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笑了一下,终于开口,“定制的,应该比随便买来的舒服。”
祈随安点点头。比浴缸好。
“不过祈医生要是好奇的话……”女人把腿缓缓放下来,脸往她这边凑近了些,白炽灯光芒在立体的眉骨上流转。
大胆的内容,无足轻重的口吻,“哪天要来试一下吗?”
“我睡眠挺好的。”祈随安委婉拒绝,看一眼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而女人还没有阐明来意。
她决定还是直截了当地问,
“不过我想,你今天应该不是来找我访聊的吧。”
女人不置可否。
“如果你是出于这个目的来到这里,那么很抱歉……”祈随安向女人投去抱有歉意的眼神,得体地下逐客令,
“恐怕我也不能给你进行访聊,依照这个行业内部普遍认定的一种秩序,心理医生不能给熟人做访聊。”
女人微挑眉心,“熟人?”
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刚刚有人问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
对于任何不合时宜的突发状况,祈随安都能恰当地给出另一种解释,
“一般来说,我们认为第一次见面不在诊疗室内,不处于诊疗环境的,都算作熟人这个范畴。”
女人不说话了,似乎是被她劝服,又似乎是对她的解释没什么兴趣
只是不紧不慢地端起那杯动也未动的咖啡,很少量地抿了一口,漆黑的眉毛微微皱了皱,看起来是不太喜欢的表情。
祈随安笑,“这豆子是有些苦了。”
这个笑很快被捕捉到。
女人掀开眼皮,看她一眼,像是报复性质地,将咖啡杯“嘭”地一下放在桌面,红唇吐出两个字,“难喝。”
祈随安笑得有些收不住。
“不过……”女人站起来,双手插在那件长款黑色风衣口袋里,“什么时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也能算作熟人了?”
祈随安以为她要走,语气诚恳,“愿闻其详。”
只是一句寒暄,一次客套。等女人说出口,不管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哪怕是来自中泰美英葡……几天后,就会被她抛之脑后。
或许根本就用不上几天。
祈随安目送着女人的背影,十分平和地想。
但她没想到,女人会真的因为这一个客套的提问,停住脚步。
回了头。
方向一转,步子从该离去的轨迹,一步一步,转到了她身后。
沙发后面有一幅铺满半面墙的油画,里面是满幅的夹竹桃。画框外有一层斑斓似雕花的玻璃。
以至于她能够清晰地看到,雕花玻璃里有两个朦胧的身影——
她坐在白色软座沙发上,白衬衫,微微解开两颗扣子,眉眼带笑,姿态随心所欲。而她站在她身后,穿那件腰带缠得紧紧的黑色风衣,身型流畅,背骨突出,眼神新鲜**。
她微微弯腰,将戴皮革手套的手,按在她肩上。
极致的黑与白对比,轮廓却恍然迷离,像一幅颜料融在一起的油画。
两个人脸贴得极近,直视着画框里的倒影,没有人认输,心甘情愿先退下去。
密闭诊疗室内,雨伞滴水的声音缓缓放慢了,似有个无声无息的漩涡正在流转,似那只黑蜻蜓正在隐隐扇动翅膀,填满她们之间空白的距离。
祈随安不动声色,几乎能闻见女人身上极淡的香水味。
然后听见女人笑了一下,在她耳边的声音放轻,却因为带着一种朦胧的懒意,所以显得有些飘渺,
“祈医生真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
痒。
耳廓伤口刚刚结痂。
而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就使女人温凉的鼻息落到了结痂处,似那场无处安放的雨,不由分说地钻进了骨头缝隙。
祈随安忍住那点痒,双手十指交叉,维持处变不惊的语气,
“当然。”
画框里倒影轮廓尤其迷离,以至于女人的五官被映衬得晦涩,看不清表情,甚至因为她这句话变得更模糊。
“既然这样的话……”
她听见女人轻笑一声,然后缓缓松开按在她肩上的手,直截了当地扔下一句,“那就下次见面再说吧。”
下次见面?
为什么这个女人笃定她们还会有下次见面?
祈随安不露声色地皱眉。
而这时。
女人已经重新走到了门口,很利落地拿下那把抵在插销上的伞,大概是见她还在望着她,停了两秒,很直白地说,
“我说过我不是来还伞的。”
“怎么?”女人将伞拿在手里,撑在地上,语气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显得有些无辜,“你不是跟我说过不用还吗?”
祈随安抚了抚自己的太阳穴,“你随意就好。”
一把伞,她说送出去,也不至于真的讨回来。即便这个女人刚刚一声不吭地冲进来,用这把黑伞抵住门,一副像是要将她直接架到餐桌上,然后等人摆出餐叉,得体而优雅地将她拆吃入腹的气势。
不过……
下次见面?
还是不要了吧。祈随安揉了揉自己发痒的耳廓,心不在焉地想。
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她看过去,女人离开了。
堂而皇之地闯进来,堂而皇之地问她一些问题,堂而皇之地带走那把伞,却在她诊疗室门口洇出一片湿痕,半干不干,作为某个人来过这里的痕迹,让人无法忽略。
而这时,辜嘉宁敲门,对她们刚刚的独处表示好奇,以及恰当的关心,
“没出什么问题吧祈医生?”
“没有。”祈随安眯着眼。
然后听到辜嘉宁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她睁开眼。
才发现,就在她身前的这张矮茶几上,只抿过一口的咖啡杯下面,压着一个黑色信封。
她瞥一眼咖啡杯上残留的唇印,将黑色信封拿过来,拆开,里面是一张纸函,黑色纸张,用白字印着一个地址,和一个日期。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形式类的话语,来证明这是什么。不过,其中一个存在感很强的名字,已经彰显出这张纸函的作用——
落款:Iris。
Iris?祈随安微微捻了捻纸张,那个要给自己办葬礼的画家?《爱神与疯子》的创作者?她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又是lris。
这座城市人人都在谈论lris。
祈随安盯住这个名字,将黑底薄卡装进了信封。
再对上辜嘉宁好奇的目光,她不太在意地笑了笑,
“看样子是一封葬礼邀请函。”
辜嘉宁点一下头,这时似乎又瞥见了什么东西,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然后又支支吾吾地说,
“你看见信封背面了吗祈医生。”
信封背面?
祈随安有些莫名,将葬礼邀请函转过去,看到正中间,还留有一行散漫的手写字:
【欢迎你,来到我的嘉年华。】
以及一个新鲜完整的,唇印。
童姐好野,口红印帖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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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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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葬礼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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