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圣殿内,两方人马已经对峙了半个时辰,这一战在所难免。
“圣主大人,北域自古以来崇奉的都是雪神大人,也是因为雪神大人的庇佑,我们才能安稳到如今。而如今你却要违背雪神大人的意旨,岂不是要拉着我们整个北域的子民陪葬!”下首的一方是以巫长老为首的长老会,他们拥护雪神,支持北域继续保留原来的传统,延用旧制。
而以圣主聂岫为首的圣殿派则希望摆脱长老会神权的控制,组建更有秩序的北域统一国家,改变北域现下人人为蛮夷的现状。
然而,旧势力庞杂,想要改变整个北域谈何容易。到了如今,两方的矛盾已经临到了不可调停的地步,只有将所有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掌握北域未来的方向。
“呵,老东西,别人都以为你五大三粗是个直率的性子,可他们不了解,你是你们几个里最会说漂亮话的,什么为了北域的子民,你们长老会的眼中何时容得下北域的子民们?!就连圣女在你们手上也沦为了一枚棋子,更遑论什么尊奉雪神了,不过都是为了权力而蒙上的遮羞布罢了!”聂岫一针见血,说得巫长老及身后一众长老面色铁青。
辛歌云站在被长老会“保护”的位置上,再次正视那个高位之上的男子。
三年的时间,她已与他正面或暗地里接触过,也较量过多次,这个人她始终无法看透。在强者为尊的莽荒之地,人人为了力量,人人为了权力,他站在圣主的位置上却开始如同灵修界的君主一般,考虑子民的利益,考虑北域的未来。
辛歌云敬佩他,他对于整个北域来说,是个明君,他也愿意辅佐这样的明君。
可,他的身上还是改不掉长久以来生活在莽荒这种环境下形成的狠戾与行事手段,不懂得虚与委蛇与隐藏实力,反而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与长老会正面交锋,实在是不明智。
辛歌云倒是不介意他给自己怎么定位,这三年她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傀儡。
有忍不下去的长老破口大骂:“你个狂妄小儿,当初便不该拥立你为圣主,现在倒好,真是反被狗咬了一口!”
聂岫才不管几个长老如何谩骂,自顾自地坐回宝座之上,双手霸气地展开,仍然是一贯长老们最看不惯的模样,说道:“老家伙们,说句难听的,咱们一直沿用的制度确实该淘汰了,就如同你们一样,北域已经不需要你们了,你们也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若你们安安分分,我还能留给你们一个安详的晚年,若是你们执意反抗,结果可就不好说了,可能你们连埋骨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话一出,一众长老的脸色直接由绿转黑,确实狂妄至极,未给自己留一份余地。
辛歌云微皱眉头,聂岫看上去胸有成竹,可就辛歌云对圣殿以及长老会的了解来说,两方实力还是有些差距的,难道他还有其他底牌?
“狂妄至极!巫长老,咱们还等什么,势必要让他,让圣殿为他们今日的决定付出代价!”殿下的弟子已经纷纷亮出自己的法器,准备在这场讨伐圣殿的战役中大显身手。
辛歌云想到了那一点,其他长老也不是傻的,平日里聂岫都能忍耐得住,假装对他们毕恭毕敬的模样,今日如此嚣张,定是有了其他的底气。
他们还在互相观察试探对方,而聂岫好似更希望激怒长老会,让他们先动手。
“咻”!一支长箭猝不及防穿越长老会的包围,朝殿中射来,还未到达既定目标地点,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了下来,正是星风长老。
左手轻松截住箭杆,巨大的阻隔力生生将箭折断,大家这才看清楚箭头上还穿有一张纸条,星风摘下纸条,缓缓展开。
“雪城周围的圣殿埋伏已全部拔除。”纸条上的字被他读出,在场双方的面色又是变了又变,只不过这次是圣殿这方的人黑下了脸。
“哈哈哈哈,圣主大人,你的计谋也不怎么样嘛,要论根基以及对雪城每个角落的熟悉程度,没有谁能排得到我们长老会的前面了吧?”星风面上带上了他一贯的,令人不舒服的笑容。
“聂岫,现如今投降还来得及,我们也会念在你为北域辛苦付出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留你一个全尸!”这种时候,局势反转,巫长老也有心情拿出他喜欢的话术来恶心一下聂岫了。
聂岫双眼一眯,不知在思索什么,继而说道:“照长老们的意思,我今日横竖都是死,岂不是更要殊死一搏一回才更划算?!”
巫长老嗤之以鼻,好似胜算已经完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随即命令手底下已经准备好的人缩小围剿范围,所遇圣殿之人一律斩杀。
一时间,整个雪城以及周围厮杀声满天,血光逐渐侵染了所过之处,惨烈异常。长老会这是要对圣殿进行一次大清理了。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长老会的人已经占了上风,包围圈也逐渐缩小,圣殿已经快要完全被长老会掌控了。
“叮”,金属物体掉落的细小声音,却在厮杀声如此剧烈的情况下这般清晰,紧接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安静得可怕。
“怎么回事儿?怎么没有声音了?”殿内的众人都有同样的疑惑,有心急的弟子已经迫不及待地离开大殿出去查探情况。
出门不过几步的弟子又慌慌张张地反回,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门外的方向,话都说不完整:“有有有……有好大的,好大的……”
“好大的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倒是快说啊!”此人慌张的神态更是惹急了殿内的人,推开他,将大门打开。
期初只见恶心粘稠的液体顺着晶莹剔透的冰刻建筑滑落,与洁白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比,尽管那液体并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味道,但在场的众人就好似能够闻到那股恶臭一般。
紧接着,随着那东西左右晃动,众人这才大致看清了它的模样。深绿色的水质一样的身体上鼓满了大大小小的包,那包底下正流动着粘稠的液体,更像是癞蛤蟆身上的那种脓包,起初看到的液体应当就是从这些脓包中流出来的。
而它整个模样更像是一个大皮球,又像是一股烟雾,所过之处均遭到它的荼毒。而且这东西还很难分辨到底是哪一方的东西,因为它所过之处不留活口,敌我不分。
“这这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谁弄过来的?”其中一位长老吼道,随即愤怒地盯着仍然安然地坐在宝座上的聂岫,他从未见长老会私藏过此等怪物,那就只能是圣殿干的好事了!
聂岫并不否认,反而一脸兴奋地看向门外的怪物,像是在看自己的杰作一般,辛歌云的心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们的这位圣主也许比想象的还要疯狂!
“就该,就该是这样!”聂岫激动地站起身来,朝门的方向走进几步,试图看得再清晰一些。
“没错!就应该是这样,只有这样我们的世界才能彻底干净,消除一切不干净的东西!”聂岫不断自言自语道,在众人的眼中更像是疯魔了一般。
几位长老想要近身将他抓住,都被他近身护卫的人用阵法隔开了去,辛歌云的目光也一直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观察着,现下根本没人能顾得上她。
“聂岫!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你知道那怪物就连你们圣殿的人都杀吗?!”就连一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星风也开始朝他吼道。
聂岫终于欣赏完自己的“杰作”,这才看向其他人,面带微笑地说:“这不就是在帮助北域吗?帮北域把这些心灵已经收到污染的人全部清除,这样才能确保孕育出最纯净的生命!”
“什么?”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明白他的话,思索明白的人又瞬间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这是要毁灭整个北域,重新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你这样行不通的。”一道冰冷的女声打破凝固的氛围,犹如一块尖锐的冰锥扎入结了冰的湖面上,空气又冷上了几分。
“你说什么?!”聂岫阴沉着脸看向辛歌云的方向,没错,这声反驳正是出自她之口。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辛歌云并没有被这几百双眼睛吓住,反而继续淡定地分析道:“你想想,你想要彻底清除北域中的人,那岂不是也得包括你?”
对于她的问题,聂岫并没有特别惊讶,显然他已经预想过这个问题了,顺势说道:“自然,我也包括在内。”
“那么问题又来了,你都已经死了,又如何知晓后来的人是否不会也像我们这般呢?再者,北域的人都死光了,又如何会有后来人,又如何创造你口中所谓纯净的世界呢?”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聂岫哑口无言,辛歌云一早便发现了,北域莽荒人虽然异常暴戾,思想也简单偏激,因而更容易走上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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