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尘觉得自己的头很沉很痛,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砸过一样,灵台被狠狠碾压,已经感受不到体内与春阳签订的契约,身为一个剑修他弄丢了自己的本命剑。这种莫名的恐慌让他神魂撕裂般的疼痛,此刻他被人抬着,摇摇晃晃不知道送进了哪间客房。
他身上的知觉恢复了不少,虽然还是动用不了灵力,但至少有了痛感。身上全部的储物袋早就被别人摘了,如今只有一个隐形的储物戒还挂在他的中指上,好在贵重的东西没有丢损,这里面还有师尊给他的玉简。
如今他和一个凡人无甚区别,空有一身修为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像一条任人宰割的死鱼,浑身弥漫着淡淡的绝望气息。也不知要如何才能见到小皇帝,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心中除了烦躁和怨恨,还有一丝难过。
想他为凌寒烟守身如玉,结果一入京都,就沦为了他人的炉鼎。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大户吃了熊心豹子胆,等他找到机会出逃,寻回本命剑后,定要斩了这个狗贼,一雪前耻!
沈流尘心中生恨,全身肌肉紧绷,精神高度紧张,他一踏入这个房间,闻着屋中荡漾的甜蜜香气就胃中作呕,像是被一滩软泥糊住了他的鼻子和咽喉,让他喘不上来,于是只能深吸一口,胸中起伏更甚,烟雾缭绕的香气将他牢牢缠绕,恶心极了。
不知何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他膝窝一软,身体立刻就倒了下去,强大的威压迫使他不得不跪下,背后析出一层薄汗。虽然双膝着地,但沈流尘却不肯塌腰低头。仍然仰着头颅,一双薄唇抿成一条细线,像是紧绷的琴弦,也像一柄锋利的长剑。
凌寒烟坐在塌边,手上的青翠扳指转个不停,他盯着沈流尘的脸,内心深处萌发出热浪,像是沸腾的岩浆在地心流淌,不知熬过多少个亿万斯年。
沈流尘被蒙着眼睛,他实在是憋屈,又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人折辱,显然是彻头彻尾的脏了。无论如何,他是宁死不从的,想让他做炉鼎,做梦吧!
于是他便耀武扬威的抬了抬下巴,即便这有钱的狗大户要用强的,就算拼个你死我活沈流尘也要咬断那人的物件。
叫他此生不举!
凌寒烟觉得好笑,真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倔样,犟得很。这么有骨气,就应该被人撅断脊骨,踩在脚下,于是他说出前世初见之时,一摸一样的开场白;
“当本座的炉鼎,委屈你了?”
这声音一出,沈流尘吓了一跳,好耳熟的声线,好熟悉的语调,胸腔内的心此刻敲打着他的耳膜,如鼓似雷,叫他血脉翻涌,魂不守舍。他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只是下一秒他便心如死灰,自己真是失心疯,怎么此刻还能幻听成凌寒烟。
沈流尘冷哼一声,好似要与狗大户决一死战,修为丧失又如何,总之他是不肯沦为炉鼎,供人玩弄的!
突然,眼前一亮,蒙住双眼的白色绸缎被人解开,沈流尘眨了眨睫羽,光亮一瞬间冲进他的眼眸,刺得他双眼微痛。
一张梦中频频出现的面容,就这么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在他眼前闪现。
十年,足以让少年褪涩,足以让壮年迟暮。
十年,足以让青衫负雪,足以让红颜薄命。
十年,足以让江山覆灭,足以让顽石生苔。
十年,足以让痴儿大梦一场,足以让故人辞去复归。
但都抵不过再次相逢的这一瞬。
仅仅一瞬,便叫沈流尘心中的思念汹涌燃烧,在他胸腔中打转,成为一滩流动的活水,让他全身战栗,双目通红,眼角发酸,笼上一层雾蒙蒙的白霜,差点落下泪来。
沈流尘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却不料心还替他记着。
真疼啊,凌寒烟把他折磨的真疼。他这才明白自己真切地痴爱一个魔修,整整十年之久。
但也不算久,不就是转眼的一刹那么。
看,如今这大魔头还好端端的活着呢。
凌寒烟抬手掐住他的下巴,沈流尘欲躲,却又被强硬的掰回来,只听凌寒烟冷冷地开口,“嗯,确实有几分姿色,不枉本座花了这么多灵石。你叫什么名字。”
沈流尘差点忘了,他易了容,眼前这魔头定然没认出来。
认不出便好,这样他玉清峰的颜面还能勉强尚存。
沈流尘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一颗心又被猛得揪起,他现在是凌寒烟买回来的炉鼎,难道这十年里,凌寒烟日日同别的炉鼎欢好么!所以当初在宗门的疯狂,只是对方的一时兴起?
从始至终,这魔头都把自己当玩物,没有半分真心。
他不肯说话,咬着嘴唇,眼尾也泛上怨恨的猩红,窃心之贼夺取了他的元阳和痴情。一个转身就将自己狠狠抛弃,让他沦为了单相思的小丑。
“不会说话么?难不成是本座重金买回来的小哑巴?”凌寒烟拇指抚摸着沈流尘的唇,玉扳指顶在他的下巴上,身体前倾,发丝跌落在沈流尘的脸颊,酥酥痒痒,叫人难受。
鼻间飘着一阵甜腻的浓香,叫沈流尘晃神,他咬牙切齿的吐露三个字,“陈照凌。”
凌寒烟挑眉,有意思的倔狗,出门在外还给自己起了个化名。
他一挥手,立刻便有人端来一盏清酒,这是合欢宗有名的丹药“花前引”,是用来寻欢作乐的好物,他掐着沈流尘的下巴,指尖分外用力,似乎要捏碎这张面皮。
沈流尘料到这玩意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躲闪起来,清酒撒了一身,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往下淌,水珠落在他白里透粉的皮肤上,在屋中烛影的映衬下闪着莹光。
眼下沈流尘法力尽失,终究抵不过身侧的两个侍卫,被凌寒烟逼着吞下花前引,灌了满满一肚子酒水。
魔头把玉盏随意的往地上一摔,抬手拍了拍沈流尘的侧脸,鼻尖贴在他的鬓角,呼出的热气打在对方耳廓,说出来的话却叫沈流尘入坠寒潭,
“到是和他有几分像,以后就唤你阿陈如何。”
阿陈,一个化名。
阿尘,一个昵称。
过于亲密的称呼,裹着甜腻的奶香从凌寒烟的嘴里喊出来,令沈流尘瞠目,他心中顿痛,不知道在疼什么,也不明白自己在惧什么。只觉得这两个字沾染了太多血雨,可是明明在宗门中亲近之人都会喊他阿尘,怎么凌寒烟一喊,就让他分外惶恐呢。
尤其是眼前的场景,沈流尘笃定凌寒烟对自己没有半分情真意切,那他究竟在通过自己的脸看谁,他和谁长得相似,又是谁的替身?
不知什么时候凌寒烟屏退了众人,屋中的茶几上摆着一款小巧玲珑的博山炉,那里面点着一支塔香,白色的香烟裹着甜甜的浓郁的奶气,在这间客房中飘荡,让人闻之欲醉,这便是合欢宗的另一款寻欢之物——“月下逢”。
“阿尘,你不喜欢么?”
凌寒烟的声音飘飘然的落在了他耳畔,手也攀上来,环住了他的脖子,沈流尘听不得这两个字,耳尖和脸颊一起泛红,立刻垂下眼眸,不敢抬头。
但有些地方却无声抬头。
沈流尘如何不喜欢,思念了那么久的情人,眼下就在对面,凌寒烟不再伪装成一身正气,而是彻头彻尾暴露了原本的面容。
那是心狠手辣的魔修,是元洲幽冥的太子。
亦是他苦苦单恋的师弟。
沈流尘觉得自己不争气,真是色令智昏,只要凌寒烟开口说一句话,摆摆手,他就心甘情愿的扑上去,成了对方的狗。
明明,明明,他不应该这样自甘堕落,可他控制不住。
“阿尘,到我身边来。”
魔修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和诱导,勾着沈流尘的魂。他浑浑噩噩的上前,爬入了那红色帷幔,似要沉入一场绯色的云雾之中。
沈流尘突然痛恨这种被支配的感觉,他不想过去,却又不受控制。他扑上去,真想问问凌寒烟为什么当初在宗门要对自己这样,为什么故意对他好,又为什么用过后弃如敝履,不吭不响消失十年。
还想问问这魔头,究竟有没有心,
凭什么要招惹自己,又凭什么敢一走了之。
思念和渴求在他胸腔中肆虐,他的双眸裹上一层超越理智的疯狂,将胆怯的爱慕化成汹涌的烈火。
在流水中横冲直撞,变得暴力而野蛮,撕碎了他自己内心深处的傲慢,今夜他成为了另一个贪心狂妄之徒。变成疯狂而卑劣的禽兽,不停地撕咬嘴边的猎物,带着浓烈的恨意和持久的相思。
沈流尘如今有些不清醒,凌寒烟折磨他,那他为何不能反过来折磨对方。
今天这炉鼎他当定了,他偏要尝尝凌寒烟的滋味。眼下酒和烟一同起了作用,叫他神志不清。
他分不清身在何处,也不知今夕何夕,只晓得一切都乱套了。
卖力之余,他小声低语,抵着凌寒烟不眠不休地追问一句:“我和谁像?到底和谁长得像?”
回答他的只有一句又一句的阿陈,阿尘。
天一楼的客房,尤其是四楼的朝金阙,一向装潢用度是最好的。这卧榻倒是足够精致奢华,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制,正面绦环板雕刻着镂空凤凰牡丹,帐顶刻了一幅百子闹春,红色罗帐随之摇晃,遮住了眼前花前月下的良辰美景。
花前引醉月下逢,梁上燕语话春风。
合欢宗三款闻名九州的佳品,花前引、月下逢和梁上燕,都将在朝金阙的拔步床上得到日日欢求。
因果循环,精心策划,才偷来这片刻欢愉。
虐一虐小沈吧,你是你自己的替身,蛮好的,两个人玩出来四个人的感觉。
小凌名字的由来也揭示了,凌咪当初就是给云爹下了花前引和月下逢,俺们莲莲宝和小凌就是这么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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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日日欢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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