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就是是卿卿吧?”
陈厌青真没想到梁余妈妈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脑子里想好的回应全都用不上,失笑地应她:“我是。”
梁余妈妈的身影逐渐与他曾经想象中妈妈温柔地喊他青青的身影结合在一起,让他感到一阵好笑。
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像妈妈一样的人这么亲昵地称呼他的小名,竟然是这种感觉。他并不觉得尴尬或是不适,甚至感觉就应该这么称呼他,如果梁余允许,他也想喊她一声妈妈。
虽然这只是一个荒诞的想法。
梁月娥拉过他的手:“真的是太巧了,我和他爸爸以前也想给他取名为卿卿,可他爷爷不喜欢,嫌肉麻了,就换成了梁余。”
“是青色的青啦!”梁余还在厨房洗菜,声音闷闷地传过来,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没少偷听。
梁月娥喊他:“行,那你顺便把冰箱里的青菜都洗了吧,我看这么点可能不够吃。”
梁余:“……”
可恶,早知道不说话了。
梁余不爱洗菜这种琐碎的工作,他手上没个轻重,又不耐烦,常常把菜叶子洗得破破烂烂,偏偏他爸妈就喜欢让他洗菜,好磨磨他性子。
梁余想反驳,他爸就冷声冷气地跟他说:“洗个菜怎么了?不洗菜你怎么讨老婆?”
“洗菜怎么就跟讨老婆有关系了?”梁余撅起嘴,嘟嘟嚷嚷地回道。
梁余他爸围着哆啦A梦的粉色围裙,熟练地开火做饭:“怎么没关系了?你会洗菜就会做饭,会做饭就会洗衣服,将来你想洗衣服就洗衣服,想洗菜就洗菜,你老婆都不带吭一声的,知道不?”
“嗯……啊?”梁余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但听起来又感觉没什么问题。
陈厌青好几回想去厨房帮忙,都被梁余妈妈按住了,其他人老来玩耍,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半个家,此时都跑去客厅看电视玩手机去了。陈厌青还是第一次来,拘谨得很,梁月娥觉得和这孩子有缘,不由得拉着他聊,多是聊的梁余黑历史。
不得不说,作为母子,两人倒是如出一辙地喜欢拿黑历史交朋友。
在短短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陈厌青勉勉强强能从他妈妈的嘴里拼凑出一个梁余的童年。
这皮孩子从小就爱拆家,四岁那年把他爸最爱的那几盆名贵的花拆了之后就被收拾收拾扫地出门回奶奶家住了一个夏天,但仍旧死性不改,天天带着隔壁屋刘洺走街串巷招猫逗狗,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小皮孩。
所到之处,所有猫猫狗狗都夹紧了屁屁,生怕这俩孩子跑上来撸它们的蛋蛋拽它们的尾巴。
两人甚至还把刘洺爷爷家的哈士奇都遛趴下了,瘫在地上死活不肯回家,甚至一度离家出走,可见其祸害的功力之深厚。
陈厌青一边被引得发笑,一边频频往厨房里看,因为他们父子俩在厨房吵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梁月娥听他说梁余在学校的事迹十分感兴趣,拉着他不让走,眼睛里燃着八卦的熊熊烈火。
“他们真的没问题吗?”陈厌青担忧地问。
梁月娥笑道:“他俩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正常,放心,打不起来的。”
然后就透露出他俩结仇的原因。
梁余曾经也不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屁孩,他也有过一段时间香香软软的,像是一捏就会碎掉的时光。
那会他还没有一岁,连走路都不太会,天天穿着开裆裤满地乱爬,喜欢抱他爹大腿。
他爹那会儿也是第一回当爹啊,那叫一个心潮澎湃,总忍不住跟他老婆炫耀:“你看,儿子多跟我啊,爸爸天爸爸地,爸爸能顶天立地!”
然后就快乐地抱他起来举高高。
小梁余笑得阳光灿烂,露出仅有的几颗小白牙,一个激动就尿了出来,尿液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降落在他爹的脸上,他爹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这么僵在了当场。
自那以后,老父亲好似一夜老了十几岁(并没有),也不给他举高高了,也不找他爸爸爱了。
他说,十几年过去了,他脸上似乎还留有那温热湿润的触感,忘不了,擦不掉。
陈厌青也是没想到总拌嘴的这两人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感天动地父子情呢。
里面的梁余他爸明显也听到了,沉默地开始炒菜,安静得恨不得原地隐身。梁余对此毫无反应,显然听了不止一次了。
叮咚——
门铃响了。
梁月娥连忙去开门,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还是底下的小女孩抱住了她的大腿,她才发现这鬼机灵的小家伙。
她是住对门的沈天晴,梁余同学的妹妹,他们是前几年搬过来的,孩子又是同一个班的,故而相处得很不错,经常串门聊天,过年过节也会上门来送个礼啥的。
沈天晴才四岁,人很机灵,鬼点子多,特别爱往梁余家跑,因为自家哥哥不咋地,但梁余哥哥长得漂亮。
梁月娥惊讶:“晴晴你怎么过来了?你爸爸妈妈呢?”
沈天晴仰着脸看她,眼睛湿漉漉的:“爸爸妈妈上班去了,哥哥去打球了,我口渴,家里水壶没有水啦,姨姨可以给我喝口水吗?”
“哎呦,快进来。”梁月娥把她领进门,斟水给她,看她咕嘟咕嘟喝了慢慢一大杯,然后满足地擦擦嘴,这才放下心来,轻声问她,“你哥哥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呀?”
“哥哥说一会儿就回来。”沈天晴说。
她眼睛在屋内转了一圈,没看见梁余,但看见了陈厌青,眼睛刷一下亮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他怀里,眼神真挚,满怀深情地对他说:“哥哥你好漂亮!”
“谢谢,你也漂亮。”陈厌青眯着眼睛笑起来,由着她牵着他的手走到客厅。
“哥哥!陪我看电视好不好!我想看海绵宝宝!”沈天晴拉着他的手左摇右晃,声音软软地冲他撒起娇来。
陈厌青便给她把电视转到了动画台,找了海绵宝宝给她看,沈天晴连忙指挥他调到她上次看的那集,然后挨着陈厌青坐,美滋滋地看起来。
刘洺刚好玩完一局游戏,手机上是灰掉的画面,怕陈厌青笑话他,连忙把手机息屏放到一边,调笑起沈天晴来:“天晴今天怎么不找你梁余哥哥了呀?”
他常来梁余家串门玩儿,所以对这小姑娘也挺熟,经常一块儿帮人沈云朗看孩子,他俩都没有妹妹,但都打心眼里把沈天晴当半个妹妹宠。
沈天晴转过头看他,俩羊角辫也一甩一甩的。
“因为这个哥哥比梁余哥哥好看!”
厨房偷听的梁余被狠狠扎了一刀。
因为陈厌青实在美丽,沈天晴常常一到卖广告的时候就去找陈厌青玩,一会儿玩玩他的手指,一会儿让人摸摸她的小辫子,问他,她的小辫子好不好看。
然后又趁陈厌青不注意,还把他脸上的眼镜取下来了。
陈厌青有点近视,但不严重,所以平常不怎么戴眼镜,今天来的突然,忘记把眼镜放下了,就带着来了。
眼镜取下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愣了愣,像个受惊的小动物。
沈天晴离远了些,张开五个手指晃了晃,问:“哥哥,你看不看得清呀?我这里有几个手指?”
陈厌青嘴角上扬:“五个。”
沈天晴不信邪,又离远些,站到电视机旁,伸出两个手指:“那现在呢?”
陈厌青答:“两个。”
“哎呀,怎么取下眼镜还看得见?我哥哥取下眼镜就跟瞎了一样。”沈天晴道,显然在家没少捉弄她哥。
梁择完菜,从厨房出来了,笑着把眼镜还给陈厌青:“别欺负你陈哥哥。”
沈天晴屁颠颠地跑过去抱住陈厌青的手臂:“才没有欺负!陈哥哥对我最好啦,对不对!”
“对。”陈厌青摸了摸她的发顶。
没过多久,梁月娥就招呼大伙儿开饭,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聚集在饭桌,围成一个圈,中间是热气腾腾的火锅——当然,是里面是鸡汤,没有辣椒,这是江城人的倔强。
江城人大多不爱吃辣椒,认为吃多了会上火,所以大多数的食物都是以清淡为主,讲究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滋味儿,还有不少菜也是有辣味滴,只是很多时候因为江城人不太能吃辣,辣椒放得不多,所以就会出现一种只有江城人觉得辣的感觉。
比如鸡肉鱼肉,多是白切清蒸的,每个江城人的年三十都会有一盘白切鸡。
一块块鸡肉和丸子都在汤里面浮浮沉沉,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色泽,浓白色的汤汁香气四溢,夹起一块熟透的鸡肉来,再扒几口饭送肉,满嘴都是鸡肉的鲜美,肉质Q弹紧实,口齿留香,属实上品。
再戳个丸子,一口两口送进肚子。
桌上还有梁余爸爸的拿手好菜——啤酒鸭。
鸭子是梁慎一大早去批发市场亲自抓的好鹅,自己在家拔毛剁块,冷油下姜葱蒜爆香,大火烧开下鸭肉,又放了酱油老抽上色,干水后倒一罐啤酒,小火慢炖,焖至汤汁浓稠。不用焖太久,熟得刚好,焖太久肉就柴了。
这菜还是梁慎年轻的时候为梁月娥特地学的,因为她喜欢吃,这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
梁余就特别爱吃这道菜,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夹起一块翅膀,咬去上面的肉,咸甜适中,油而不腻,连骨头都是香的,还要咬碎骨头咬去嫩骨,嘬去其中的汤汁。
“干杯!”
因为这场小孩儿多,好几个都没成年,也就没把酒拿出来,都是喝的饮料,雪碧可乐苹果醋,什么都有。
众人举起手中的饮料,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陈厌青透过火锅飘起的热气看对面的梁余,那傻子吃得满头大汗,脸上都是熏出来的红,耳朵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红的。
梁月娥笑眯眯地说:“等你们都成年了再聚一次,我酿的杨梅酒可好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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