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灯下，于欣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直到最后一滴酒也滑进嘴里，她才松了一口气，放下玻璃杯。
“你看，我都喝光了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柳深青看着空空的酒杯问道。
“意味着：没有尽头。”
于欣阳对自己的说法感到很得意，笑得很开心，柳深青心口一疼，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姐姐，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因为……因为夏天很快就要结束。”
柳深青不打算继续拖下去了。
她又拿出一个新的玻璃杯，给自己也调了一杯酒。
事情的发展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失控。再这样下去，她恐怕狠不下心对她动手了。
于欣阳太美好了。
那么她的小鹤呢。
小鹤也很美好，如果不是为了小鹤，她不会坚持到现在。
做错事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人无法替另一个人分担她的烦恼和痛苦。
于欣阳感到很难过。
如果痛苦可以转移就好了，她不要让柳深青痛苦，她可以替她分担。
她轻轻把脑袋靠在柳深青身上，她很想安慰姐姐，可姐姐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一个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能聊一聊吗。”
温舒淮点了一杯酒，一口没动。
手术之后一个月都不能喝酒，她就放在桌前看着，同时也关注着柳深青和于欣阳的一举一动。
江霓或许真的没有骗她。
柳深青站起身，留于欣阳一个人坐在原位。
她跟着温舒淮往角落的地方走去。
看着温舒淮的背影，她发觉她好像瘦了很多，紧身的旗袍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温舒淮和柳深青面对面坐下，两人都相互打量着彼此。
许久，温舒淮先一步开了口：
“我知道你，也知道你在冰城的那些事。”
柳深青眸底幽深，并没有为她这句话掀起任何波澜。
“你查了我？不过，我的事也不用查，都光明正大地写在新闻上，随便一搜就能知道。”
温舒淮抬眼看了不远处的于欣阳一眼：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离江霓远一点。”
“怎么，怕我带坏她？连累她？她本身已经够坏了不是吗。”
柳深青笑了笑，声音却是极冷。
“其实我很好奇。你敢让她住进你的家里，却又这么不信任她，大晚上的跑到我这里来是为什么？想要捉奸？”
她一眼就看透了温舒淮的来意。
“在我看来，你和江霓走不远，因为你们身上没有任何共同点。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就算没有任何人介入，你们之间也必然会散。”
温舒淮想反驳些什么，许多话卡在喉咙中却说不出口。
那你呢。你和这个跳芭蕾的女孩儿之间又有什么共同点呢。
柳深青用眼神回答了她：
我本身也不是奔着和她相恋才故意接近她的，又怎么会需要一个好的结局呢。
“我劝你一句，好好珍惜现在。既然已经费尽心思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就不要患得患失。你自己也知道，这是一块过期的馊蛋糕。”
温舒淮起身离开，柳深青也站起身，把她桌子上的酒撤掉。
这虚假的幸福很快就要结束了。
于欣阳转过身，盯着温舒淮离开的背影一直看，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她记得温舒淮。
她是江霓的人妻女友。
她和柳深青竟然也认识吗。
柳深青回到于欣阳身边，对刚才她和温舒淮所谈论的事只字不提。
她拍拍于欣阳的肩膀问她：
“你还吃点什么吗？我请你吃个果盘？”
“好。”
柳深青拿出手机，给江霓发去了消息：
“你的叛徒姐姐来找小酒馆捉你了。”
“啊？”江霓很懵地回复了一个字。
“她以为你又背着她和我见面。回家记得哄哄人家。”
江霓自从进到这女孩的家之后就一刻也没闲着。
这是一次临时起意的搬家，所有东西都需要现在开始收拾。
按照以往的经验，江霓只要抱着箱子往车上搬就完事儿了，没想到今天还需要帮人装箱整理。
“需要我帮你整理的话是要加钱的。”
“随你加多少，只要今晚给我把这些都搬完就行。”
江霓马上给李乐宜打去了求助电话，李乐宜骑着小电驴火速赶来帮她。
“什么情况啊这是。”李乐宜收拾卧室，江霓收拾厨房，两个人忙到几乎绝望。
“临时起意的，我也是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那你可得好好收费啊，别当冤大头。你愿意当冤大头，我还不乐意呢。”李乐宜提醒她。
“哎呀你就放心吧，完事之后费用咱俩对半分。”
江霓一边收拾，一边意识到跑宠物托运还是太轻松了。相比之下，宠物托运赚得更多，比搬家舒服多了，她只要好好开车在规定时间送到即可。
难怪温舒淮当初一直劝她把搬家的业务砍掉。
多亏了李乐宜，江霓终于在凌晨一点半的时候把全部东西送到了女孩的新家。她一边往上搬运，一边报出了一个合适的价格。
女孩很干脆地给她转了钱过去，没有和她讲价，并且表示以后搬家就认定她了。
江霓在心里默默地说：你放心吧，没有下次了。
她觉得自己回家后恐怕要睡个三天三夜才能缓过来。
“这奶冻卷是我下午刚买的，给你们带走吧，真的很谢谢你们。”
在临走时，女孩从冰箱里拎了两盒奶冻卷出来递给她们。
“我这活儿很急，打了好几个搬家公司的电话，人家都不愿意接。还好有你们。”
“这不好吧。”李乐宜一边说一边伸手接了过来。她认得这个包装，是价格很贵的牌子。
“没事，回去记得马上吃掉，吃不完要放冰箱冷藏。”
两人走出楼道，李乐宜忍痛分了一盒奶冻卷给江霓：
“我住的地方没有冰箱，今晚顶多只能吃一盒。”
“与其坏掉还不如给我？”江霓没接。她本身也没打算要。
“你带回去给姐姐也尝尝。这牌子是商场里的，挺贵的。万一她喜欢呢。”
江霓带着这盒奶冻卷开车回了家。
她已经看了柳深青发来的消息，知道温舒淮去了小酒馆。
这个时间，温舒淮应该已经回家了。
她拎着奶冻卷乘电梯上楼，心下却是有些担心。
打开门，客厅一片黑暗，但能感觉到有人在家。
她把奶冻卷放在餐桌上，打开灯，往卧室走去。
卧室有人，江霓松了一口气。
老规矩，她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看温舒淮睡到什么程度。她要是醒了，她就和她说说话，道个晚安。她要是睡得很沉，她就坐在床边安静地陪她待一会儿，然后去浴室洗漱。
江霓本来想让她尝尝奶冻卷，可是又觉得时间太晚了。
“江霓。”
许久，被子里传来温舒淮闷闷的声音。
“嗯。”
“你去哪儿了。”
“搬家。”
江霓的T恤都沾了灰尘，手上也多了好几处伤口。
她的状态再诚实不过了，这就是做体力劳动之后的状态。
“我先去洗洗吧，我太脏了。”
看到温舒淮好好的躺在这儿，江霓站起身，准备去把自己清理干净。这衣服她都担心还能不能洗出来。
温舒淮却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温舒淮的力气很小，轻轻地扯住江霓不让她走。
江霓停下，转身回去，趴在床边陪在她身边。
“怎么呢。”
她等着她说话，温舒淮却久久说不出什么话。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都是不舍，好像她下一秒就要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江霓想了想说：“我给你带了一个草莓奶冻卷回来，你想不想吃。”
“不过不是我买的，是客户送的，我和李乐宜一人一个，你介意吗。”
“你要是不想吃别人送的，我就明天去商场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江霓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亲了亲温舒淮的手。
温舒淮软软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她搂住江霓的脖子，就这么以一种半死不活的动作抱着她。
“我现在身上是不是很难闻。”
江霓有点窘迫地说。
温舒淮摇了摇头。
“你既然醒了，我带你去客厅看看那个奶冻卷好不好。”万一你想吃呢。
江霓说着就把人抱起来，她今天背了冰箱和洗衣机，扛了一麻袋书本，各个都比温舒淮重多了。
温舒淮忍不住笑了。
她靠在江霓的颈窝里，到了餐桌前，江霓要把她放下，她却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
“看到没，就桌上那个。”江霓无奈地抱着她，那抱着就抱着吧，还能怎么办。
“你想吃吗。”江霓耐心地问她。
“想吃。”
“那你在沙发上坐好，我给你拿个吃甜品的小勺子。”
温舒淮终于舍得松手了。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江霓把奶冻卷很小心地运送到盘子里。奶油有些融化了，形状不是很完美，江霓又多看了一眼纸盒上的牌子，温舒淮要是喜欢吃，明天她就去商场给温舒淮买一个新的。
江霓端着小盘子递给温舒淮，温舒淮没接。
她舀起一勺，直接送到她嘴边。
奶冻清甜不腻，软绵绵的滑过舌尖，很好吃。
温舒淮眼睛弯了弯，心情也好了一点。
江霓感觉自己像是在喂小动物。
她一勺又一勺地喂给温舒淮，在消灭掉三分之一的时候停了手。
“不能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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