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言的距离

在2019年3月4日的清晨,天际刚刚开始泛出微光,薄薄的晨雾仍旧笼罩着四周,使得视线并不十分清晰。在这个宁静的时刻,位于北京的一所备受瞩目的重点中学的校园里,陆霁正独自一人蹲在水箱后面的一片阴影之中。他用一只手支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根树枝,在湿润的泥土上缓缓地划动着,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他的校服领口处沾染着一片已经凝固的血渍,颜色深红,显得格外醒目。而袖口处的痕迹也十分明显,那是上周他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留下的痕迹。

远处的操场上回荡着早操的音乐声,那单调的旋律在空气中飘荡,响彻整个校园,仿佛是这个宁静早晨的背景乐。陆霁对此毫不在意,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轻轻摇晃,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他没有多加思索,就着干涩的唾沫,随意地将药片吞下,似乎根本不在意那种略带苦涩的味道,对他来说,这仿佛只是每天例行公事的一部分。

校园里树梢上的樱花突然间开始发出簌簌的响声,仿佛是大自然在低语。粉色的花瓣随着微风的节奏,从枝头轻轻飘落,它们在空中翩翩起舞,宛如粉色的雪花。其中几片幸运的花瓣,轻盈地落在了他的发间,为他平添了几分浪漫的气息。随着微风再次拂过,这些花瓣似乎也感受到了春日的温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花香,让人不禁沉醉。

在三年前的这个季节,正是樱花盛开的时刻,母亲便在这片樱花树下悄然离世。那时,她总是喜欢说,樱花的花瓣就像血滴落在宣纸上,生命与美丽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化作尘埃,消逝在风中。每当陆霁闭上眼睛,他就能感受到那片花瓣轻轻地拂过自己的脸颊,仿佛是母亲温柔的抚摸。是的,她走得很快,就像这些樱花瓣一样,轻盈而迅速,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他的右手食指关节上新结的痂显得格外显眼,那暗红色的痕迹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那道深深的伤口,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却依然没有完全愈合,它就像是一道刻意留下的印记,似乎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含义,预示着它将永远地留在那里,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树枝在湿软的泥土中轻轻划过,留下几个无法辨识的符号,像是无声的音乐,又像是某种隐秘的语言。陆霁看着那些痕迹,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教他弹钢琴时,常说:“音乐是没有言语的,它是最直接的表达。”他从未理解母亲的这句话,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个世界的伤痛,无法通过语言抒发,只能通过符号、音符,甚至一片飘落的樱花,来默默诉说。

他用树枝在泥土中又划了几个圈,正准备站起身时,忽然听见树根处传来玻璃碰撞的清脆响声。他低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停顿了片刻——那个装着母亲音乐会门票的玻璃瓶,瓶口缠绕的紫藤花丝带在晨露中微微闪光。

“原来你在这里。”

温知夏的声音如同从远处传来,轻柔而又带着熟悉的温度。她抱着一个保温杯,杯口还冒着热气,像是带着一股温暖的气息,迅速驱散了周围的冷意。

“医务室说你的请假条没盖章。”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几秒,最后落在他手背上的伤口时,语气微微一滞:“上周的伤还没好,又打架了?”

陆霁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回应,“野猫抓的。”

“野猫能抓出四个平行伤口?”温知夏蹲下身,从书包夹层中拿出一支碘伏棉签,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他的伤口。

她总是带着这些东西——自从初二那年,她曾在体育器材室看到陆霁一人独自缝合手指的裂口,那种坚韧的样子,让她至今难以忘怀。

当棉签触到伤口时,陆霁忍不住微微缩手。动作过急,手中的保温杯被碰撞,温知夏一时没抓住,里面的姜茶洒了出来,刚好落在樱花树的根部,热气蒸腾,气味混合在空气中,仿佛时间静止了片刻。

“别动。”温知夏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

她的指尖传来一股温暖的力量,陆霁低头看着那只被她握住的手腕,指节微微泛白。这个角度,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她脖颈处的血管,那些若隐若现的纹理,像是被冰封过的暗河。

他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看到的那本医学图谱,书上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通常会在压力过大时表现出各种各样的症状。

温知夏低头专心处理伤口,眉头轻微皱起,似乎也有些许不安,但她从不轻易显露情绪。

“你们在这做什么?”忽然,教务主任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安静,温知夏被吓得差点掉了手中的棉签。她快速回头,只见主任站在不远处,表情严肃。

“又是你。”主任上前,皮鞋尖毫不客气地踢开落叶堆,接着又弯腰捡起了一个玻璃瓶。

“上周三实验室的玻璃是你打碎的吧?这次又在搞什么鬼?”他一边说,一边举起了那只瓶子,目光扫向瓶口,疑惑中带着一丝不悦,“这是违禁药物?”

温知夏立刻站起身,迅速解释:“老师,这是我要扔的维生素。”

主任皱了皱眉,似乎不太相信,但他依旧拧开了瓶盖。白色的药片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维生素需要装在抗抑郁药的瓶子里?”主任一边数着掉落的药片,一边反问,眼神不再单纯是怀疑,而是带上了更多的审视。他捡起其中一片,仔细看了看。那片药片上刻着一枚精致的“Z”字暗纹。

陆霁感觉到一阵头晕,耳边再次回响起三年前手术室的机械嗡鸣声,那时,他正躺在冰冷的床上,身边只有手术刀的寒光与不明的声音。

主任站直了身,突然出声:“跟我去教务处。”

他伸手揪住陆霁的衣领,眼中带着难掩的愤怒。就在这时,樱花枝条突然折断,啪地一声砸在主任的肩头。那片纷飞的花瓣中,陆霁恍惚间看见二楼走廊闪过的陆承骁的身影——他从容不迫地走过,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火星明灭,像毒蛇的舌头。

温知夏的声音忽远忽近:“老师,您看这个!”

她举起了手机,监控画面里显示了昨天午夜,实验室的门被人悄然推开,一个模糊的身影闪进了画面。那身影穿着与陆承骁同款的定制西装,袖扣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主任脸色微变,放开了陆霁的衣领,正准备说什么时,突然远处传来早操铃声的响起。

陆霁弯腰捡起药片时,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樱花树根部的泥土上。那里有翻动的痕迹,他愣了一下——玻璃瓶不见了。

今天是理综模拟考试,进行到了四十分钟。陆霁盯着生物卷上的最后一道基因图谱题,试卷上的字迹在他眼前扭曲成游动的蝌蚪,像是某种幻觉。

监考老师第三次走过他的座位,粉笔灰落在草稿纸上,和昨夜陆承骁撒在他作业本上的烟灰完全一样。陆霁闭了闭眼,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焦虑。

“同学,你的手在流血。”前排的女生忽然转身,递来纸巾。

陆霁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右手掌心的血珠已经滴落到了试卷上。他接过纸巾时,目光瞥见了女生校牌上的名字:“叶蓁蓁。”昨天似乎没见过这个人。她脸上带着某种困惑的表情,仿佛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就在此时,教室后门传来了骚动。陆承骁站在门框上,手里抛接着银色打火机:“老师,我钢笔没水了。”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停留在陆霁的试卷上,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需要借支笔吗?沾血的。”

陆霁的太阳穴猛地一跳,脑海里回响起那句话——“沾血的。”他盯着试卷上的五线谱符号,脑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崩塌,那些符号与他母亲遗作中的旋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位同学!”监考老师突然夺走了他的试卷,“你在写什么鬼画符?”他愤怒地看着陆霁,拿起试卷,整张试卷的空白部分全都被涂满了奇怪的符号。

最上面赫然写着母亲临终时常哼唱的旋律名——《紫藤夜莺》。陆霁下意识地想夺回试卷,却不小心碰翻了墨水瓶,墨水瞬间洒满了试卷,染得一片漆黑。那上面的“叶蓁蓁”三个字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广播里突然响起考试结束的铃声,走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有人大喊:“旧琴房起火了!”

空气中弥漫着焦急与混乱的气息,而就在那时,陆霁再次看到了叶蓁蓁——她正将染血的纸巾塞进书包夹层。那上面,画着血色的五线谱,正是母亲未完成的遗作《夏日晴朗》中的第二章小节。

这里是我们的一片净土。感谢留下自己的故事或者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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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言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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