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怕事情败露,梁余都两片唇瓣只轻轻碰了碰陈厌青的脸庞,一触即分,紧接着又掩饰一般,匆匆离开了这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教室,甚至连衣服掉到了旁边自己的座位上都没发觉。
好一会儿,陈厌青睁开了眼睛。
他只是浅眯一会儿,并没有睡着,但是他不敢动。
他惊讶于梁余的举动,却也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让他心跳如雷,不可自控地陷入了这个充满爱意的陷阱。
如果不是脸上温热的触感还在,他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甜蜜的美梦。
陈厌青微微皱眉,懊恼不已,他怕啊,愁啊,担心这人只是想玩弄他的感情,或是单纯把他当成了玩伴,徒留他一人像一个小丑般被这份感情戏弄。
他保持了那么久的距离,却被梁余轻易打破,只能像走进沼泽的可怜人,越陷越深,却偏偏心甘情愿沉入河底。
对于陈厌青来说,梁余向来是个不确定因素。
他太开朗太明媚了,在他的照耀下他是多微不可查。
陈厌青总害怕,梁余哪天也会像童年那根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离他远去。
“想什么呢?”风筝风风火火地兜了一大圈,又哒吧哒吧地从操场边上跑回来,从左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从右边冒头,递过去俩又大又丑的柑果,“喏,林妹妹给我们带的,我帮你拿了,一起给你了。”
三月份正是柑果应季的时候,柑果是梁余精心挑选抢的最大的两个,还特地给他开了一个小口子,方便剥皮。虽然长得不咋好看,但实在是甜到心底去。
梁余就像一只邀功的小狗,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今天本是阴天,灰蒙蒙一片,连风都无情,剜得人发疼,但看见梁余这张笑脸,陈厌青又突然感觉冰雪消融,阳光明媚起来。
阳春三月啊!
他掰开一枚果肉放进嘴里,酸甜清爽的果汁在嘴里爆开,漾出一份甜丝丝的笑容:“好吃,你也吃一个。”
说罢,又撕下一枚果肉,凑到他嘴边。
梁余也不矫情,张嘴就咬,两三口便吃了个干净:“确实甜。”
其实他不爱吃这玩意儿,嫌这玩意儿像开盲盒,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是甜的还是酸的,但就是觉得陈厌青递过来的比旁的好吃。
不知道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梁余的唇不可避免似的碰到了陈厌青的手指,让他好一阵心跳加速,莫名地又记起那个黄昏时候的吻来。
其实碰到的并不多,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挨到了,如果说出来,那未免也太矫情了。
所以陈厌青只微微愣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的笑容:“还要吗?给你一个。”
语罢,便把剥好皮的那个递给他。
“要,我可太喜欢了!”梁余说着,一边看陈厌青的笑脸一边吃,感觉还可以再干二十来个。
“梁哥,你啥时候换口味了?”刘洺手里也拿着一个柑果,他刚刚拿篮球去了,去得晚,拿到的是最小的,小小一个,只小孩子的巴掌大,看起来有点发育不良,“我跟你换一个,我跟你说我这个可甜可甜了!不骗你!”
梁余撒谎的时候就爱挠头,他挠挠头毛,嘴里的语调都不正常了,生怕在心上人面前漏了馅儿:“啊,我最近突然特别爱吃这个,让我尝一——呕!太↗好↘↗吃↗啦——呕呕呕!”
梁余毫不客气地把递过来的柑果肉一股脑儿塞进嘴里嚼嚼,结果整个人被酸到变形,脸色发青:“刘洺!我跟你没完!呕!”
明明可以直接砂了他,却偏偏还要送一个柑果过来,你人还怪好的嘞。
一连灌了一瓶水,嘴里的酸味才被压下去不少,刘洺被追着揍了一顿,却仍旧好了伤疤忘了疼,在一边掐着大腿笑,笑得花枝乱颤,被梁余一拳击倒在谢竹君身上。
谢竹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小子,挨的每一顿打都是你活该的。”
陈厌青也笑,报复一样揉乱了梁余的头发:“你喜欢吃,我的也给你好了。”
梁余得寸进尺:“我要你喂!”
“行。”
陈厌青脾气好,陪着他演,耐着性子照做,果肉在手心里捧了太久,还带了点淡淡的体温。
这一只柑果没上一只甜,只能说勉勉强强称得上可以,梁余很庆幸两个柑果都被他送给陈厌青了,不然按照小可怜的手气,怎么摸也摸不到最甜的那个。
全然不知,两个柑果几乎尽数都到了他自己的肚子里。
梁余吃完了,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趴在陈厌青身上,抓着他的手晃啊晃:“我要抱抱!”
陈厌青:?
陈厌青给了他一拳。
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林妹妹,也就是他们的体育老师李正义,他向来脾气好,且体弱多病经常告假,难得的体育课也对他们格外宽容。
像临近下课的时候都给他们点了人数后自由活动,也不用再集合,该干嘛干嘛,他自和隔壁其他诸多“林妹妹”喝茶看天。
陈厌青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故而特别爱往小树林和临江湖边钻,学校里养了一批鸭子,七八只,最常去的就是这两个地方,陈厌青去那里就爱看鸭子。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陈厌青数过了,一共是八只小鸭鸭。
又是一个黄昏,俩人心照不宣地想起来那个如梦般的触感,谁也不敢说话。
微风轻轻,学校不知名的小白花开了满树,风一吹便扑簌簌地落了满地。
花瓣随风飘落,落在少年的肩头。
梁余很自然的帮他弹开花,嘻嘻哈哈地聊他从女生那边听来的八卦,比如谁谁谁考试睡过头了一个字没写,被班主任骂了个狗血淋头,谁谁谁放屁巨臭,被老师闻到了还以为有人在吃榴莲糖。
临江湖是学校内的人工湖,湖底还养了好几条锦鲤和王八。
寓意着财源滚滚,好运连连,鲤鱼跃龙门啥的,但经常被馋嘴的学生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盼到食堂出新菜,酸菜鱼,红烧鱼......
当然,他们都不敢动那几只王八,甚至还很敬重地喊人家“学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八不好吃还是怕影响了自己的财运。
湖上面还有一座桥,叫“月见桥”。
桥边还有一块大石头立着,上面是校长的题字,“勤”,意思是鼓励人勤奋学习,脚踏实地。
但被许多学生开玩笑地编了一句顺口溜:“勤拉屎勤洗手,勤逗鸭子勤吃鹅”,因为食堂饭菜里没有鹅,反而有很多道鸭肉做的菜,让人不禁猜想学校里的鸭子是不是每一次看见的都是同一批,所以便出来了这么一句顺口溜。
因为湖边景色优美,所以很多小情侣最爱来湖边打卡,常常傍晚往这边一看,不是牵手就是啵嘴。
所以这湖也被称为情人湖。
但那也是以前的老黄历了,自从被光头主任发现了这个缺口,便日日夜夜带着一众教师躲草丛跟他们打游击队,每到周一总有几对念检讨的小情侣。
所以现在往这边一看,还真不一定能看见牵手啵嘴的小情侣,反而百分百能看见光头主任的大光头。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光头主任最近放松了警惕,小情侣又如雨后春笋一样开始冒尖儿,光是陈厌青看见的就不止三对了,最含蓄的都在搂搂抱抱。
梁余趴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一步一晃,学着刚刚路过的小情侣,声音发嗲,茶里茶气:“青青......哥哥抱抱我好不好,哥哥,看我,我好冷哦。”
这家伙好的不学学坏的,人家小情侣撒娇,他也要凑这个热闹。
但又怕人真冷到了,陈厌青勉为其难地把灰色围巾抽出来一截递给他:“围着吧。”
梁余得了便宜还卖乖:“谢谢哥哥,啵一个啵一个。”
“你!你们两个!给我过来!”光头主任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头顶待着一个平平无奇的黑帽子,把光头反射的智慧光芒全部挡住。
俩人左右看看,没看见有别人,纷纷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异口同声道:“我?”
“就是你们两个!在学校卿卿我我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还围同一条围巾!”光头主任的语气里都对他们满满的失望,“本来还以为你们去竞赛为学校争光,你们就是这么努力的吗?”
“哈?主任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俩都是男的!”梁余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据理力争。
“我管你男不男女不女,在学校就是不能谈恋爱!我可什么都听到了!什么‘哥哥’什么‘啵啵’,真是不害臊!你们俩明天之前给我交三千字检讨,周一在国旗底下检讨去。”光头主任说道,不管他俩再怎么解释,还是照样无情登记了他俩的班级姓名,然后扬长而去。
一边走一边碎碎念:“俩男的也有可能,绝不放过任何一对!”
离去的背影满是沧桑。
梁余捂脸:“完啦,丢死人了。”
他一好好学生,写检讨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是早恋类型的检讨——更冤的是,他连人都没追上,最多就牵个小手手,抱着走一走。
亏大了亏大了。
晚自习他俩连作业都来不及写,就愁这检讨。
梁余一边写一边抓头毛:“明天就要交了,怎么办,陈哥救命!”
陈厌青苦笑,他虽然是检讨专业户,但这个也是他的知识盲区啊:“我也不会。这也太亏了,我都没谈呢就要安一个早恋的名声,干脆真在一起得了。”
梁余弹射起飞,尾巴揺成螺旋桨:“好啊好啊,说真的啊?不许骗我。”
“开玩笑的。”
“呜呜呜,你抛妻弃子你无情无义!”
陈厌青石更了,拳头石更了。
早恋是不对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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