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射到屋内,光线逐渐亮了起来。沈长石盘腿坐在床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如一尊雕像,眼睛定定地望着门口的方向——那是陆苕离开的方向。
身边的床铺早已冷却,连带着沈长石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陆苕终究是离开了,人走了,把沈长石的心也带走了。
沈长石突然有些后悔。
若是当时狠下心来把陆苕劈晕了带走,此时他们已经离开都城了。
沈长石有一种想要去把陆苕虏回来的冲动,但是最后理智占据上风,罢了,都已经答应暂时先放人走,断没有再追回来的道理,先让陆苕独自在外面待一段时间罢,等他处理完九黎壶的事......等他处理完驩兜的事......他再去接陆苕回来。
沈长石就这样枯坐半日,最后终于说服自己,先以正事为主。
午后,沈长石退了房间,牵着昆仑玉马独自走在都城大道,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只是,繁华万千,独独没有属于他的那一份。
沈长石抬头仰望天空,他感觉自己现在跟陆苕的距离,跟他与天空的距离没差多少。
想到此处,沈长石自嘲一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真的是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他,若是在以前,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未来会为情所累......
正感慨呢,轩辕剑忽然震动起来。沈长石一惊,挑了挑眉,险些忘了,轩辕剑灵还被他封着呢。
趁人不注意,悄无声息解开轩辕剑灵的禁言术和结界。
咛咛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控诉沈长石的无情。
“仙尊,你怎么能禁言我屏蔽我,呜呜呜,仙尊你变了,你不喜欢咛咛了......”
咛咛的哭声在沈长石脑海中响起,虽然看不见对方实体,但沈长石仿佛已经想象到他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沈长石眉心直跳,一脸木然,他现在再把轩辕剑丢回昆仑渊还来得及吗?
“闭嘴,你一个剑灵怎么会如此聒噪,吵得本尊头疼!”沈长石本就心绪不佳,听到咛咛嚎哭更是心烦意乱,说话语气透着不耐烦和冷漠,“再吵本尊就把你丢回昆仑渊!”
果然,或是察觉到沈长石的怒意,或是害怕真的再被丢回昆仑渊,亦或是二者兼有,咛咛登时停止哭声。
沈长石神色稍缓,不理会咛咛,翻身上马继续向前赶路。
向前行了一段路,咛咛的声音又在沈长石脑中响起。
“仙尊......”咛咛弱弱地说,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整个声音都显得可怜巴巴的。
沈长石:......
他一脸木然,冷声道:“本尊最讨厌话多的人,尤其是废话多的人!”
咛咛不自觉抖了抖,怯怯道:“仙尊,我这次要说的是正事,没有废话。”
“说。”
得到沈长石的允许,咛咛松了一口气,他顿了顿,道:“昨日我不但感受到桑宁的气息,也感受到驩兜师兄的气息。”
沈长石哂笑,这不废话吗,当时驩兜可就站在陆苕旁边。
“但是......”咛咛纠结着,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毕竟他也不是十分确定......
沈长石也看不惯他这种婆婆妈妈的模样,一脸嫌弃道:“有什么话直说,不说就闭嘴!”
感觉到沈长石态度又冷下来,咛咛不再多想,直接道:“但是我感觉另一个人——就是你徒弟,他身上也有驩兜师兄的气息。就好像......”咛咛思索着如何表达更清楚,“就好像一个完整的人被分成了两份,只有把两个人合并,才是一个完整的人,要不然两个人都不完整......”
沈长石:......
孩子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什么一个人两个人,陆苕是陆苕,驩兜是驩兜,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即使陆苕有驩兜血脉,那他也不是驩兜。
虽然不悦,但沈长石还没小气到跟一个剑灵计较的地步。不知者不罪,沈长石并不会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行了,此事日后莫要再提。有些事你不清楚。”沈长石淡淡道。
咛咛听了这话,讪讪闭嘴,不再多言。他可不想再惹沈长石生气,毕竟对方要是生气,倒霉的可就是他。
沈长石快马加鞭,三日后回到昆仑。
没通知成洵等人,沈长石立即回到狱法峰,将整座山峰设上结界,使得别人无法踏入,更不会探究里面情况。
沈长石闭关不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寻一处僻静幽深灵气充沛的洞府,而是在自己的狱法峰闭关。
每次闭关,他都会设结界。这次也一样,虽然没通知成洵几人,但他们看到狱法峰的结界就知道他在闭关。
此次闭关,沈长石只有一个目的——破解九黎壶的筑灵术。
筑灵术作为上古禁术,即便是修为高深如沈长石,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开。
山中闭关不知岁月,外界已过九个月余。
这九个月,修真界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
陆苕自上次离开沈长石,便去了魔界。
他没有带回九黎壶,驩兜大怒,桑宁与他说,他还可以再给陆苕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如今魔界出现叛逆势利,只要陆苕能收服叛军,平定魔界,那他们便会相信陆苕是真的与昆仑派恩断义绝......
陆苕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答应这个要求。
平定魔族叛乱,教化魔族向善。或许可以缓和修真界与魔界的矛盾。
陆苕如是想到。
临行前,钱去浊执意要跟陆苕一起去魔界。
对钱去浊来说,无论陆苕是人是魔,他都是他的外孙,是他在这世间唯一轩脉相连的人。
但是钱去浊只是一介凡人,且年老体衰,若是去了魔界,承受不住魔气不说,对于茹毛饮血,凶恶残暴的魔族来说,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所以无论钱去浊如何说,陆苕都坚决不答应带他去往魔界。
最终,陆苕向钱去浊保证,处理完魔界之事立马回来。
桑宁派孟婆随陆苕一同前往魔界,美其名曰协助陆苕,但陆苕清楚,实则是监视自己。
进入魔界,陆苕被浓郁的魔气包围。
更让陆苕感到诡异的是,身处这样阴暗的环境,呼吸间全是魔气,他非但没感到难受,竟然还会觉得身心舒畅,感觉身上每一处经脉都畅通无阻。
这些感受哪怕他以前在昆仑都不曾有过。
这一切都仿佛在提示他,他本就属于这里。
想到这一点,陆苕内心苦涩无比,开始厌弃这样的自己。
他是魔族,他真的成了魔族。
他和沈长石,完完全全成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如果血脉身份这些东西无法改变,就改变二者的关系罢。
陆苕这么想着。
如果魔族真的能弃恶从善,不再为祸世间,或许修真界就会对魔族人有所改观,两者关系不会再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陆苕平定魔界叛乱一开始并不顺利。
魔界其他长老护法们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毛头小子并不放在心上,嘴上称他一声“少主”,实际上心里谁也没把他当回事儿——即便对方身负驩兜血脉,是魔界至高无上最尊贵的血脉。
可是当他们看到陆苕行事果断狠辣,对待下属恩威并继,而且修为高深,当真有几分驩兜的影子。
在以实力为尊的魔界,陆苕很快便取得众人信任,收服了人心。
三月后,陆苕平定魔族叛乱,统一魔界,成了魔族口中真正意义上的“少主”。
此后,陆苕一直居于魔界。
无他,只是想教化魔族向善。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环境对一个人成长影响很大,对魔族来说亦然。
魔界终年暗淡无光不说,所有事物都是黑色,大到亭台楼阁,小到茶盏杯盘,无一不是黑色。绝大多是魔族人穿的衣服也是黑色,像孟婆那样穿红衣的,却是极少数。
在这样阴暗的环境成长,心理如何能阳光。
为此,陆苕首先下令,把魔宫所有建筑重新刷上白漆,家具用品也全部换成人间界常用的颜色。
魔族之人对陆苕此举大为不解,但到底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一个月后,魔功内外焕然一新。从前的阴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丽堂皇。
有一部分普通魔族,看到魔宫的变化,也效仿起来,把自己的住宅刷上白漆。
除了外部环境的改变,还有人的思想也要改变,这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在魔界,几乎没什么礼仪道德,一切行事遵循本能和个人喜好,真就像是未开化的野兽。
为此,陆苕决定让魔族学习《道经》和《礼经》。
但却不曾想这一举动引起众位魔族长老护法的不满与反抗。
魔族从未学习过人间界的礼仪经文。现在突然让他们去学,一时间接受不了。
半夜,陆苕躺在床上反思,是自己太过急功近利,魔族延续几千年的传统,怎可能轻易被打破。
循序渐进是个好办法,可是,他等不起,他不想让师尊等太久。他必须用最短的世间改变修真界和魔界的关系。
于是陆苕身体力行,平日对待下属温和有礼,经常出宫跟魔族幼童讲人间界的礼仪小故事。不管人界还是魔界,小孩都是最容易被掌握的,所以陆苕想先从小孩下手,尝试改变他们的思想,教导他们向善。
陆苕一直待在魔界,只是偶尔给钱去浊写封信报平安,对于在修真界逐渐传扬开对他不利的事却一无所知......
一场风暴正在修真界酝酿,而陆苕,正是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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