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砚的命令从喉咙处缓缓地淌出:“准。”
片刻光景,随着侍从牵引,谢霁寒的身影出现,顾昀砚几乎是一眼发现了他,他变得沉稳许多,依照先前火爆的急性子。
他左右是受不了这些繁琐规矩,通禀来通禀去,用他的话来说,那是既是浪费时间又浪费了自己的心情,我来找你呢,那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的就是此时此刻,你呢,要是按照这个速度,仗着自己的权势,跟踢皮球一样,让来让去,我的事情都办完了,或是被你给推脱完了,我找你还有什么用处呢?难不成,我是来找你闲谈人生,吃茶赏月,那还不如前去勾栏听曲来得畅意?
谢霁寒就这样平静地站着,接受着周围各种目光的打量,审视,这是他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内,重新成为谢霁寒的必经路。
这条路就是万般难走,纵使荆棘丛生,他也要赤足踩上去。
今日,他就是要借着谢少亘和谢无辛的尸体,也要告诉淮京诸位大臣,向着一众传达一个信息。
我,谢霁寒,回来了。
今日过后,众人便会知晓,淮京,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子,他依然没变。
宋淮舟在前,依次行了礼,谢霁寒跃过周围人层层审视和疑惑的热忱视线,脚步停在某地,隔着这许多人,眼神不经意的和某个人交叠在了一起。
宋淮舟复命道:“这是臣在谢少亘和谢无辛的住所找到,心中实在诚恐,不敢乱下决断,还请陛下定夺。”
苏盛接过布偶小人,入目清楚且深刻,一眼便能瞧见那上面缝着谢霁寒的三字大名,身上插满了细针,可见此人恨意怒意之深。
“滔天罪行。”
“巫蛊之术。”
“难不成这平西侯近年来卧病在床,皆是因为这个小人。”
顾昀砚耳边听不见别的声音,他盯着眼前人,已是十年未见,果然这世间是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别说十年了,有些动物的寿命也不过是一两年。
楚宫内的那只鹦鹉它前两日已经死了。
那又如何?礼物没了,这不,否极泰来,他的病好了,此刻不正在他面前好好的站着,顾昀砚该是高兴的,是难掩心中喜悦,为何却是觉得心中泛涩,苦味蔓延在整个胸膛,说不上来的苦。
好吗?不,顾昀砚只瞧见这个人清瘦了许多。
短短一瞬的视线交锋,心中也是感概万千,似乎从那伪装出来,淡然自若的目光中读出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仿徨,挣扎和痛苦,那些难寻的小细节,捉模不透的短暂露出的情绪,谢霁寒若是真心想要藏着,让人看不出来,那便是真的不能窥探分毫,顾昀砚了解他的。
谢霁寒,他太瘦了。
顾昀砚第一眼清楚地用热烈目光描摹出他的全身,他的轮廓,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身着一身素白色长袍出现,很突然,谢霁寒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换上了平西侯的装束,礼数周全,教人挑不出错来。
可顾昀砚知道,这个人从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这没有他陪伴在他身侧的十年,他变得犹如玄铁,沉冷且寡言。
他从前喜欢穿着各种鲜亮的衣服招摇,颇受宫内外的女子追捧,人生得意须尽欢,戏文中所唱的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也不过是他这样。
他从前最是不喜这种厚重衣服,曾放言,这种衣服若不是能撑出气势,不显岁数,怕是根本没人买账。
可如今换上了,连他不喜欢的礼数,也做得教人挑不出毛病。
顾昀砚怅然若失,是他没有失了誓,没有守护好他,各种难受心思涌上心头,过往的回忆犹如走马灯,尚且历历在目,恨不得,正是失神之际,却见视线里那道身影在往他身边靠近,凑近,一阵轻风袭来,似乎随风飘落下几片树叶来,正好顺着少年弯下的脊背落下。
谢霁寒声音清清冷冷,语气不像是催促,嗓音犹如尘封已久,教人欲罢不能的醇香好酒:“陛下明察,臣前些日子身体略有好转,便命管事整点库房,送上来的清查账本中的确是丢失了汝笛和油画两样,臣本意明日向陛下禀明,却没想正巧碰上了前来探查此事的淮舟,便一道前来。”
苏盛自是不敢催促陛下,失神愣神的光景,在场的人心中都各自捏了一把汗。
往来陛下恩赐,苏盛自然是最清楚的,真正进献来的汝笛,它的背面是可以刻字的,而陛下赐给平西侯的那个,背面正是刻着如钧两字,此事旁的人不知,他也是意外发现,自然不敢多言。
顾昀砚闻言,失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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