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冯耀状似无意地询问陆苕身世。
“不知陆少侠师承何处?父母可还安好?”冯耀关怀道,似让人如沐春风。
前一个问题冯沐清会,便抢着帮陆苕回答:“陆师兄乃是修真界第一人,昆仑派掌门沈长石沈仙尊的亲传弟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弟子,真是羡煞旁人。”说到此处,冯沐清一脸的骄傲,仿佛他才是那个唯一的亲传弟子。
冯耀瞪了一眼冯沐清,前两天二弟冯熠回都城,跟他说了冯沐清的事。自己这个乖张的儿子逃离玉音阁改投别派,他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这小子真是跟以前一样不知收敛。
冯沐清完全没看到冯熠的眼神,自顾自继续说:
“至于父母嘛,这个问题还是由陆师兄亲自回答好了。”说到最后,冯沐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猛然发觉,虽然陆苕拜师昆仑已经很多年了,但是关于他拜入昆仑之前的事迹一概不知,陆苕从未说过,也从未听其他弟子提起过,陆苕的过去,好像被人刻意隐藏了似的。
除了沈长石,陆苕的过去无人知晓,倒不是说他不愿提起,而是他认为这根本没什么好说的。平日里都是跟师尊在一起,很少跟同门师兄弟一处,情分没那么深厚,自然也不会提及个人私事。
陆苕神色平静,淡然道:“自我出生之日,父亲便将母亲和我抛弃,后来母亲被奸人所害,幸得师尊所救,带我入玄门,方才有今日。”
自己的身世说了,但没说清楚。即便对方是同门师弟的父亲,那也没必要说那么清楚。而且对方还在朝为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冯沐清倒是第一次听说陆苕的身世。听陆苕说完后,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陆苕小时候竟过得那么惨,相比之下,自己倒是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心中暗自下决心,以后不再惹父亲生气,要把陆苕当成自己最好的兄弟。
“不知你师尊是个怎样的人?听沐清那么说,想必是个极为厉害之人。”冯耀又问。
这个问题冯沐清又会了。
“我们掌门是整个昆仑,哦不,是整个修真界最厉害的存在,没人能比得过他。”冯沐清道,说完这话,眼珠一转,压低声音往冯耀旁边倾身,说:“掌门不但武力值高,而且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一身红衣,明艳张扬却一点都不女气,这天上地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红衣?传言中说的当年十三皇子就是被一个红衣人救走的。
冯耀又仔细审视陆苕的样貌,觉得他与当今天子有几分相似,而另外几分有些像当初有黎第一美人钱昭华,也是当年最受皇帝宠爱的妃子,后来因为临盆时天生凶象,而被打入冷宫......
等冯沐清说完,陆苕最后又补了一句:
“师尊他是待我极好的人。”
好像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听到陆苕这么说,冯耀知道他们师徒二人关系匪浅,或者说在陆苕心中,沈长石是很重要的人。
如此一来,想要劝说陆苕回宫,就有难度了。
不过冯耀还是开口试探道:“若是你父亲现在已经后悔,想要接你回家,弥补之前的过错,你可愿回去?”
陆苕抬眼看向冯耀,正要开口说什么,便听门外传来一道森冷的声音:
“他不会回去。”
继而一位红衣道人从天而降,飘然若仙,缓缓立于门前。
来人正是沈长石。
看到陆苕留的字条,沈长石不悦,都城暗藏魔族,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一件棘手之事。还有黑衣人跟梦魔的对话,他还要找陆苕问个明白。
结果陆苕只给他留了张字条就跟别人跑了?
沈长石越想越不快,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去哪寻找陆苕,气得连追踪术这个法子都忘了。
等沈长石冷静下来使用追踪术一路找到冯府之时,就听到冯耀在劝陆苕回去认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先不说陆苕现在的“爹”已经成了魔神驩兜,就算是他真正的爹,想要带陆苕回去,他都不会同意。
自己一天没养过,到头来竟还想捡便宜,平白得一个十八岁的好大儿?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陆苕回去的。
“师尊!”陆苕噌地一声站起来,两眼亮晶晶,满是惊喜。先前因为梦魔再次闯入脑海说了一些他不爱听的话,加之一觉醒来发现沈长石不在身边而别心中郁闷,此刻却是一扫而光,没想到师尊来找他了。
有人挂念的感觉真好。
冯沐清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急忙起身朝沈长石行礼,紧张道:“弟子不知掌门会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掌门仙尊恕罪。”
沈长石心中冷哼一声,拐走本尊徒弟,这笔账日后再跟你算。
接着他将目光移到冯耀身上,早朝时没仔细看,如今细细看着,只见这个中年男人已经换下朝服,穿一身普通常服,但用料华贵,做工精美,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才能穿得起的衣服。
因为久居高位,是以冯耀只是坐在那里便有一股老气横秋的官威,见多了场面,沈长石突然出现在自家院子里,冯耀也只是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依旧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如泰山之势,岿然不动。
冯沐清回身对冯耀和冯夫人兴奋道:“爹,娘,这位就是我们昆仑派的掌门,修真界第一人,也是陆师兄的师尊!”
冯耀在冯沐清说完话才悠悠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不紧不慢道:“久闻沈掌门威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
沈长石不想跟对方掉书袋,直接对陆苕道:“别人一家团聚,你一个外人来凑什么热闹,还不快跟为师回去。”
被沈长石这么一冷声呵斥,陆苕瞬间蔫了,乖乖走到他身后站好。
被沈长石忽略,冯耀心中虽有不忿,但面上却分毫不显。他看到沈长石一句话就让陆苕乖顺得不行,没有丝毫反抗,心下大为震撼,只觉得自己劝说陆苕回宫的道路更加艰难。
“当今圣上需要十三皇子,朝中大臣需要十三皇子,天下万千百姓,更需要十三皇子啊,还望沈仙尊能够以天下大局为重,修道之人不就是修得天下大道么?”冯耀语重心长道,一副心忧天下的模样。
未曾料到陆苕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去哪不好,偏偏去尚书府,而且还是奉命寻找十三皇子的朝中众臣,这不是上赶着暴露身份吗?
沈长石一阵烦躁,眯起眼睛睨着冯耀,说话时脸上已经带了愠色:“他不是你口中的十三皇子,就算是,也不会跟你回去!”
陆苕跟在沈长石后面离开冯府,一路上谁都无话。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朝枫林晚客栈走去。
看到师尊今日如此维护自己不想让自己离开,陆苕又喜又忧。
喜的是师尊对自己的情意,好像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忧的是他又想起梦魔第二次闯入他脑海对他说的话。
“沈长石现在越是在意你,等你身份暴露时越会遭受更多攻讦。
“难道你想看到高高在上的神明被众人拉下神坛从此跌落尘埃任人践踏吗”
感受到身侧投来的目光,沈长石转头看过去,正对上陆苕看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竟有些许陌生。
沈长石心脏一抽,陆苕是有什么心事?
忽而他又想到在宫里听到黑衣人跟梦魔的对话。
梦魔最善蛊惑人心,他跟陆苕说了什么?
想开口询问,但最后一刻沈长石却犹豫了。
陆苕的性子他清楚,倘若有什么事想说,在一开始就会主动说出来,如果一开始便不说,那就是没打算说,这种情况下再去询问,是问不出结果的。
二人各怀心事回到枫林客栈。
沈长石坐在桌前,陆苕只是乖巧地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气氛沉默半晌,最终,沈长石还是没忍住,抬眼看着陆苕,神色凝重,意有所指道:“陆苕,你可有话跟为师讲?”
陆苕移开目光,垂下眼眸,短暂的沉默后,嗫嚅道:“对不起,师尊。我不知道冯师弟的父亲是朝中官员,也不知道他能猜出我的身份。今日之事是弟子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对不起,让师尊担心了。”
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难道没有别的要跟我说?
沈长石对陆苕的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关于梦魔入他梦一事。
是什么原因让陆苕不愿意说出来?沈长石实在想不出什么缘由来。
话说另一头,冯耀虽然不能十分肯定陆苕就是当年的十三皇子,但心中感觉也是**不离十的。
第二天早朝,冯耀便在朝中说起了此事。
“哦?没想到冯爱卿办事效率如此之高,这才一天时间就查出十三皇子的下落。若是身份确定,可一定要带来见朕。朕这几日茶饭不思,就是希望能早日接十三皇子回宫以弥补对他们母子的亏欠。”说到这里,驩兜佯装叹了口气,一脸深情继续道,“朕亏欠兰贵妃的太多了,如今想来,真是悔不当初啊!”
驩兜附身到这具身体上也获得了相应的记忆,知道原主因为陆苕降生时天生异象,被认为是不详之兆,而毫不留情地将自己最宠爱的妃子和刚出世不久的孩子一起打入冷宫,自此再不过问。
驩兜对原主这种行为十分唾弃,明明那么喜欢,却因为子虚乌有的事情又将人抛弃。
这种喜欢在他看来不是真正的喜欢,或者说没那么喜欢。
如果换作是他,他要是喜欢一个人,即使对方命犯太岁,天煞孤星,他也会义无反顾站在对方身边。当然,天上地下唯一一个能让他奋不顾身的人就只有一个——他的师尊,白帝少昊。
如果不是为了师尊,他又怎么会假意与桑宁合作?
满朝文武看到他们的国君虽然在大病之后性情大变,但是今日又看到他如此悲戚模样,反思过往,痛定思痛,心下有了稍许欣慰,感觉有黎朝的未来没那么黑暗了。
或许,等十三皇子回朝,有黎朝的未来才会更加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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