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祁念还是留在了溯知轩过夜。
倒也不是真打算与陆行远做什么,只是她近日总在外头,恐怕府里的眼线会起疑。
偶尔也得做做样子嘛。
祁念这样想着,但终究免不了有些不自在。
毕竟自打成婚以来,她与陆行远过夜的次数极少,一开始她还会故意作弄吓吓他,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总觉得陆行远好像不吃那套了。
面对她的刻意挑逗,他不但不害怕,不紧张,似乎还总能反客为主,毎每让祁念不知所措。
眼下,陆行远正坐在床上,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祁念。
蒙放站在屋子里浑身都不自在,只觉得自己实在多余,直到陆行远开口让他先退下,他才如临大赦般逃出去。
临走前,他还不忘帮自家主子一把,对着祁念露出怪异的笑容,道:“那就劳烦公主殿下替主子宽衣了。”
祁念一愣,不待她说什么,蒙放已经逃没了影。
她骤然转身,果然抓住了陆行远似笑非笑的表情。
祁念无奈,只得走到床边。
陆行远弯腰打算脱鞋,可祁念却先一步半蹲下身,伸手就朝着陆行远而去。
陆行远急忙按住她的手腕,道:“殿下,臣自己来就好。”
祁念却甩开他的手,不在意地笑笑,“穷讲究,脱个鞋而已。”
说着,她已经干净利落地将陆行远两只鞋袜都脱了下来。
替陆行远宽衣后,祁念又脱了自己的外袍。因这是她与陆行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未免尴尬,她最终还是留了中衣。
黑暗将二人笼罩。
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祁念实在睡不着,便翻了个身仰躺。
她转头看着陆行远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祁念笑了,“别装了,你也睡不着吧?”
果然,下一刻陆行远便睁开了眼睛。可他却没有转头与祁念对视,只是仰躺看着天花板。
祁念心头微动,“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亮,像星星一样。”
陆行远失笑,“没有。不过从小到大,家里人总说我与兄长有几分相像。”
听到对方提起陆天明,祁念五味杂陈。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就在祁念以为陆行远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听他又忽然道:“今晚回来的时候,殿下说到少女情窦初开,似乎颇有感悟,那殿下儿时可有心仪的男子?”
祁念顿住,眼神心虚地飘像窗外,“怎么又扯到这上头去了?”
原本陆行远也就是随口说说逗弄祁念,不想对方却是这种被人捉了痛处的反应。
陆行远好奇地转头看向她,挑眉问:“这么说还真有?”
“算是吧。”祁念见躲不过去了,只含糊道,“我小时候有一次被歹人掳走,后来是个哥哥在码头发现了我并将我救出。”
陆行远有些意外,“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我八岁的时候,我随父皇和母后去溧阳私访的时候。”
“殿下竟然还有此等奇遇。”陆行远拈酸道,“不知那位俊哥哥如今在何处?”
祁念不由捏紧了被子的一脚,故作镇定道:“不知道,后来我回了宫,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陆行远问:“殿下没派人去找吗?”
祁念摇头。
其实她说了谎。
她不但知道对方是谁,而且还一直悄悄打听人家的消息,直到三年前的辽东大战。
想到这里,祁念忽觉胸口有种难言的愧疚,不仅是对陆天明,也是对陆行远。
许久,祁念忍不住又问:“你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最好的兄长。”回忆起哥哥,陆行远眼里露出了难得的温柔,“小时候,我脾气倔,总是被父亲罚跪祠堂,每次都是兄长偷偷给我送软垫,送吃食,还帮着我向父亲求亲。”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实在调皮,偷溜出营帐去偷附近村民地里的甜瓜,被我父亲抓住后吃了足足二十辊军棍。打到后来,我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醒来后看见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的兄长,我才知道,原来我只吃了十棍,剩下的那十棍是兄长替我受的。”
听陆行远说着自家兄长的往事,祁念想这的确像是陆天明会做的事情,不禁也回忆起那星空下的少年。
少年面上总是笑盈盈的,眸子也和陆行远一样亮,让人挪不开眼。
她还记得那人的手格外厚实,牵着她的时候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暖意。
只是这样的暖再也没有了,消散在辽东的风沙中。
祁念用力眨眨眼,待眼里的湿意全部褪去后,她才开口道:“你和你兄长明明是同胞兄弟,怎么差这么多?”
陆行远低笑出声,“是啊,父亲总说我与他外表看着相像,可性子却是天差地别。我总觉得他不像是我哥哥,倒更像个做娘的。”
陆行远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兀自低声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他又沉默了。
祁念知道他是想哥哥和父亲了。
她故意扯开话题,试图缓和气氛,“想不到你小时候这么调皮,现在倒是稳重了不少。”
陆行远眼眸低垂,哑声道:“人总要长大的。没了遮风挡雨的屋檐,便只有学会自己为自己撑伞了。”
这话让人听着有种说不清的苦涩。
是啊,人总要长大的。
曾经祁念也是无忧无虑,被父母悉心呵护着的小女孩,如今世事变迁,人心变换,最终只剩她一人。
这一刻,祁念忽然觉得她和陆行远很像。
他们都是孤独的。
可这一刻,他们又不再孤独。
他们是一样的人,也许以后....
他们也会殊途同归。
大概是提到了兄长,陆行远便问:“殿下可有兄弟姐妹。”
祁念愣了下,须臾才轻描淡写道:“有个弟弟。”
“臣怎么从来没见过。”
祁念嗤笑,“没什么好见的,他天生痴傻,就算见了也不认人。而且他平日养在其他嫔妃宫里,我都很少去见他。”
陆行远感觉到祁念并不想多聊这个弟弟,便识相闭了嘴。
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
在祁念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她似乎听见耳边好笑有一道朦胧的声音。
那人用极轻极淡的气音道:“我也想成为那个替你撑伞的人。”
……
那晚,不知是因为白日里发生了太多事,还是因为身边突然多了个与他同床的人,陆行远睡得很浅。
总是断断续续做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自己11岁那年。
那日也是祀元节,陆行远第一次离开辽东军营,偷偷溜去了附近的小镇玩耍。
经过码头的时候少年陆行远指着不远处在忙碌搬运一个又一个箱子的工人们,问:“那些是什么人?”
老仆人回答:“他们是码头的工人,正搬运货物呢。二少爷离远些,莫要被掉落的箱子砸伤了。”
“不对,他们不是工人。”少年盯着他们看了许久,眉头越拢越紧,“工人常年干活,手臂应该黝黑粗壮才是。可那些人的手虽然精壮却不黑,脸和脖子更是看起来白净得很,哪里像是在码头日晒雨淋的模样。”
下人拉着他就往另外一边走,“少爷别管人家的事了。将军还在营帐里等着您回去用膳呢。”
少年倔强,“不行,这里头有蹊跷,我要去看看。”
“老奴求您了,咱们若是回去晚了,被将军发现了,老奴这身子骨可吃不消军棍的呀。”
少年见对方楚楚可怜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不甘心地叹口气,“好吧。”
老人终于松了口气,急忙带着人往回走,却并未注意到少年脸上一晃而过的狡黠。
人群涌过,冲散了二人,待老人再一回头,早已不见少年踪迹。
……
夜色浓重,码头上鲜少有人,大家都去看灯会了。
少年身形小又灵活,于是很轻易地就避开了守卫的工人悄悄溜进了船舱。
他走到船舱底下最末端的房间,轻手轻脚将门推开,只见里头满满当当塞了一屋子的木箱。
木箱全都用钉子将木板封死,看不出里头装的是什么。
少年转了几圈并无收获,正要失望而归时,他听见屋子里传来声极细小的动静,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敲打木板的声音。
可待他再仔细去听时,那声音又消失了。
若换成旁人定会觉得那是一瞬的错觉,可少年从小习武,机敏得很。
他十分确信刚才那声动静绝非偶然。
这屋子里肯定藏着活物!
少年再次走回房间,十分有耐心地用玉指套敲打着每一个木箱。
每敲到一次,他都会凑近箱子,贴耳仔细去听里头的动静。
他不厌其烦地试了一个又一个,最终终于在最里头的一个箱子里发现了端倪。
只听箱子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像是某种啜泣声,不仔细听很难辨认。
但少年自由习武,五识异于常人。
他双手双脚并用爬上了箱子的顶端,又用玉指套撬开木箱的一角。
透过缝隙,他只能模糊看见里头有团黑黢黢的东西微微抖动,像是只被雨水打湿了的黑色小猫小狗。
但下一瞬,小猫小狗抬头,墨黑中陡然出现一对明亮的眸子。
少年很快认出那根本不是动物的眼睛。
箱子里藏着的竟是一个活人!
那双眸子的主人浑身颤抖,用微不可闻地声音呼救:“求求你,救救我。”
少年大惊。
竟然还是个女孩!
大家应该能看出来女主真正的白月光是谁了吧?应该能看出来吧?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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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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