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无极殿内站着五个人。
弟子们离开后,一时谁也无话。
最先开口的是北号棠:“掌门,你竟然真的收徒了!这才过了三天就突然冒出来个徒弟,而且还是个小孩,这究竟是收徒弟还是带孩子,掌门真是不收则已,一收惊人。”
巫清洛一记眼刀过去,让北号棠说话注意着点,就算在场的没有别人,也不能太失分寸。
沈长石看了一眼北号棠,又看向刚才弟子们离开的地方,他听了那话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十分认真地回答:“既是收徒弟,也是带孩子。”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陆苕这孩子挺好带的,很是乖巧懂事,而且也很可爱。”
北号棠看到自家掌门说那孩子时脸上带着老父亲般的欣慰,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反正又不是他收徒,他也懒得管那么多。
巫清洛说:“我方才看那孩子,身形瘦弱,似是后天不足,不过好在他先天给养充足,应该是还在母胎中便得到很好的照顾。待我回去后给他配置一些温养身体的药丸,再加上平日合理饮食,至多一年,便能养好身体。”
巫清洛是修真界有名的毒医圣手,制毒、医术、炼丹无一不精,只是用眼便能看出绝大多数病症所在。
经巫清洛这么一提醒,沈长石想确实应该好好给陆苕调养身体,别的不说,万一魔神血被刺激得觉醒了冲破封印,他这样的身子骨一定会承受难以言说的痛苦,之前就已经昏过去一次了,绝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于是沈长石真诚说道:“如此那便有劳巫长老了。”
“不知掌门带回的这孩子是什么来历?”蒋中敬问道,也许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突兀,又补充说:“门派有规定,不接收来历不明之人为徒。况且我也需要将每届新弟子个人资料归纳整理。也方便日后弟子令牌的发放。”
蒋中敬每次都要负责新弟子的一切大事小情,虽然事情很繁琐也很辛苦,但是却从没向谁抱怨过,相反,还把诸多事宜安排得十分妥帖。
“是这样的,陆苕原是人间界的皇子,但是不受宠,和母亲一直生活在冷宫。我外出游历恰好遇到其母被人所害,他也差点惨遭毒手。我看这孩子挺可怜的,也觉得他有修道的天分,便带在身边收做徒弟了。”沈长石解释,他故意隐去魔族那部分,毕竟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蒋中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不管怎样,掌门既已收徒,便是我昆仑派一等一的大事,昆仑总算派后继有人,也算是了却我等多年夙愿,无论如何,我等定会倾尽全力将陆苕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成洵满怀希望,信心十足。
之前成洵就跟沈长石说过,未来的掌门一定要是他的亲传弟子,但沈长石觉得,只要有能力,他们几位长老的弟子也可以继任掌门。就他那个徒弟楚君尧,沈长石觉得就很有当掌门的潜质。但奈何成洵是个老古板,都是修道之人了,都不知道脱离尘世多少载了,还保留着人间界嫡庶有别的顽固思想。
而后成洵又道:“依我看,不如待招新大会结束后,再办一场掌门收徒大典,正式收徒。不知掌门意下如何?”
意下不如何,沈长石心想,他根本不想参加这种无聊的大会。他说:“这件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先定好明日文测的内容。”
于是众人又商议了明天的文测,把题目拟好后便各自散去。
从无极殿出来,沈长石感应了一下陆苕的方位,发现在膳堂的方向,于是便立刻动身过去。
之前陆苕跟几人离开的时候,沈长石悄悄在他身上下了一道追踪术。
也不知道我的小徒弟此时在做什么,沈长石想着加快了速度。
很快,他便来到了膳堂。这膳堂是给还未辟谷的弟子准备的,当然,一些已经辟谷的弟子偶尔嘴馋来吃上一两顿也是有的。膳堂的一切食材都出自昆仑山,虽然不是仙草灵芝,但却比人间界的普通食材纯净许多,没有沾染上污浊之气。
整个膳堂空旷无比,沈长石一进门就看到和几位师兄师姐坐在一起吃饭的陆苕。
要不是看在几人都是亲传弟子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掌门新收的徒弟的份上,膳堂的老婆子才不会允许他们在这吃饭,毕竟不是用膳的时间。
陆苕第一个发现沈长石的身影,原本黯淡的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
“师尊!”好像是久别重逢一般,他激动地喊了一声,连忙放下筷子,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拔腿就冲向沈长石,最后在他面前堪堪停下。
若不是还有其他人在,陆苕觉得自己可能会没大没小的一把抱住师尊。
这时其他几人也赶过来了,他们均已辟谷,现在却被掌门发现吃东西,而且还不是在规定的时间,几人都有些心虚,就连一开始不愿跟他们“同流合污”的楚君尧都被闫槐江硬拉着吃了份饭,他此刻也有些心虚。
于是几人向沈长石问过好后便找借口溜之大吉了。
“感觉如何?”沈长石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然后朝他们刚才坐的位置走去。
陆苕跟在后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知师尊问的是什么?”陆苕问道。
沈长石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桌上那一份还没吃完的饭菜,他走到桌前坐下,说:“接着吃吧,为师等你。”
于是陆苕不再多问,乖乖坐下继续吃饭。
饭后,为了让陆苕尽快熟悉环境,他选择徒步走回狱法峰。
“为师问的是所有。昆仑山上的一切人,事,物,都感觉怎样?可还习惯?”沈长石回答了陆苕先前的问题。
陆苕明白了,他说:“回师尊的话,弟子觉得昆仑山很美,几个师兄师姐也待我很好。”他顿了顿又说,“但是师尊最好。”
“你这小嘴这么甜,是刚吃完蜂蜜吗。”沈长石笑道。
师尊又打趣他了,陆苕心想,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师尊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很符合一派掌门高高在上的身份,但师尊每次笑的时候却又好像一股和风吹进心田,让人感到温暖,而且比不笑的时候更好看,所以他想看师尊笑,他喜欢师尊笑。
陆苕没有把这些都说出来,他只是说:“回师尊的话,弟子说的都是真心话,师尊现在是弟子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谁都无法相比的。”
“回师尊的话”“弟子”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变成这样子说话了?沈长石将心中疑问问出。
“回师尊的话,是楚师兄交给弟子的,他说这样说才能显示对师尊的尊敬。”陆苕老实回答。
他就知道,成洵那个老古板教出一个小古板,现在竟然又想把自己小徒弟再教成一个小小古板,他绝对不会同意!
“以后不要再这样说话了,以前是怎样说的以后就怎样说,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沈长石纠正道,“要是再那样说,当心为师生气罚你。”
为了彻底杜绝,沈长石直接出言吓唬小孩。
果真,小孩立马保证:“我以后再也不那么说了,请师尊放心。”
沈长石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二人回到狱法峰,沈长石回屋打坐修炼,他让陆苕也回房休息。
陆苕看到隔壁那扇门开了又关,最后师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他打开自己的房门,但并没进去,只是坐在了门槛上看着外面杂草丛生的院子渐渐想起过去的冷宫生活。
以前冷宫只有他跟母妃两个人,宫中的杂草落叶都是母妃带着她一起清理的,要是累了就坐在宫门的门槛上休息,虽然生活条件很艰苦,但他却在母爱的包围中快乐成长。
陆苕从身上掏出一个香囊,这是之前在膳堂的时候,他鼓起勇气向打饭的婆婆要的,里面装的是菜籽。
他想,要是把院子里这些杂草都清理干净,然后种上菜籽,以后就可以自己做饭了。
他可以去膳堂吃饭,但他不想离师尊太远,他更不想师尊天天陪他去膳堂,师尊是一派掌门,肯定很忙的,他不能给师尊拖后腿。
说干就干,陆苕收好香囊,然后把外面的衣服脱下只穿一件中衣——那是师尊买给他的衣服,他舍不得弄脏。
沈长石开门后看到的就算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十岁的小孩儿只穿着中衣,袖子和裤脚都被高高挽起,露着细小白嫩的四肢,正在草丛里弯腰拔草,而他的身旁,拔下来的草已经堆得小山一般高了。
沈长石赶忙上前制止,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那不得传得他虐待孩童啊!
“师尊,对不起。”陆苕先低头认错,虽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他只是不想让师尊生气而已,就像以前,为了不让母妃生气,他每次都会先认错,然后母妃就不忍再生他的气了。
果然,看到陆苕如此,沈长石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为师不是责怪你,而是心疼你。你要是觉得这些草碍事的话,为师一把火烧了便是,又何必让你自己动手去做这些粗活呢!我收你为徒不是让你来除草的,明白吗?”
“师尊说过,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既然是我的家,那我为什么不能在自己家里拔草?这些事以前我经常做,现在我也可以自己做,我想自己动手除掉这些杂草,师尊,你就让我做吧。一直以来都是师尊在帮助我,我却什么都不会,处处仰赖师尊,唯独这些小事还能帮上师尊的忙。师尊,能不能让我继续做这些事?”陆苕说完这一大段话,悄悄看沈长石的反应。
“既如此,你愿意做那就继续做吧。”沈长石面无表情地说道,反正他这狱法峰平时除了成洵也没别人来,成洵也只是偶尔来一次,不用再担心被别人看到了。
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渐黑。
沈长石看到陆苕原本干净洁白的里衣沾上了泥土,又想到他这些天还不曾梳洗过,自己虽然每天用一遍洁净术,但这终究和用水清洗不一样,于是他对陆苕说:
“走,为师带你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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