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厌青当然是不想穿的,毕竟导购姐姐摆明了说是情侣装,他们却只是单纯如水的好兄弟,这不合适。
但拗不住梁余的热情,他终究还是换了那件情侣装,跟他上了街。
花街人那么多,谁也不会注意对方的穿着,应该运气没那么寸,刚好就碰到那帮狐朋狗友的吧?
梁余好说歹说,硬是把陈厌青拉出了街。
而奶奶则让隔壁王婶帮忙看着。
王婶是家庭主妇,家里有钱不用干活,在家就负责接送孩子,小孩儿上了全托幼儿园之后就愈发孤单,这会儿虽然说已经放假了,但是又被他爸妈带出门玩了,王婶在家里没事干,就喜欢约上三五好友跟奶奶一块儿聊天看电视,拿着一团毛线打围巾,不用愁奶奶无聊没人看。
俩人脚步快,走到花街的时候还没过三点半,人不少,迟点还会更多,远远看过去每一家店铺都塞满了人。
花街当然卖花的最多,什么迎春花,蝴蝶兰,一品红......要什么有什么,但更讨人喜欢的还要是发财树,毕竟再怎么说,发财是每个人心里简单且朴素的一个愿望。
陈厌青内心其实对人群密集的地方很是抗拒,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讨厌人群讨厌交流,把自己整个人都封在一个小小的坚硬的壳里面,出不来,进不去。
他亲手给自己打造了一个保护壳,披上了鲜血淋漓的尖刺,扎伤了所有好意的无意的人,也禁锢了自己。
几乎所有人都皱着眉走开,亦或是破口大骂,任由他的伤口一次又一次揭开流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陈厌青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把这些想法晃到脑后,漫步在人间的街道,四处的人把他们俩包围起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空间。
梁余捏了捏他的掌心,转头跟他喊道:“抓紧点,这里人太多了,别走散了。”
“好。”陈厌青答,右手微微发力,握紧了他的手。
梁余满意地笑了,拉着他到一边的烤串小摊。
他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买花,他对花这种东西哪有研究过啊,去年就被忽悠买了盆药锦回去,一个星期没到就光荣牺牲了,留下个粉色的塑料小盆,忘记扔了,就放在阳台上天天看着碍眼,他妈妈看一次笑一次。
他喜欢的是这边的烤串小摊。
老板看起来像新疆人,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跟同伴说什么话,见有客人来,又笑容满面地换成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一边翻烤手上的肉串一边询问,手上的速度几乎闪出残影:“你们要点什么?正宗新疆羊肉串!十五元两串!”
梁余豪爽地递过去一把票子:“来两串!”
“好嘞!”小哥翻烤几遍,拿了两串烤好的,撒上辣椒面,油星子滋滋地发出听起来很好吃的尖叫,色泽诱人,气味喷香,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虽然听起来少,但串串签每一串都有小臂长,每一串都是整整齐齐的八块肉,大小适中,绝对没有缺斤少两。
梁余以报答送衣之恩的名义,把烤串分了一半给陈厌青,俩人也不嫌弃这小地方,直接在垃圾桶旁边吃。
牙齿咬住那一截饱满鲜嫩的肉,扯出来拆分咀嚼,咸香可口,回味无穷,不由得分泌出更多的唾液,每一口都是满满当当的肉,带着些许呛喉咙的辣,酥酥麻麻的,细细品尝,别有一番风味。
老板良心,选用的都是正宗的好羊肉,每一口肉都能证明牧场天之大地之广,才能跑出这么劲道有嚼劲而不柴不骚的好羊肉啊!
经过剥皮剔骨不远万里来到这儿,再剁碎串串,大火烧烤,选用品质好的辣椒作为灵魂伴侣,一顿操作之下才得以拥有了这份极其珍贵,独一无二的羊肉串!
居然只买十五块钱两串!
你真是一只好羊!
梁余两三口便拆分入肚,辣得直出汗,斯哈斯哈地抽气,还拿手往嘴里扇风。
陈厌青慢条斯理地吃完,递过去一瓶牛奶给他。
梁余眼睛一亮:“你哪儿来的牛奶?”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等他回答,直接插了吸管嘬起来,三口嘬完一整盒,还嫌不够多,把盒子嘬得啧啧作响,吸瘪了才依依不舍地扔进垃圾桶。
陈厌青眉眼弯弯:“出门前拿的,放口袋里了。”
咚咚——咚咚——
梁余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裤子了疯狂震动,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拿出手机接电话。
手机对面的刘洺浑然不觉:“hey bro,在家吗?哥几个出门放风筝?”
刘洺他家大爷就爱放风筝,这几天风大,最适合不过了,刘洺被勾得蠢蠢欲动,连看三天之后狠狠下单买了一个,今天刚到,迫不及待地就打电话给好兄弟了。
“在外面呢。”梁余说。
刘洺震惊地问:“哇靠,你居然没在家看动画片?不可思议!你不会去你家宝宝家里了吧?”
梁余看看陈厌青:“对啊,现在跟宝宝的主人一块逛街,来不?”
刘洺起初还以为宝宝是指他姘头呢,按照这个方向一想,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支支吾吾好半天说不出口,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你们,玩挺大啊?”
单纯如梁余细细一品,心道不对,笑骂:“你大爹的,我是这种人吗?”
都是青春躁动的青少年,梁余再单纯再素也不会听不懂这话。
刘洺那几个b天天嘴上没个把门,都是开玩笑说的骚话,但鲜少在陈厌青面前说这事儿,因为他看起来不太食烟火,冷冷的,狠狠的,他不敢。
这会他不知道陈厌青在呢,嘴里一秃噜就秃噜出来了。
刘洺闻言更加惊恐:“你不会还逼他们陪你看动画片吧?!”
梁余心虚地看了一眼陈厌青,见他疑惑地看过来,又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心想还好没有开免提。
尽管事儿不是那个事儿,但他确实逼陈厌青陪他一块儿看动画片来着。
见他不回话,刘洺自顾自地继续叨叨:“我就说呢,又是问我们借钱又是天天不见人影,你果然被小妖精勾了魂!我的妈,你居然是我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不公平!”
梁余心乱如麻,一时间竟也没有反驳:“去你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烦你爹。”
梁余直接挂了电话,不给那个b唱衰的机会,继续拉着陈厌青的手逛街,结果因为心思重,又被店员小姐姐三言两语就忽悠了过去,买了一盆芦荟。
他要芦荟也没用啊,他妈早些年听说芦荟可以美容,买了一大堆放阳台,发现屁用没有,就撒手不管了,被他爸浇菜顺手就照顾了,营养充足,生机勃勃,郁郁葱葱,连生一百零八胎,挤得阳台满满当当。
多得送都送不完,他此刻要再往家里送,他妈不得给他一拳头?
犹豫了半秒,梁余选择把它当成新年礼物送给了陈厌青。
陈厌青白得一芦荟,也挺开心,他本来就想往老太太房间里的阳台上添点绿植,让奶奶看着心情好点,正苦恼在哪个公园薅点草呢,也不跟他客气了,回家就摆到了奶奶房间,老太太看了乐呵呵的,夸得梁余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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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余穿着新衣服回了家,像个花孔雀一样连拍九张照片发朋友圈秀,还给哥几个群发了消息炫耀,尾巴翘得高高的。
连迟钝的傅来都注意到了,破天荒地给他谈了个语音聊天。
傅来是学生会的,向来跟他们这帮闲杂人士玩不到一块儿,不是说讨厌,而是因为没时间。
学生会人不多,是个累得要死要活还没屁用的存在,傅来当初加入只为混个评优分,没想到进去就出不来了,压榨了他整整一半的时间精力。
所以尽管跟梁余他们几个关系不错,却鲜少关注他们日常生活。
傅来听起来还在忙,当放松地打电话来聊聊,话题也像是随便找的话题,欲出却惊人:“你谈恋爱了?”
梁余:“啊?你那儿听来的?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傅来说:“猜的。”
手机那头的傅来把笔放在桌子上,紧接着就是他高深莫测的声音:“真的没有吗?你再仔细想想?”
“想什么?”梁余放下手机,看着窗外车来车往的夜景,把最近自己干过的缺德事儿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可疑的标红事件,不由得皱眉沉思,“我挺正常的吧?”
就在梁余差点跑浴室检查自己零件是否正常的时候,傅来说话了,不同于平时搞怪打趣儿的声音,这次的他特别正经。
傅来:“算了,跟你明说,你脑子不好。你觉得陈厌青怎样?”
不知怎的,提到“陈厌青”这三个字,梁余感觉心里狠狠一跳,有很明显的失重感,像是做梦从高处坠落。
梁余故作镇静:“他?我看他挺顺眼的,温柔体贴,善良大方,对人也礼貌,哪儿来那么好一同桌,我对他好不是很正常吗?他当初还帮我洗袜子呢。”
傅来:“你知道我们怎么看他吗?刚认识的时候他跟外面混混似的,一看就是狠角色,刘洺搭话还被吓了,也就你还傻乎乎地凑上去了。”
梁余想也不想地反驳:“他不是这样的人。”
傅来笑道:“我知道,但他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相处的人,起码他跟你说的‘温柔体贴’没有半毛钱关系。”
梁余恼了,他隐约能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却搞不懂傅来在说什么,略带点火气地回道:“那又怎样?他对我好还不行吗?”
傅来很淡定:“我没有要打他小报告的意思,都是朋友。”
傅来娓娓道来:“学生会有特殊档案,里面有他的名字,我只了解一个大概,也不好跟你说太多。只是,你如果不喜欢他,就别离他太近了,对你对他都不好,你懂我意思吗?”
梁余迅速捕捉到傅来话里的意思,问道:“他怎么了?”
傅来:“不好说,档案里都是有精神疾病的,我也不清楚他的具体问题。
“出于对室友的关心,我再问一遍,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梁余怔住了,想爽快地回复不喜欢,手里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看着身上陈厌青送的衣服,梁余把手机扔一边,整个人摔到床上用被子捂住发红的脸。
草,我不会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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