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瑾快疯了。
他抬起晏温细瘦的指腕,看着那掌心中一连串的深红色印痕,密密麻麻的层叠交错,月牙似的刺眼夺目。鼻尖一酸,眼角忽的红了。
心脏像是漏了一个大洞。
“小殿下,”傅怀瑾跪在榻前,伸手轻轻抚上他如白玉的脸庞,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侧脸贴于晏温掌心内,“有我在,今后再没人能欺负你。”
话落,傅怀瑾神经质的吻着晏温手上的每一道掐印,那模样竟是比在方才祭礼中还要虔诚。
“殿下,人带到了。”
通报的侍卫垂首站于门旁,丝毫不敢窥得屋中的半分光景。
透过内室铜镜,傅怀瑾望向那侍卫身后的纪安,闭了闭眼,“将人带去南侧偏殿内,莫要留在此处扰了公子清静。”
“是。”
待人离开后,傅怀瑾仍不动,只微微凑近晏温耳边,在那温热耳垂上咬出一道齿痕,继而缓声轻道:“殿下好生休息,子渊去去就回。”
*
纪安现被铁链拴着绑在木柱中,低着头,任凭面前负责拷问的侍卫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一言不发。毕竟身份摆在这儿,未得其殿下令,侍卫们不敢真的对他大用刑具罪罚。
即使现下两相僵持,但也别无他法。
而就在此时,骤听外室一声巨响,冷风卷着新叶在刹那间闯入,横冲直撞的灌了满殿偏室。
紧接着便见身前侍卫呼啦啦跪倒一片。
纪安下意识抬眸,可还未曾反应是谁,下一秒却被来人狠狠掐住了下巴。
傅怀瑾眯起眼眸,挥退殿内侍从后,只稍稍用力便将纪安此人扯到自己面前,随之手持一瓮浸满冻水,直愣愣的就朝纪安头上浇去。
“唰——”
顷刻间,室内冰水四溅,合着冷风寒凉彻骨。
傅怀瑾抄起腰间配剑横在纪安颈前,他的声音很轻,唯恐惊扰了不远处正殿内的静息安养,“你从前对他做过了什么,本殿劝你都如实上告,不然......”
刃尖抵上他的咽喉,泛过锋利剑芒。
纪安眉眼低垂,避开了傅怀瑾嗜血凌人的目光。
“说!”剑刃划破皮肤,涌出股股鲜血。
“殿下如此逼问朝臣,就不怕国君知晓?”即便嘴唇被冻的青紫,纪安依旧挑眉笑问道。
傅怀瑾幽幽侧眸,“你威胁我?”
“不敢。”纪安戏谑之意甚显,“但从亲论上,微臣也是殿下您的亲舅舅。”
“闭嘴。”
纪安瞧了他一眼,继续道:“斩臣杀亲,重刑不赦,七殿下若是真要如此,您的太子之路可就半途而废了。”
“我不在乎。”
纪安蓦的一顿,“......什么?”
“我不在乎。”傅怀瑾重复道。他的眸中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色,连带着攥着剑柄的指腹都隐隐泛白发抖。随着剑刃又捅进半寸,傅怀瑾唇角的笑越发肆意张扬。
“世间万千,我只求他一人。即使将来当上太子,那又如何?只要他的一句话,待我登位后,冀国江山,只要他想要,我就拱手相赠。”
闻言,纪安难以置信的凝视他许久,直到脸被憋的涨红,才默默吐出一句:“疯子......”
话音未落,颈间痛意更烈。
纪安能感受到铁器黏在脖间的凉意和利刃刺破时一瞬间的痒痛,他咬牙想躲,可双手被捆的严实,致使其动弹不得。
难得的惧意涌上。
“现在知道怕了,”见他如此,傅怀瑾笑得越发诡异,“可是丞相大人,我刚刚似乎给过你机会。”说着,手腕轻轻蓄力,只要再深进一寸,即可血洒毙命。
“傅怀瑾,你疯了——”
“傅……子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傅怀瑾瞳孔骤缩,松开手,银剑落地。
他抬眸望向此时赤脚站于殿门旁,身着单衣面色苍白的晏温,声音压在喉间滚了几圈才哽涩而出,“小殿下。”
晏温面色苍白,见他看过来,只张开双臂,笑道:“我动不了了。”
下一刻,他便被傅怀瑾扑了满怀,打横抱起。
晏温埋在他的肩头,指尖拽着傅怀瑾垂落于手边的长发,喃喃:“找到你了,傅子渊。”
*
纪安终是被放了下来。因方才恐惧,他抹了把脖子上的血,彻底瘫软在了这冰凉大殿中。
两股战栗不堪。
“不能杀他。”晏温闷声道。
傅怀瑾贪婪似嗅过这人发间的皂角清香,只觉心脏处的漏洞被这香一层层打上补丁,边缘处都闪着圈浅金光儿,堪堪能够照亮了底部最黑的深渊。
他反握住晏温皙白修长的手指,眼神温柔似水,恍若要将他一寸一寸融入滚烫的血液骨髓。
“都听殿下的。”他笑道。
而这一切到是把旁边的纪安瞧得目瞪口呆。
这人。
怕是有两幅面孔罢。
这般想着,纪安连忙低下眼,唯恐与其二人目光相撞。
“丞相大人。”
纪安好容易悬落的心复又高提起,接着重重一跳,牵得颈侧伤口如蚁虫啃咬般泛起细密的酸涩。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黑压压眉毛下,眼睛像黑夜烛火轻簇,摇晃个不停。
晏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再回想自己在祭祀礼上昏倒的景象,也不难想到傅怀瑾刚刚在审问他些什么。
他料到纪安不敢将以前的事告诉傅怀瑾。
“丞相大人,”晏温哼笑一声,只道:“方才祭礼上的孩子如今是在何处?”
纪安陡然松了一口气,“回太子殿下,那些孩子现已被安置于城外别院中,之后事样,还要等殿下回府后再做定夺。”
“叶氏知晓此事吗?”
“不知。”
晏温点头,手却摸进傅怀瑾的前胸。
“小殿下?”傅怀瑾挑眉看他,黑眸深处翻涌着几不可察的欲色。他的一只手死死环在晏温的后腰,致使如今二人间再无半分距离所隔。
“别闹。”晏温后仰着脖子,伸手推了推他,而后慢悠悠从傅怀瑾衣襟中掏出了一袋钱,随意挑了几枚大的银块抛给了纪安。
“这些,拿去。”
纪安感到疑惑,顿了顿,问:“殿下这是要给谁?”
晏温蹙眉,狠狠掐了把傅怀瑾困住自己的右手,颇有些气恼的瞪他一眼后,回道:“送去城街头暖香阁。”
“......啊??”
直到纪安踏出殿门,他也没缓过劲来,满目的愕然惊诧。看了看手中的银钱,他再没忍住,仰面挂泪,扼腕叹息。
太子殿下他......也太渣了。
这般想过,纪安抬袖拭泪。
到底是年轻人,玩的真花。
而殿内的傅怀瑾几乎要将怀中的晏温吞吃入腹。吃痛着嘴唇,晏温毫不留情的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这才勉强获得喘息间隙。脑袋轻轻抵在傅怀瑾的肩膀上,只剩几分喑哑气音从喉管中艰难挤出,晏温咬牙骂道:“傅子渊,你莫不是真想杀了我?”
傅怀瑾亲昵的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眼中挑起秾艳疯色,“怎么会呢,小殿下。”
觉察到身前人突变的异样,晏温抬眸向上看去,问:“生气了?”
傅怀瑾摇头。
晏温自是不信,奈何也拿他无法,只得解释道:“纪安送去的银钱是为她们今日在祭典中做戏所得,其中毫无半点私情所在。”
“嗯。”
“你不信我?”
傅怀瑾顶着一个巴掌印,不怕死的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没有,只是当时以为那抛花掷果的戏目是这傅珩自娱自乐的戏码罢了。”
话落,傅怀瑾默了片刻,继而似作长叹,说:“我永远都只会相信你,小殿下。”
晏温彻底红了脸,再扫过这人脸上印痕,轻嗔道:“活该。”
傅怀瑾唇角沁着笑,看向晏温的眼神也越发温柔,“是,小狗不听话,主人教训它是应该的。”
“......油嘴滑舌。”
*
叶永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可若仔细看去,才惊觉这些人竟是今日在祭祀礼中的其中几队玄衣侍卫。
而现如今他们身后摆放着的却是一具具被烧的焦黑如炭的尸体。
叶永站在桌案前,拾起一瓷盏便直接砸过去。处在前排的侍卫来不及躲,生生破了相。
“烧死了?你们一个都没救活??!”叶永被气的花白胡子直抖,他哆嗦着手指指向这群低首不语的侍卫,咬牙切齿半天,才堪堪憋出这一句话来。
“废物——”
在旁的叶之舟眉眼阴沉着,上前掏出银剑,直接砍下那破相侍卫的头颅,用手提着扔到了其他人面前。
众侍卫被吓得连连往后退。
可还未退几步,一道剑芒闪过,血色漫天,稠雨如柱。
满地的尸体。满堂的血。
“废物,就不该活着,”叶永冷眼看着院中一切,继而踱步行至其子身边,“西弥的事现又该如何?”
“不急,”叶之舟用衣袖擦过剑身血渍,哑声道:“先派人将前日送信的驿使截停,待我验过这众尸首身份确如其是后,亲自写信与西弥接应使。”
叶永点头,视线掠过院中焦黑尸体后,突然抬眼问道:“今日右相公子无故在祭典中晕倒,所出何因,可有查明?”
谈及此,叶之舟擦剑的手一顿,眸光沉寂如黑云压天。
半晌,他幽幽开口,缓声道:“不管他是为何缘由,此人都绝不能留。”
“即便他有傅怀瑾护着那又怎样?只是两个废物而已,本就不该活着。”
傅怀瑾内心OS:
老婆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老婆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老婆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老婆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老婆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老婆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纪安内心OS:
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
玛德,我回府就把别惹疯子这一条写我家祖训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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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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