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个故事?”辛歌云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衬得周围的空气更加冷了三分。
姚景踟蹰半晌,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说道:“就是阿止亲口讲给我听的啊!”
“亲口?我?”怎么可能,她只对姚尘一个人讲过。
开了口的姚景倒是不再遮掩,反而大方承认道::“没关系,反正是在幻象中,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知道阿尘接触到了一个在姚家修习的姑娘,便想着试探一下她是否牢靠。”
一大胆的猜测闪过辛歌云的脑海,“所以你就假扮姚尘来骗我?”
“我……”这件事上,姚景却是无话可说。
“你假扮了多少次?”
“三次。”
“呵!”辛歌云闭目气笑了,怪不得那次讲完故事后,替自己出头的竟然是姚景!当时以为是巧合,现下都有了解释。
最主要的是,她记得那晚好似还对他诉情来着吧?说了什么来着?
“映日与花争娇,人比华月貌。”辛歌云喃喃道,怪不得第二日她隐晦地提醒姚尘让他忘掉这句自己绞尽脑汁想来夸他的话,他却好似真的不知一般。
真是诉错了情,尽让人看了笑话!方才她还没趁机杀人的心思,如今只想在幻境中生生将姚景掐死算了。
“你也知道这话,我没有告诉阿尘,阿止不要怪我。呵,他是配不上这份情谊的。”姚景透过凤凰花树的枝桠看向远方,仿佛穿越了十年的光阴,看到了那时的他们。
辛歌云不明白,以前他组织自己和姚尘在一起,她还以为是他们姚家看不上自己,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而是另有原因。他是姚尘的哥哥,又为何如此诋毁自己的亲弟弟呢?
仔细回想起来,这好似并非是他第一次这样说。那时她向他错倒出心中之情时,他说的是:“阿止,世间的感情,都需要美好而纯粹的东西才能与之相配的。”
那时她不懂,以为他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拒绝自己,所以才有了第二日让他忘却自己的痴话。现在她依然是不懂的,不懂的对象变成了姚景。
现下,也正好是个机会,于是辛歌云趁机问道:“为何配不上?是因为身体吗?我不在乎这些的!”
姚景深深地看向她,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岔开话题,“天色渐凉了,阿止,该回去休息了。”
于是,姚景率先跳下墙头,并将手伸向还坐在墙头的辛歌云,就像每次辛歌云在树下等姚尘一样。
记忆中,“姚尘”也是这样等过自己的,好像也是三次。原来,一切真相都是有迹可循的,可惜那时的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辛歌云还坐在墙头与他僵持许久,见他坚持不再开口解释,这才准备下墙。
辛歌云跳下墙头的时候,恰巧落在了水缸旁,水缸映照着月光,反照出自己的影子。辛歌云无意中瞥了一眼,惊讶地睁大双眼,她已经多久没有看过这张脸了,水中映照出的分明是““辛止”!怪不得姚景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幻境中的“假辛止”。
就在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的时候,那股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这次比方才的更加强烈,差点儿一个没站住,栽倒在水缸中,幸好身旁的姚景及时伸手扶住了自己。
辛歌云已经来不及说其他的了,因为那股莫名的力量已经将她带入了下一个场景。
秋日的夜晚渗着丝丝凉气,刚刚下过雨的空气中弥漫着被洗刷过的青草香,周围的草丛中传来一阵阵虫鸣声,那是秋日最后的一支乐曲。
就在杂草掩映的山坡上,一座新坟立于其中,坟前没有立碑,辛歌云还没走近,也分辨不清这究竟是哪里。
就在她想要穿过杂草丛,走近一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努力走了几步仍停留在原地,根本接近不了分毫。再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姚景的身影。
辛歌云便想转身走下方的小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走不出这个坟墓周围的圈子,接近不了,也无法离开。
忽而,远处一道身形不稳的黑影渐渐走了过来,等人走近了,辛歌云才认清就是方才刚见过的姚景。
此时的他一身黑衣,鬓角凌乱,一股酒气从他周身蔓延开来,显然刚饮过酒。
“姚景!”第一声他未应答,辛歌云复而又喊了一声,“姚景!”
还是没有应声,他只自顾自地朝山坡上走去,在走过辛歌云身旁时,带起一阵风,将她也连带着一起刮向山坡上。
辛歌云就这样双脚都未曾迈动,便跟着姚景一起到了坟前。真是见鬼了!这鬼还是自己,怪不得姚景看不见自己呢!
辛歌云也不再尝试着呼喊他,而是静静地站在他身旁,看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姚景缓缓蹲下,从怀中掏出一坛酒放在坟前,自己则席地而坐,掏出酒杯为自己倒了一杯。
“阿止,对不起,暂时不能替你报仇了。”姚景将酒一饮而尽,苦涩地说道。
这竟然是她的坟!如此潦草!这地方也在记忆中熟悉了起来,不就是在黄龙道附近嘛?!
飘在一旁的辛歌云更加不解了,杀她的人不就是姚景吗?他在这儿假惺惺地哭坟是什么意思?!还说什么没法儿为她报仇,他是要自杀给自己陪葬吗?
可惜现在辛歌云没法儿说话,不然好歹也要骂上他几句。
“这是你最喜欢的杏酿,我给你带来了。”姚景将酒坛中的酒倒在她的坟前。
前世她确实馋这一口,可自从住进了姚府,便甚少喝了。因为姚尘身体的原因喝不了酒,她便也跟着不喝了。
而今,姚景竟然知道她喜欢喝杏酿!
究竟是无意得知,还是有心观察呢?
夜色下的姚景确实喝多了,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跟你说明白的,是我们姚家对不起你!”
“是我大意了,我以为他至少不会存害人的心思……”
进而,又是长久的沉默,只听得见酒水下肚的声音。
辛歌云以前不明白,那些上位者为何会有如此狠的心,牺牲他们就像踩死一只蝼蚁一般。后来她自己成为了这样的上位者才明白,不狠不足以站上那样的位置,不狠不足以让自己活下去。可是狠也就狠了,她从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更不会为自己杀过的人流泪。
就像现下隐于黑暗中的姚景,虽然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还是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那是悲痛难以压制的呜鸣。
“可是,他是我弟弟啊……”
弟弟?姚尘吗?
辛歌云越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潜意识里的一个想法自脑海中快速闪过,不禁让自己寒毛倒竖。
不会的不会的,如果真的有那种可能,自己之前以为的定论岂不是都要推翻!
辛歌云还想听他说一点儿更有用的东西,没想到一阵风吹过,将眼前的人与景都吹散为了齑粉,消失无踪。
短暂的黑暗过后,眼前的景致逐渐清晰起来,地点没有变,还是那条荒野小路,只是周围的杂草长得更茂密了,几乎将那座坟头给遮住。
这次姚景早就站在了坟前,面容神情已与方才大不相同,现在的他更显沉稳成熟一些。
他徒手将坟墓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继而又摆上一坛酒,同样是席地而坐,斟满酒杯。
“好久没来过这儿了,我以为自己这些年都快从那件事当中走出来了。没想到……我遇见了一个与你很像的女子,她的行为很奇怪。”姚景的语气像是在与多年好友话家常,可要知道,辛歌云前世与他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
还有,什么她的行为很奇怪,他的这些行为才奇怪吧?!
“许冰海死了,归真也死了,都与她有关,或许,她能帮你报仇。”说到这儿,姚景竟然释怀地笑了,仿佛在与什么告别。
随即想到了什么,神情又低落下来,默默地饮着酒。
不知何时,辛歌云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姚景似有察觉一般,猛然回头,四目就这样相对了。
“辛姑娘?你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姚景满目惊讶,辛歌云更甚。
“你能看见我?”怎么这破幻境一会儿能看见,一会儿看不见,真是会捉弄人啊!
“什么意思?我为何看不见你,你是如何进入了这幻境?”
二人皆对对方的情况不了解,也都想弄明白其中缘由。
“你中了幻术,我是被你拉进来的。”辛歌云如实说道。
“被我拉进来?”
“呵,姚家主,我都不装了,你又何必再继续假装不知道呢?我就是明姑娘。”辛歌云当然不相信姚景一点儿都没有猜到,估计看到满院子的尸体之时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吧。
姚景没有否认,“不知辛姑娘为何隐瞒身份来到北域,但你救了薛小姐,那便是行了善事,我也不会戳穿你的身份。”
辛歌云最不喜欢同人客气来客气去,所幸能张嘴了,自然要说几句“戳心窝子”的话。
“姚家主方才对着坟墓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替这位姑娘报仇?我可没有这个心思,倒是可以在这里替北域除掉一个隐患!”
话音刚落,她便不由分说地先动了手,一早便想这么干了,打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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