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时候,其实他也没有意识到。他醒来时就在一条无风自动的轻舟上、举目皆是茫茫海域。那小舟似乎又自己的主意,载着他到了这座岛。上岸的一刻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他问这岛叫什么,人们答“苍南”。
苍南。
在心里念了几遍也挥之不去的熟稔感,他在岛上绕了一大圈、又被那汪井水勾起了久违的口腹之欲。
直到甘甜的水润透五脏,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在小舟上漂流的这些时日、他没吃没喝、竟也没死。
似乎是跟这里有缘的。
心头的窒息感减轻不少,像攥着自己心脏的手松了些、连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都冷静下来。他饮完手中的水,决定留在这儿。
直到安顿下来,恐慌才漫上心头。他惊讶地发现、他连自己是什么都搞不清。白天还好,夜里像被什么网住了一样喘不过气、头痛欲裂。不吃不喝不会难受、寻常食物吃了反而会吐,只有那口井里的水、是唯一可以下咽的东西。
好在夜里总有个声音在说话、叫人安心。那声音教他时起风几时有雾,什么时候去哪种什么。他把这些话说与来找他的村民,人们照做、竟真的应验了。久而久之,便坐实了了他的神仙身份。至少,是通灵的。
他不让人们叫他神仙,于是人们便称他为祭司。
“所以,你用我的名字骗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 ”
少年的头垂下去,眼尾耷拉下来、像被欺负了的小狗。鼓着嘴、不服气、眉头紧紧皱着,满脑子还在想、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苍南抬手折了枝梨花,伸过去敲敲他的发顶。
“没怪你。”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啊?我明明…… ”
“你忘了我是煞?”
自然没忘。不然此地里的井水怎么只有祭司能喝。
此地是他的心脏。
井水是他的心头血。
百年,煞气早被神血化没了。
似乎是因为喝了他的心头血,便与他逐渐又了共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看到他在想什么、听到他在嘟囔什么。
起初是些奇奇怪怪的细碎唠叨,比如人怎么那么脆弱淋场雨吹场风就要生好久的病?比如狗怎么那么闹腾又跑又叫那么久不会累吗?比如这个人怎么这么傻不喜欢跟人待在一起是不是有毛病人不都是群居的吗?
再后来……听到他说好看,说喜欢。他想的念的越来越多跟自己有关,所以也就看见了……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的、自己和那个人的过往。
其实也算不得过往。一个天潢贵胄、一个世家臣子,青梅竹马的少年交情总是要随着时间慢慢退去的。等那人走上王座时,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了。
是他贪心不足,生了妄念。
妄念就是软肋。
所以总归是为他死了一次,也算是还了少时马下相救的因吧。
而当他再被人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他了。
想来也是好笑,重新来过一次、所有的记忆、竟都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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