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临近比试的日子,在离开前两日,朝寒准备开始闭关。
大约是要离开一段比较久的时间,公都敬忽然夜里睡不着,就走到了江袅和他曾经的居所外。神族烟消,坟冢是没有的,曾经住过的地方也就成了凭吊的墓地。
其实他来上凌墟后,只要有时间日日都来。
见公都敬如此痴心,朝寒有提议过,让他就住江袅住过的地方,但是他拒绝了,觉得日日睹物思人会疯掉。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总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亏心事,如果住在那个熟悉的地方,可能自己就会放弃现在这条路。
朝寒近来少眠,思索自己修炼的事,不知不觉就到了江袅住处外,见公都敬也在丝毫不意外,毕竟他时常来。
“你想过给江袅报仇吗?”
“当然想过,但是目前实力还不够。”
即便是他刻苦修炼,没个几百年,也不太能与对方匹敌。况且几百年后,焉知人事几何?
“说到底,那些人是来找我的,这事,该我去了。”朝寒心头的一丝烦闷突然消解,她知道怎么自己该做什么了。
朝寒召唤出自己的佩剑,御风而去,公都敬大为震惊,心想,难道她这是要去帮江袅报仇?
之所以不太敢信这一猜想,是因为朝寒若想替江袅报仇早行动了,以她的实力根本不用等。
由此,公都敬一直觉得,江袅口中所谓的多年交情,可能在朝寒眼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你愿意一起的话,跟我走吧。”朝寒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清冽响亮。
公都敬忙不迭跟了上去,心下的猜测已确定六七分,不出意外,朝寒就是要去寻仇。
“当年我对林子宇说,如果有什么不满,就来找我,只是我没料到,他竟殃及无辜。”
朝寒淡淡地解释了两句,却没有言明为何时至今日才想起了结这事。
林子宇如今为藏锋阁的阁主,其人性子冲动、意气用事在仙门颇有传闻。
约莫四百年前,上一任藏锋阁阁主寻求邪魔外道增进修为,吸食了无数生灵的精气,暗中为祸一方。有人到仙门求救,原本上凌墟是不准备接管这事的,因为彼时酒允的叛变和作乱已经让朝寒头痛不已。
朝寒想起那日,大师兄找到她,“我听说,酒允去了藏锋阁,她不会是要与那老匹夫联合颠覆仙门吧?”
这完全像酒允能够干出来的事,朝寒二话没说,飞往了藏锋阁,但是到了才发现阁主已经断气,他几乎是被自己常用的那种法术耗干了精气,再无投胎可能。
她早知道酒允已经完全变了样,却没想到她真是什么偏门阴毒法术都学。
林子宇赶到时,只见朝寒在场,第一反应就是拔刀砍向朝寒。
“我说你,怎么搞不清楚状况!”二人过招起来,林子宇仿佛完全听不进朝寒说了什么,一味砍杀。
朝寒转念一想,这阁主反正也是仙门祸患,死了也好。
林子宇最后被打得一身伤,朝寒倒是毫发无伤。看着在地上伤痕累累的人,朝寒沉默片刻,觉得这会儿他应该能听得进自己说话了。
“你师父生前作恶多端,有此一遭不过是迟早的事,你若能够洗心革面,好好打理藏锋阁,仙门还是有你们一席之地。”
“再说一次,我没有杀你师父,你若还有什么不满,大可来找我。”
找她,总比去找酒允好,他那点功夫遇到酒允,下场只会和他师父一样。
此后许久,朝寒都没有听到林子宇和藏锋阁的踪迹,她只当他是放下了,却不知他在兢兢业业修行,只为杀了她。
公都敬很清晰地记得,林子宇找到上凌墟却发现空无一人,很是光火,便开始肆意破坏房舍。
江袅听到声响才找了过去,质问他为何如此无法无天,言语之间轻易就激怒了林子宇。
“他那会儿不知修了什么妖术,江袅到后面完全败下阵来。”这是多年来,公都敬头一次和人提起当日的情形。
“和他师父走上了一样的老路。”朝寒言语中略带惋惜,总是有修仙者因为一时利益放弃自己的前途,说到底这群人原本就不该入仙山。
酒允也不该,但酒允是她带进仙门的。
“江袅实力不弱,却被逼到让我找你们回来,我那时就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那一刻,庄昱在酒楼迎着春日暖阳小憩,朝寒在万里外的海岛上避世,因为找秘籍找累了。
听完公都敬的讲述,朝寒心里那份原本就有的愧疚加重了两倍。
藏锋阁外面有一层坚固的结界,朝寒伸手感应了一下。
“这根本就是禁术。”
仙门中之所以有些术法会被列为禁术,要么是因为这术法对自己很残忍,要么是因为对旁人很残酷。
“要结成这样的结界,非得牺牲两条人命不可。”
公都敬大惊,再看向结界内的藏锋阁时,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凝重。
江袅刚灰飞烟灭那会儿,他满脑子想着要报仇,但被自家兄长拦了下来,说他这么去无疑是送死。
送死,不仅报不了仇,江袅如果亡魂有知,也会难安。
靠他一个人,通往藏锋阁之内的道路的确充满艰难险阻,而这回他眼睁睁地看着朝寒挥动手指,几个手势落下,结界便打开了。
自从结界打开,朝寒浑身的气息就变了。
她是真的要杀人了,公都敬忽然觉得朝寒难以靠近,那是不同于妖魔的杀气,却一样冷得令人胆寒。
当朝寒一把剑扔过去,栽到林子宇房门上时,院子里的结界顿时光芒闪动,这是结界被严重干扰的信号。
林子宇这些年走捷径,得罪的人多了,只怕人偷袭,没想到如今有人光明正大站在门口来挑衅。
虽说是夜晚,但朝寒独立在庭院中,衣袂翩翩、大义凛然的模样,的确够光明正大。
林子宇匆匆推门而出,外衣带子都未系好。
“是你。”
上次和江袅大战一场,虽说江袅丢了性命,其实他伤得也不轻,因此一直未在藏锋阁外活动。
朝寒懒得多言,收回剑,飞身直指林子宇要害。
林子宇气息大动,夜空升腾起一股浊气,这浊气叫院门外的公都敬很是不舒服,但对于修为高深的朝寒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找死!”林子宇许久未正面接触这种正统修仙之人的清气,一面畏惧又一面垂涎。
朝寒依旧没有说话,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摸清对方眼下的水平,一击制胜。
与几百年前那场对阵相比,这次难度的确提升了,朝寒知他有旧伤,仍不敢轻敌。若对方习的全是禁术,其实就有两败俱伤的风险。
电光火石,利器相接交错,很快把藏锋阁其他人也吸引了过来。
围观的人不太搞得清楚状况,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出手,加上朝寒与林子宇形成的法术场太过强悍,他们就算想靠近,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只见林子宇周身黑气蔓延,天空也因之变色。风起云涌中,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寒气。
公都敬眉头微皱,以他不算高的修为看来,林子宇实难对付。
朝寒一直没有说话,谨慎观察着对方的出招变化,林子宇时不时蹦两句挑衅的话,只不过一切在朝寒听来都是耳旁风。
没过多久,朝寒手中的剑变了颜色,开始闪耀出蓝色的光芒,杀伤力也大幅度提升。
只有与朝寒十分相熟的人才会知道,她的剑已经进入了嗜血模式,一旦开启这种杀敌模式,剑下必得死一人才能消停,否则她就需以自己血喂剑灵才能让它消停。
林子宇想起仙门的一些说法,说朝寒对决时其实很少用自己的剑,传言是那剑来历不明,连她自己也不太能掌控。
如今看她应付自如的样子,传言或许真只是传言罢了。
越交手,林子宇开始心声忐忑,自己到底是低估了上凌墟的实力吗?
她可是如今上凌墟的执掌者!只是当他完全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
天空越来越暗,一道闪电划过,朝寒握着剑突破乌云和黑气,稳稳地落在了公都敬不远处。
朝寒衣角沾了鲜血,直觉告诉公都敬,那多半是林子宇的血,因为那把泛着蓝光的剑上也有血,只是那血在逐渐消失,仿佛被剑身吞噬掉一般,消失得有些诡异。
黑云开始散去,林子宇早已从空中坠落,待瘴气散开,大家才发现他悄无声息地躺在了地上。
“是她杀了阁主!”
“她是谁?”
一时,藏锋阁群情激愤。
“我要杀了你!”仿佛一切重演,一个弟子冲过来要对朝寒出手,但朝寒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臂,那名弟子就倒在了地上,没死没伤,却动弹不得。
朝寒旁若无人地往正殿走去,路上任何拦截的人都被她易如反掌地掀翻在地。
很快,无人敢拦。
当朝寒站上正殿的最后一级台阶转身时,那睥睨凡尘的姿态令藏锋阁四众才稍微回过神来,这个女子来头一定很大。
不能怪鲜有人认出朝寒,实在是过去几百年,朝寒在仙门露面太少。
“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下面小声低语讨论,无人回答。
朝寒也并非真要知道是否所有人都到齐,她紧接着开口道:“林子宇这些年作恶多端,为祸四方,今日我除之,是为仙门清净。阁中有不知情者,可自行离去,另投师门,若有知情跟从者,劝你趁早回归正道。往后再有这等入魔修邪者,我见一个杀一个。”
声音清脆但气势十足,在场一时鸦雀无声。
只听朝寒又道:“今日之事,我会尽快通知各仙山,藏锋阁就此解散!”
朝寒扫了一眼四下,不欲多做逗留,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人群中一个眼带黑气的男子飞至朝寒身后,一把窄刀染着浓重的怨气。
朝寒头也没回就夺走了他的刀,直接抓住他的手,将人重重扔在了墙上。
人从墙上滑落,一个蓝色的封印自朝寒手中打出,印在了男子的眉心。
“以后你终生无法修习任何仙法禁术,下山做回世俗中人吧。”
公都敬从头到尾看得大气不敢喘,直到被朝寒叫到,才松了一口气。
眼睁睁看着二人飞远,人群中才有人道:“叫她师父那人好像是公都家的!”
“公都?这么说,她是——”
“她是上凌墟的朝寒仙长!”
“真的是上凌墟的朝寒仙长吗?”
很快,仙山各门派都直到了朝寒在藏锋阁的“大手笔”,有人震撼,有人叫好,也有人担忧:她突然出山,就搞了这么大动静,上凌墟到底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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