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你先消消气。”桑宁安抚着驩兜,目光带着玩味儿,“我一定会再帮你寻一具合适的身体,说不准到时候你还会感谢我呢。”
紫宸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稍有缓和,昆仑渊上方的气氛却逐渐紧张起来。
“既如此,那该当何如?总不能让灵气一直这么流下去吧,那我等还如何修道?”
“难不成此事跟魔神驩兜有关?”
“齐掌门所言不错,此事关乎整个修真界,万万不可儿戏。”
有人一针见血道:“所以,我们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眼见众人又纷纷议论起来,沈长石立在一旁无动于衷,成洵看着沈长石脸色也不见想要出面的样子,一直在作壁上观,蒋中敬深深呼吸一口,站出来道:
“请诸位掌门宗主先安静下来,且听在下啰嗦几句。”
果然,其他人在听到这话后停下议论,纷纷看向蒋中敬。
蒋中敬低眉轻咳一声,而后抬眼扫视一圈众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上官致身上。
“请各位掌门宗主放心,既然事情与我昆仑有关,我昆仑不会坐视不理,定然会跟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且如今驩兜已逃出昆仑......”
蒋中敬说到此处突然停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好像是自己不小心说出一个秘密。他悄悄把目光转向沈长石,后者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未有多余动作,于是放下心来继续道:
“驩兜是魔族,应当无法调动如此多的灵气。”
蒋中敬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便再不言语。
沈长石斜睨蒋中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什么!驩兜竟然逃了?”众位掌门之间顿时炸开了锅。
“三界将要大难临头了!”
“此等大事为何现在才说,我等仙门百家同气连枝,若是早一步说,或许还能阻止驩兜出逃,再不济也能合力围剿,定不会让此孽障为祸三界!”
“话说得轻巧,三界之中谁人不知当年白帝少昊为了封印驩兜,费了多大力气,祭出本命剑,身死道消。这是我等能做到的?”
“哼,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封印不了驩兜。万年过去,想必那驩兜早已不复当初,我们这么多人也不是吃素的,还能怕他不成!”
“倘若我们找回轩辕剑,是不是可以重新封印驩兜?”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纷纷落在沈长石身上。
沈长石是白帝少昊后裔,如果说要寻找轩辕剑,那没人会比沈长石更合适。
轩辕剑作为封印之契,现下应当还在昆仑渊底。
只是沈长石将要涅槃,正在关键时期,轻易不得下昆仑渊......
且三界之大,驩兜出逃后不知所踪,即便找回轩辕剑,一时半会也难以将驩兜重新封印......
但眼下还有一件比封印驩兜更重要的事......
上官致站出来缓缓开口:“我等还听闻,沈掌门高徒陆苕陆少侠与魔神驩兜颇有渊源,不知沈掌门作何解释?”
上官致咄咄逼人,势必要让沈长石难堪。
“什么渊源,依我看分明就是魔族。想必驩兜出逃跟他脱不了干系。”
陆苕站在阴影处垂着头,睫毛微颤,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沈仙尊归为一派掌门,是我修真界万人敬仰的人物,为何要将此等魔物养在身边,难不成......啊......”
那人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就被沈长石一剑劈中,虽未受重伤,但胸前的衣服却被血水浸湿......
灿华剑不知何时出现在沈长石手中,剑身覆着一层红光,在急速闪烁,仿佛是主人此刻的怒气。
“哈哈,”那人捂着受伤的胸口,不怒反笑,“诸位都看呐,沈掌门莫不是被说中了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你若想找死,本尊自会成全你!”沈长石冷冷道,一双凤眼写满杀意。
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沈长石都可以不在乎,但只有一点,绝不允许他们将主意打到陆苕头上。
上官致急忙出来打圆场。
“沈掌门息怒,我等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知事情真假。其实我等打心底里是不相信这些谣言,也相信沈掌门断不可能收魔族之人为弟子。
“只不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沈掌门若是放任不管,只恐日后会引起更多麻烦。希望沈掌门能够三思,即便堵得上我等之口,却难以堵上三界悠悠众口。
“如果魔族以此为借口向贵派发难,而其他门派因着令徒身份不明,不愿相助,这岂不是将贵派置于孤立无援之境?”
上官致一番话下来,已经说服了大多数人,就连成洵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话很有道理。
沈长石听罢,依旧是波澜不惊,恢复以往的淡漠,仿佛刚才怒而拔剑砍人的不是他似的。
他挑起眉头,扬了扬唇角,斯条慢理道:“那你觉得,本尊应当如何?”
这一问正中下怀,上官致会心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上前一步,扫了一眼陆苕,道:
“此乃净魂水,为本门所独有。若是修真人士饮下,非但不会耗损修为,反而于修炼大有裨益。相反,若是魔族之人饮下,则会烧尽五脏六腑,令人痛不欲生。”
说道此处,上官致又将目光移向陆苕。
陆苕猛然间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于对方相接。
上官致笑容和蔼:“倘若陆少侠饮下此水,以证清白,想必外界流言便不攻自破。”
陆苕怔怔地看着那个白瓷瓶,右手藏于袖中,轻轻摩挲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小石头——那是录有沈长石的留影石。
沈长石看着陆苕一直盯着净魂水出神儿,担心他真做出什么傻事来,一把拉住他垂于身侧的左手,俯首在他耳边小声警告:“不许看那破瓶子,不许对它有想法,想都不要想!”
气息喷在耳上,烧红了陆苕半边耳朵。二人靠得如此之近,像是依偎在一起,在别人看来,仿若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在咬耳朵。
其他人看到沈长石对陆苕动作亲昵,且毫不避讳外人,心中已是翻起惊涛骇浪。
谁家师尊会对徒弟举止如此暧昧!
虽然修真界偶有师徒相恋结为道侣之事发生,可毕竟不是多么光彩,无论私下如何,至少在明面上还是保持着师徒之礼,不会做出逾矩之事。但眼前这二人不但是师徒,而且还是两个男子!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陆苕稳住心境,垂眸注视着沈长石拉着自己的手,末了,似是感受到他人探究的目光,他咬着下唇,闭了闭眼,将手抽了出来。
感受到手中一空,沈长石感觉心也跟着空了一瞬,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剥离。在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陆苕已经走到仙门百家面前。
他神色泰然,甚至还对上官致笑了笑,那是专属于这个少年人的笑,明净、温和、柔顺。
“上官宗主,净魂水这么好的东西就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正如你们所闻,我就是魔族之人,身上流着魔神驩兜的血。”陆苕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众人的神色。
果然,在他说出自己是魔族之人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当他说完自己是魔神驩兜血脉后,众人纷纷将手按于剑柄,随时准备拔剑。
陆苕自嘲地笑了笑,他一直不理解,是魔是仙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魔族生来就低人一等吗?即便那个魔族从未做过恶事,也要被诛杀吗?
降生时他因天生异象而连累母妃被打入冷宫。如今,又因魔族身份给师尊带来麻烦......
母妃和师尊,是他此生最爱的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到最后却都因他所累......
他这一生,从来都是连累他人的一生......
他已经连累母妃,不能再连累师尊......
“陆苕!”沈长石额头青筋跳动,他上前一步抓起陆苕手腕,力度大得险些将其捏碎,瞳孔也在瞬间放大,几乎要喷出火来,平日冷白的脸上此刻却因为怒气而染上一层薄红,连吼声也带上了颤音,“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一直费心竭力帮陆苕隐瞒身份,陆苕怎么能如此轻易说出来,他难道不知道说出来的后果吗?陆苕是疯了吗?
陆苕面色并未因沈长石的反应而变化,仿佛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他目光平静,看着沈长石如此愤怒,胸口却是一阵刺痛,五脏六腑拧在一起,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压下心中情绪,再开口时嗓子带上了几分沙哑:
“自始至终,都是我在隐瞒身份,利用师尊,隐瞒师尊......辜负师尊......师尊对此毫不知情......从前种种,皆是虚妄......今日,我陆苕当着仙门百家之面自请离开昆仑派......从今往后,不再是昆仑弟子,死生祸福,与昆仑派......与沈掌门......再无关系......”
自此之后,音尘悄然,与君长别,后会无期......
说罢,陆苕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束缚,甩掉沈长石的手,向后踉跄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甩开沈长石的手......
旭日东升,一缕阳光打在陆苕身上,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中,使得整个人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沈长石难以置信地盯着陆苕,想从陆苕脸上看出刚才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是骗人的,是跟他开玩笑的......
但是他看了半天,却没看出来一点,陆苕的眼神如此决绝,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沈长石攥紧了拳头,良久,开口沉沉问道:“你当真要如此?”
......
回应他的是陆苕的沉默。
沈长石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沉思着,行,你就跑吧,无论你跑到何处,本尊都会把你抓回来,既然敢逃跑,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陆凌霄,本尊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见陆苕主动跟昆仑撇清关系,那就再也不用顾忌昆仑派,场上其他人纷纷拔剑,上官致一马当先,冲陆苕冷喝:“今日我等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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