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延泽位于新秦中的正西边,前者是大夏前沿军事营地,当年郑飞少将军夺下河西走廊那一次战役,就是从居延塞出发,它相当于河西走廊的北大门。
“殿下是说,咱们南下,进入河西走廊,然后再向北去居延塞?”李景心中一惊,他快速想了想,说道,“可是,赵将军大约二十天就能到浚稽山,咱们这条路线最快也得十八天。”
即便他们到了居延塞,向苏信将军借了兵,那时候如果赵将军受了埋伏,他们也无力回天。
“所以我们不走河西走廊,直接向西穿过匈奴人的领地,这样大约十二天就能到居延塞。”在居延泽和新秦中之间,大夏和匈奴的分界线是一条“U”形的曲线,为了节省时间,她决定要冒险横穿。
“咱们到居延塞借兵,苏信将军会相信我们吗?” 李景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我有赵将军的手写的书信。”她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李景。
李景看完惊道:“原来殿下前几天就查到了箭矢之事,并且截获了燕王和右贤王来往的信件。”
“赵将军已经把证据和他自己的推断快马加鞭送去长安,同时复制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送去居延泽了,只是路途遥远,父皇新的命令一时还没到。赵将军镇守一方,可以选择先出兵救人,再跟皇上禀报。”
“所以殿下刚刚...是在和赵将军演戏?”
得到殿下肯定后,李景不由得感叹,好一招将计就计、瞒天过海。初时他觉得殿下不过是个仗着皇家身份的跋扈公主,与她一同征战固阳之后,李景又觉得,公主是个同他一样的出色将领,然而见识到公主这份计谋和胆气之后,他意识到公主站得比他高,看得比他远,未来,统领大夏军队之人,未必不能是公主。
“李将军,此事还得多仰仗你。”李家在边境经营几十年,底蕴深厚。李景十年参军,他对草原和戈壁要比来这不到半年的她熟悉多了。在大草原上行军,最怕的不是遇上匈奴人,而是迷路和没有水源。
“殿下过誉了,”李景胸中涌起一股豪气,“斥候和向导一事交给我来办吧。”
李景匆匆走后,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半年来,两人早已熟悉彼此的脚步声,未转过身她便已知晓是萧停云来了。
他们两人,一方是公主一方是男宠,一人是将军一人是侍卫,半年间起卧同居皆在一起,真真要比夫妻之间还要亲密。
“这次多亏了你,发现了箭矢之事,派人拿住了燕王和右贤王之间的信使后,还跟踪送信之人摸到了右贤王的老巢。”
“那时公主在病中,要是身体无恙定能更早察觉,用不着我来班门弄斧。”
她不由得展颜一笑:“何时学来这些奉承话?故意逗人开心。我告诉赵将军后,我们俩本来想立刻捉拿燕王,你却说勿要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我们这才定下来这条计谋,这次要是赢了,云侍卫当是首功。”
“我想跟殿下一起去居延泽。”萧停云没有再说自谦的话,一双眸子静静地望着她。
这人真是奇怪,刚刚她已说他是首功,肯定了他的贡献,又何必去受苦呢?上次三日疾行的时候他也是如此说。这次可是要连续十二天行军,实打实的苦行。
他一个谋士,已经帮主公做好谋划,老老实实待在军营带着就行,怎么喜欢去前线?难道,这人有受虐倾向?
李景带着几百精兵与公主手下的石重等人合在一起,再加上斥候和向导,正好一千人。云侍卫依旧跟在公主身边,他有些惊讶,传闻说,他是公主的男宠,男宠不就是保持漂漂亮亮的,待在后方伺候人的吗?
他早已结婚生子,是过来人,对云侍卫的心思能猜到几分,看来,这俩人的关系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啊。
有了上次的三日疾行训练,行军前三天过的相对来说比较快,她狠狠咬了一口肉干,行军中吃冷饭喝凉水夜宿荒野,这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天生神力,身体比寻常男子还要强健。哪怕到了第五天,她觉得还能撑得住,反观萧停云的脸变得有些惨白。
只是她一个女子,混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还是有些不便,尤其是不能洗澡这件事,实在令人抓狂。
每逢大家找到水源,人喝完马饮完之后,很多士兵索性脱下衣服,用水擦洗身子。而她顶多就是到上游洗洗胳膊、脖子和小腿,别的地方只能强忍着瘙痒。
每名士兵为了尽可能多的减轻负重,只能携带一件贴身的褌,她也不例外。到了第六天,她终于可以找个私密处将短裤换一下。
她招手让萧停云过来为她把风,等他来了之后,她又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倒不是嫌弃萧停云身上的臭味,她是不好意思让萧停云闻到她身上的臭味。
“你非要和我们去居延泽,这样可看到本公主最狼狈的一面了。”她轻哼了一声。
“哈哈,这也是我最狼狈的一面。”萧停云此时蓬头垢面,哪里还有翩翩俏公子的模样,活脱脱是个落难之人了。
“那咱俩像一对儿小叫花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一对儿”,萧停云一下子脸红了,还好公主着急寻找山洞没有注意到。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寻到附近的山洞,令她惊喜的是,山洞里居然还有一个细小泉眼形成的小水洼。正要让萧停云转身之时,他变戏法的从后面包袱里掏出一件月白色的禅衣。
“殿下,我私下带了你的一件禅衣,请您恕罪。”大夏的将士冬天在铠甲之内,还会再多穿几层衣服,除了短裤裈之外,上身的禅衣也是贴身穿的,外面再穿一件夹袍,最后穿上罩上襀,如此几层,方才保暖。
“你是违反军令。”她气得真想把萧停云的脑子扒开看一看,怎么一方面能想出那么聪明的计谋,另一方面又干出这么愚蠢的举动。
眼见公主勃然变色,萧停云手里举着那件衣服,沉声说道:“我甘愿受罚。”
尽管她身上又黏又脏,里衣都不成样子了,她需要这件衣服。
可是萧停云这么做,不单是目无纪律,无视军规,他这也是极其不安全的行为!他带了这件衣服,意味着他就少带了口粮,在野外吃不饱饭很容易生病受伤,没有战斗力,若是他生病了,她只能派一名向导和一名士兵跟着他。
在匈奴人的地盘上,落单的几人,很难活着走出草原!
她伸手拿过来那件衣服,迅速清洗了一下身子,换上新的衣袍。只是脑海里止不住的在想,他为何对我如此上心,冒着危险给我带一件衣服,她又忍不住想起来,发烧的那一晚,模模糊糊感觉有个清清凉凉的身体,一直在抱着她,他喜欢她?
然而,一旦上马行军,她将这一切全都抛到脑后,眼前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居延塞。
第十一天的时候,居延泽终于撞入眼帘时,湖泊辽阔得望不见边际,太阳照在冰面上,宛若一块巨大的铜镜,湖畔矗立巍峨挺拔的要塞,巡逻瞭望的士兵们各司其职,处处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
羽林军的最后一人消失在前面拐角的时候。
“快,全军听令,登上左边的翼望山。”翼望山虽然不是附近最高的山,但它上面有好几处泉眼,可供士兵饮用。
燕王有些懵,两边的士兵早已把他夹起,一同赶到翼望山上。
寻找并控制水源,在山腰容易攀爬的地方挖掘壕沟,辎重车放在山脚下形成第一道壁垒......赵破虏一道道命令发下去,将士们有条不紊的开始行动起来。战事一起,主将就是他们的脑袋,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
“赵将军,你为何......”一股滔天的愤怒淹没了燕王,赵破虏为何不跟着羽林军的人一起去山谷?他早就发现了这个阴谋?
“我为何要踏入匈奴人的陷阱?燕王殿下。”赵破虏不想浪费时间,截断了他的话头。
如今一切都明了了,燕王瘫倒在地下,登上九五之尊,将所有人踩在脚下这个梦想幻灭了。
于此同时,仿佛验证他们俩话语似的,前面山谷中传来喊杀声。
铠甲光鲜亮丽的羽林军将士们此刻丢盔弃甲的跑回来了,他们只剩下一半人,哭爹喊娘地跑回来了,背后还跟着凶神恶煞的匈奴人,他们只恨爷娘少给了两条腿。
“赵将军,快放我们上山啊。”
“放箭!”赵破虏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可他不能将防线打开,羽林军的后面跟着乌云一般的匈奴军队,打眼一看,得有七八万人。
幸好公主提前察觉,要不这次非全军被匈奴包饺子不可。
飞蝗一般的箭雨射到了后面的匈奴人身上,短暂地阻拦了他们的脚步,混乱中几十个羽林军的人同样扑倒在地。
“快放我们进去啊!”依旧有人在哀嚎着。
任全知道,赵破虏是不会给他们打开防线的,那简直是帮匈奴人一起攻上山。
“兄弟们,我们在防线前结阵,跟匈奴人拼了!”任全大喊。
听了将军的话,除了少数胆小之人,接近四百名羽林军选择转身,对向匈奴。
“死就死了,下辈子又是一条好汉!”羽林军的人抽出自己的长刀,与匈奴拼杀起来。
这正是赵破虏想要的结果,论起单个士兵的武功,边防军和匈奴人都不如羽林军,他们只是耐力和毅力上不如前两者。何况在生死之间,人们往往会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欲。
匈奴人如同潮水一般很快扑了上来,第一波进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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