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李鹤眠被困在了云阁。

名为养伤,实则监禁。

即使事后将四殿下的罪行告到冀王面前,这王君也只轻飘飘的赐了几盒膏药与他。而对于此行的罪魁祸首,傅承胤更是一笔揭过,并笑道:

“吾儿顽劣,劳请使臣大人莫要怪罪。”

在旁人眼中。

冀国王君都这般退让致歉,若是李鹤眠再固执的追责下去,到最后也就成了他的不是。

行于别乡,最忌予阶而不下。

晏温拢紧身上被寒风吹散的厚袍,他的步履从容,微微垂首沿大殿雪阶缓步走下。颈侧的小铃随墨发往耳后浮动,带衣摆山茶花纹而起。在纷扬大雪中,银铃清颤,落下叠叠响痕。

傅怀瑾缓步走在他的身侧。

“我倒以为他真能咽下北昭挑衅的这口气,”晏温低声轻笑,“没想到这才两封信寄来,他便受不住了。”

说到底,傅珩有胆子在云阁立威作福,背后若是没有傅承胤的受意,晏温自是不信的。

只是不曾想,这冀王的气胸如此狭隘。

唱戏唱了一半便要将戏台掀了。

既然傅承胤坐不来这冀王的位子,不如趁早退位让贤。

晏温嗤笑出声,满脸的不屑。

傅怀瑾侧眸看去,正见他面上未散尽的讥讽神色,略微一怔,“在想什么?”

晏温摇头,“只是惊诧于国君竟如此宽恕四殿下,此情若在民间,也足够愕然罢。”

闻言,傅怀瑾脚下一顿,眉梢轻蹙,垂在两侧的指腹被捏的泛了白。

他深吸一口气,雪落双肩,洋洋洒洒的逐渐沾了满身,“因为四哥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傅怀瑾的声音喑哑,在这漫天大雪中听得有些失了真。

晏温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

傅怀瑾笑道:“因为傅珩,云夫人在这宫内的地位扶摇直上,堪堪与我母亲并肩而坐,若不是外朝有纪安相劝,母亲的王后之位怕是早已被其夺了去。”

晏温默了几瞬,反问:“可坊间常传冀王爱妻之情深如潭水,即便王后对其无意,多年来他也不曾亏待,更别说要将后位予以他人。”

“假的。”

“可......”

“那殿下以为我是如何来的,”傅怀瑾自嘲一笑,继续道:“她未曾有情,又如何能情愿为他延脉而续?还不是云夫人自生产后日日围着她言语锋尖相刺,致使她的后位岌岌可危,为寻两全法,才不得不生下我来稳固地位。”

晏温看着他,只觉得周身挤着密密麻麻的疼。

他捂着心口。

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就是心疼。

“所以殿下,”傅怀瑾小声道:“我自出生时起,就入了她的局。”

晏温没再说话,只静静与之并肩行至一花苑处。而后见四周无人,他将傅怀瑾推到石壁前,指尖轻轻攀上那人微红的眼下,垫脚轻轻吻上。

“小狗难过了。”

傅怀瑾埋首于他颈间,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腹,低低哼了哼。

晏温也任由他抱着,手不住摩挲傅怀瑾的背脊,柔声安慰。只不过若是忽略这人黑沉似渊的眼眸和幽冷嗜血的神情,到真能给人一种温雅如春的错觉,

“不怕不怕,我给小狗报仇。”亲吮着傅怀瑾红透的耳尖,晏温诱哄着问:“小狗想怎么报仇?”

“只听小殿下的。”

晏温笑了笑,不住在心底暗骂。

那些人真真是眼瞎心盲。

这明明就是只极乖的小狗。

而此时这只极乖的小狗脸上如何还有方才一副哭唧唧的可怜模样?

要是离近了看,那双发红眸子里盛满的尽是计谋得逞的盈盈笑意。

他的小殿下,真的好香。

*

却说二人在这无人花苑中不知抱了多久,直到晏温的肩膀被他拱的发酸,连带着双臂都泛起细密的麻痒。

“你怕真的是只狗。”晏温抬手朝他前额给了一记爆栗。

傅怀瑾仍不松,哼哼唧唧的又蹭了蹭晏温,“是只狗,是小殿下的狗。”

晏温拿他无法,只得伸手强硬的按着他的腰窝将其推开。可不过方寸间,见傅怀瑾埋着脑袋还要上前,晏温彻底被惹急,抬脚便踹向他的小腿。

幸而雪下半日,花苑地处又无人看管扫治,就这般任其飘落堆积没过脚踝。

于是乎,傅怀瑾自然而然的跌进了这松软寒凉的雪堆中。

“再而又三,这个习性不好,”晏温俯身挑起他的下巴,轻笑道:“要改。”

傅怀瑾眼眸微暗,指尖抠着身下松雪,似是极力按捺住心底涌上的过于兴奋的悸动,“好,我改。”

“乖狗,”晏温笑道:“带我去见她好不好?”

傅怀瑾明知故问,“谁?”

“你的母亲,纪听竹,”晏温指腹拨弄摩擦着他的下巴,末了,倾身凑近傅怀瑾的耳侧,低声压语:“她不是一直想见我?”

观竹苑与前殿距离甚远,加之雪落满道,待行至时已过正午时分。

这苑内的丫鬟们个个手中端着的尽是精致餐食,脚下步子虽快但稳,见着傅怀瑾出现在苑门处,并不讶然,福礼颔首后便匆匆离去。

来往穿梭竟足足四次。

傅怀瑾轻蹙眉,捉住一转身欲走的小丫鬟,看着她手中未动几口的餐食,问:“一顿饭,何故须如此多的食肴菜碟?”

那丫鬟垂首答:“回七殿下,娘娘说这些餐食做的美,不吃放在手边只赏着也舒心。”

荒唐。太过荒唐。

傅怀瑾指骨捏的脆响,接了丫鬟手中的餐食,命其进去禀告。可不过半盏茶,这小丫鬟便通红着眼走出来,颔首道:“七殿下,娘娘请您回。”

傅怀瑾像是早知会如此,冷哼一声后,牵着晏温的手抬步就要闯。

未果。

被门前的守卫拦住了。

“七殿下,娘娘请您回。”

傅怀瑾眉目低沉,目光在这两个守卫身上扫了一圈,继而转向不远处紧闭朱门的大殿,“怎么,亲子进不得,外人就能进得了?”

“殿下慎言。”

傅怀瑾嗤笑出声,长臂一伸,拽着守卫衣襟直愣愣的将他提起,狭长的眼眸微眯着,满面郁气。

“本殿说错了吗?”

衣襟窄小,勒的脖子生疼,恍若推挤着双肺,涌不上喉头。守卫凭着本能想要推开傅怀瑾的桎梏,可手才举到半途,一口气就没喘过去,趴趴软了四肢。

昏死去。

只留的另一守卫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战栗。

“去禀告娘娘,”晏温仍旧挂起温和的笑,丝毫不在意身边人惹起的乱景,只踱步上前扶起另一颤抖的守卫,轻轻拂去他肩头落雪,缓声道:“就说相府纪南絮来问娘娘安。”

“是......是。”守卫被吓的面色惨白,好容易才回了伸,忙连滚带爬的朝苑中跑去。

只是还未过台阶,就又被晏温叫住。

他瑟缩着转头。

晏温不好意思的向他笑,“还有纪丞相,若是可以,代我也向他问安。”

*

闹了几时,纪听竹也只召了晏温一人入内。

傅怀瑾到底不放心,他将小公子护在身后,冷眼看向前来引人的丫鬟,大有种不让他进去便要硬闯的架势。

最后还是晏温拦住了他,抬手捏了捏傅怀瑾被冻得发红的耳垂,轻声哄道:“我不会有事的,嗯?”

傅怀瑾低着头,不理。

“那七殿下能帮我一个忙吗?”

傅怀瑾抬眸看他。

晏温无奈笑道:“方才来时我的一枚玉饰掉在了侧殿旁的宫道小路上,殿下能帮把它我拾回来吗?”

见傅怀瑾不动,晏温暗暗下狠劲掐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殿下,那枚玉饰我真的喜欢的紧。”

傅怀瑾沉默着,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无他,侧殿旁的宫道是通往天牢最近的路程。

王后殿中燃着熏香,香雾袅袅,卷和着温热炭火慢吞吞在这四下蔓延。晏温才入殿,险些被这扑鼻的香气勾出腹腔内潜留未好的咳意。

晏温没忍住偏头用宽袖遮住鼻息,微微呼了小口气才勉强压下这喉间酸痒。

纪听竹装作没看见他的失态,一袭墨绿裙裾端坐于主位上,双颊间略施粉黛,宛若胭脂晕色,漾起万般柔情。

只是久居后苑,又与王君无情,如何须得粉黛妆染。

“臣纪南絮见过王后娘娘。”

纪听竹打量的目光落在晏温身上,稍稍一顿,挥手命人搬了把木椅赐座。

而等到真正落座后,晏温这才抬眸望向坐于纪听竹下位的纪安,状似惊讶模样,面中却是恰到好处的得体的笑。

“今日国君召令群臣商讨使臣受欺一事,派了太监来相府寻大人。南絮本以为大人伤势未愈还在修养,这才没去打扰,贸然顶而前往,但没想到大人原是早来了这王宫,正与娘娘叙旧呢。”

纪安有些心虚的别过头。

晏温没管,继续道:“纪叔和娘娘的兄妹之情真真是让人羡艳。”

“好了,”坐于主位的纪听竹怎能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到底身份摆在这,难免要端起一国之母的架子,道:“太子殿下,在这里,我们都不要装模作样才好。”

晏温冷笑一声,望向纪听竹,“既然娘娘三番五次要子渊引本宫入宫,倒不如直言所需,也好给彼此省去些时间去做他事。”

说着,他意有所指的看着纪安。

视线在二人间徘徊流转。

纪听竹呼吸一轻,握紧了手帕,道:“只托殿下一事。”

晏温挑眉:“哦?”

“请殿下护我儿怀瑾登太子位。”

晏温眼眸一暗,“凭什么?”

纪听竹笑道:“就凭没有我,殿下也会情愿助他登其位,不是吗?”

晏温皱眉,低声道:“你故意的?”

纪听竹笑了一声,声音如清珠落玉盘,携着丝丝倦雾而来:“是,当初若不是我将他送往燕国结识了太子殿下,如今又怎会有幸入了殿下芳心,彻底让您心甘情愿的帮他夺取太子位?”

晏温蓦地睁圆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眸光微滞。

见此,纪听竹脸上笑意更甚,“太子殿下,惊喜吗?”

惊喜于你与傅怀瑾这感缘动苍的情分自一开始便是旁人苦心经营的棋局。

而不是你心中那命运相顾、劫后余生的幸运。

念及此,纪听竹笑得愈发扭曲贪婪。

傅怀瑾:怎么一顿饭要那么多盘子?

侍女:因为娘娘喜欢观赏这些漂亮的菜。

傅怀瑾:……你看我像傻子么。

侍女:不像。

傅怀瑾:不像你还把我当傻子忽悠???定是纪安那厮来了,要不然这菜怎么像狗啃的。

晏温:……你不也是狗?

傅怀瑾:不一样,小殿下,我啃的花边比他好看。

侍女:6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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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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