英气的眼危险的眯起，“胆子不小啊。”
李祭硬吃下那一脚，此时肋骨都断了好几根，深深扎进了皮肉里，血流不止。
那一脚李祭完全可以躲开，但他拼着重伤躺板板的风险也要在老虎头上拔毛，不可谓不勇。
尽管如此，那个浑身上下都包裹的一丝不漏只亮出一双眼的少年，仍然一声不吭，仍然阴狠的瞪着李烨宁。
李烨宁还没动作，只听见剑鸣清响，雪光一瞬，一把细剑横在了李祭面前，姬无上前半步，低声提醒道：“老师，他快不行了。”
李烨宁翻了个白眼，两指夹住了姬无的剑，把人往后一推，“用你说，滚开。”
李烨宁在李祭面前蹲了下来。
第一天上课，想给学生个下马威，没想到被学生劈头盖脸把脸都炸开花了，这位老师脸上不见怒色，反而露出了一点笑意。
“叫什么名字？我看你本事不小啊，怎么会在一场训练里伤成这样？”李烨宁语气松快，看起来被打了反倒让他心情好很多。
李祭半死不活的靠在身后的一个同学怀里，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两口血来，他嘴唇翕动一下，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李祭。”
李烨宁那双英气的眼怔愣一瞬，身体下意识地微微颤了一下，“李祭？新来的？”
“是。”李祭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强撑着站了起来，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仍然阴沉沉的，很凶。
“怎么伤成这样的？”
“在28区被围殴打伤了。”李祭面无表情的说完。
李烨宁哑然一瞬，眼里那点散漫消失不见，“那个在28区见义勇为被破格录取的学生就是你？”
“是。”
“抱歉。我为刚才指责你的事和你道歉。”
“在军部里应该不会有人嘲讽因救人受伤的士兵态度散漫，是个废物吧，”李祭那双漂亮的眼略带嘲讽的扫了一眼李烨宁，随后，少年话锋一转，“老师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算了事了？”
李祭这两句话直接把H班众人都说傻眼了，一时间都没人敢出声，好久，才有一个人实在没忍住，惊叹道：“太他妈勇了啊。”
李烨宁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找茬。
见过胆子大的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
少年动作僵硬的从军服口袋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扯吧扯吧把它展平了，举到李烨宁面前，淡声说道：“老师应该有点表示吧？”
李烨宁扫了一眼那张纸，乐了，“好小子，敲竹竿还挺熟练的啊？都敲到我头上来了。”
有眼尖的人从侧面看清了那张纸上的内容。
那是......
——联邦学院给学生开的免息贷款凭证。
沈霸天从开始到现在嘴巴就一直呈现一个‘o’字没放下来过，H班其他同学也不外如是。
李烨宁轻哼一声，站了起来，扯过那张贷款凭证，笑着说道：“行啊，一点小钱，算是老师给你的见面礼。来两个人，把我们见义勇为的李祭同学抬到医务室去。”
这下同学们炸开锅了，纷纷抢着献殷勤顺便偷个懒，“我送李祭同学去！”
李祭扯了扯他的左右护法沈霸天和姬无，颐指气使道：“你们，送我去。”
*
沉默寡言的左护法和喋喋不休的右护法托着新晋刺头学生到了医务室。
“哥，你也太勇了，李大魔头你都敢贴脸开大，还敲诈老师，你真是，我服了你了，以后你就是我哥。”
“你知不知道那是谁啊！李烨宁！26岁的3S级异能者！他稍微一出手能把整个学院夷为平地，你竟然敢和他对着干......”
“大魔头毕竟很牛逼，被下放过来带我们这些差生，心里有怨气。他虽然教了我们大半个月了，但是连人都认不全，看你受伤，估计以为你是训练里成绩吊车尾的哪个同学了，就发作了。”
“哎哥我真是捏一把汗，我真的很怕大魔头一个不耐烦就把你掐死了，他可是......”
李祭忍无可忍的闭了闭眼，快准狠的一巴掌照着他头拍了过去，“闭嘴。”
沈霸天闭嘴了。
又过了一会儿，沈霸天左右探头，“医生呢？怎么还不来啊。”
李祭已经疼的冒冷汗，但他面色一点不显，云淡风轻的说道：“忙。”
“我去叫一下。”沈霸天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姬无低头看了眼病床上的李祭，这个人单薄的像纸一样，偏偏又很锋利、凶悍。
“真是疯子。”姬无蹲下身来，给他倒了杯水。银白色的单边面具遮住他的右脸，隐约还能从他眼眶的地方瞧见一抹血色。
李祭不接。
姬无眸色一暗，将水杯放在了边几上。
忙碌的军医过了很久才过来瞥了一眼，他打开门扫了一眼包成木乃伊的少年，面色一变，推门直奔李祭而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都这样了怎么也不吱声？还在这等着？”军医傻眼。
............
李祭伤的太重，旧的没好新的又来，层层叠叠的陷在他单薄的身体里，就算是军医这么见多识广也很少见到这么惨的人，简直像是被反复凌迟过的人。
“你最近还是好好休息吧，课全都停掉。你这个身体状态绝对不能再进行高强度训练了。”医生皱着眉说道。
事实上，他就连李祭到底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副尊荣活下来的都不知道，按理说，这么夸张的伤，是个铁人都要死了，但李祭还活得好好的。
“好。麻烦医生帮我开张证明吧。”李祭顺着军医的话说道。
他本来也不想上联邦学院里无聊的课，李烨宁和姬无，光是看到这两个人，他就会有一种无法压抑的怒气升腾起来。
军医点点头，很快给他开了证明，随后还是没忍住说道：“李老师这次也太过分了，你还是学生啊，再怎么样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一脚踹断了四根肋骨，太不像话了。”
李祭朝他半开玩笑道：“没关系，我会让他还回来的。”
军医笑了下，拍了拍他的头，“行了，你这孩子，我让你室友一会儿来接你回宿舍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每周都要来复诊一次，知道了吗？”
“好。”李祭低眉顺眼道，模样看上去竟有几分乖巧。
刚到门口的姬无推着轮椅在门口站定了。
“哎哟，来挺快啊，赶紧带你室友回去休息休息，这段时间要麻烦你照顾他了。”军医拍了拍姬无的肩膀，转身走了。
军医一走，李祭对着姬无那张脸，只是一秒钟，原本还算乖巧的脸立刻变臭了。
“真是辛苦你了啊。”少年略带嘲讽地开口道。
姬无跟他认识这段时间，勉强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没说什么，把轮椅推过去。
他刚要伸手，李祭自己硬撑着从病床上起来坐了上去。
公输言亲自伺候他，他当然没意见。
只是当仆人归当仆人，这个人要是碰到他，李祭还是会觉得恶心。
姬无微微垂眸，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在看见李祭低眉顺眼的表情那一瞬间，心里产生的悸动。
两人都没说话，姬无推着李祭一路回到宿舍。
此时已是秋季，凉风卷起地上的尘埃，不知哪里传来的沙沙声低沉而悦耳，让人感到莫名的平静。
姬无性格冷淡，没有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习惯。他从小接触到的人也大多都是温和有礼的。
很少会有像李祭这样的人。
本该感到被冒犯的，但是不知为何，不管对方如何冷脸，如何嘲讽，他都莫名的生不起气来，反而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甚至在那熟悉中感受到一点久违的安心。
姬无突然开口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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