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指尖赫然捏着一截断裂的烛台金属底座。
那尖锐的断口如同獠牙,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抵在了面前之人,因抬头而暴露出的咽喉要害上。
力道之大,瞬间刺破了他颈部的皮肤。
“呃!”护卫头子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得被扼住的惊叫。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粗糙尖锐的金属边缘紧紧压迫着跳动的血管。
只要对方再往前一寸,或者手一抖……
他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
眼睛只能死死盯着近在咫尺那张布满泥污血痂,却眼神疯狂执拗的脸。
那眼神……哪里是什么贱婢!
分明是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恶鬼!
“别动。”嘶哑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动一下,我就捅穿你的脖子。”
佛堂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恐惧喘息声。
裴寂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个被他亲手碾碎骨头又接上,刚刚还在剧痛中蜷缩的女人,此刻如同被逼到绝境的母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致命的獠牙抵在了猎物的咽喉。
她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是虚弱,是剧痛,更是强行爆发后无法抑制的生理反应。
左臂被粗布捆绑的地方,因为刚才猛烈的动作,渗出新的,暗红的血渍,在昏黄的灯光下刺目惊心。
额角的冷汗混着泥污滑落,滴进她那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里,她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脆弱,又强悍得令人心惊。
裴寂此刻眼眸里的那抹兴味更浓了。
如同冰冷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
他捻动佛珠的手指重新开始转动。
“嗒……”
随着轻微的脆响,他缓缓开口,却不再是询问佛偈,而是直接对着那个抖得不成样子的护卫头子:“听见了?”
护卫头子浑身一颤,咽喉要害处的刺痛感让他连吞咽口水都不敢。
他惊恐地看着裴寂,又不敢看,眼神慌乱地垂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妄动嗔念,惊扰佛门,按律……”裴寂的目光淡淡扫过地上染血的青砖,“当如何处置?”
“当……当……”护卫头子吓得语不成句。
诛九族?他敢说吗?不说?九千岁明显是在逼他!
“嗯?”裴寂轻轻发出一声鼻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护卫头子猛地一个激灵!
巨大的求生欲压倒了所有理智!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当诛!当诛!奴才该死!冲撞佛驾!惊扰千岁爷清修!罪该万死!求千岁爷开恩!求千岁爷开恩啊!”
他再次疯狂地磕起头来,完全不顾咽喉处还抵着致命的凶器,每一次磕头都让那尖锐的金属更深地刺入皮肉少许,鲜血顺着脖子蜿蜒流下。
“惊扰清修?”裴寂的视线终于从护卫头子身上移开,落回那个半倚在墙角,用烛台断柄死死抵着人质的女人身上。
深不可测的眸光在她执拗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看来,这清净地,是住不得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漠然。
他微微抬了抬手,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佛像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一个灰衣小内侍,无声无息地躬身上前一步,垂手听命。
裴寂:“去,告诉苏夫人。本座暂借她这‘逃奴’,诵几日往生经文,超度亡魂。三日后,自当奉还。”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地上磕头不止的护卫头子,以及那几个抖得快要失禁的护卫。
“至于这几条冲撞佛驾的野狗……”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拖出去,各杖八十。生死由命。”
“遵命。”灰衣小内侍躬身应道,声音平板无波。
“不!九千岁饶命!饶命啊!”护卫头子发出绝望的惨嚎!
杖八十!
那和直接打死有什么区别!
另外几个护卫也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灰衣小内侍面无表情地一挥手。
门外立刻闪进两个同样身着灰衣,气息沉凝的太监。
动作迅捷,如拖死狗一般,毫不费力地将那几个瘫软的护卫拽了出去。
凄厉的求饶声和绝望的哭嚎迅速远去,直至消失。
佛堂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护卫头子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仿佛已经被抽走了魂魄。
裴寂的目光重新落定在草榻角落,那个依旧死死攥着凶器,眼神执拗如困兽的女人身上。
“还不放手?”他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玉石相击般的温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慢慢靠近,“等着他污血溅你一身?”
我充耳未闻,口中只一味重复着:“杀了他!就是这些走狗!活埋我!追杀我!杀了他!”
可就在这杀意沸腾的瞬间……
“咔嚓!”
左臂被粗布紧紧捆绑的断骨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剧痛!
像是刚刚被强行接合的骨头茬子,在这剧烈的动作和情绪冲击下,再次错位和摩擦!
“呃啊!”剧痛如同毒蛇噬心,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
眼前猛地一黑,右手再也握不住那冰冷的烛台断柄。
“哐当!”
沾血的金属断柄脱手掉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身体失去支撑,软软地向前栽倒。
一只手稳稳地,却又很是随意地攥住了我后颈的衣领。
力道极大,勒得我几乎窒息。
裴寂单手提着我的后领,像拎一件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他甚至没再看地上那个劫后余生,大口喘着粗气,一直后退的护卫头子一眼。
“清净地,脏了。”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他拎着我,转身就朝佛堂另一侧那扇更隐蔽的,通往佛堂后院的破旧小门走去。
步伐平稳,深青色的衣袍拂过地面,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千……千岁爷……”那护卫头子瘫在地上,看着裴寂拎着我离开的背影,想说什么,却抖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裴寂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一下。
灰衣小内侍如同鬼魅般无声上前,挡在了护卫头子面前,面无表情:“千岁爷的话,听清了?三日后,人自会送回。现在,滚。”
护卫头子浑身一颤,哪里还敢多留半刻。
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撞破的正门逃了出去,背影狼狈如丧家之犬。
小内侍不再理会,转身跟上裴寂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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