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见表字，温长宁起初没听明白，反应了一会才想起古代有的男子及冠是会起表字的。
古代有字的人大多是文人和社会上层人士。
顾长晏是觉得他会有表字吗？
半响，温长宁解释：“我没有表字，我们那已经不取字了。”
“这样吗？”顾长晏轻声道。
“为什么不取表字了啊？”招澜问。
温长宁转头看着面前顾长晏的脸，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招澜也算是顾长晏的嘴替了。
顾长晏和招澜都好奇，只是顾长晏含蓄，招澜直白罢了。
最终，温长宁说：“大家觉得取字太麻烦，所以就不兴了。”
招澜听完挠挠头，感觉说的有道理，取字确实比较麻烦，既要记住那个人的名还要记住那个人的字。
“那么你说的大家是指……”
顾长晏一针见血道。
温长宁有点错愕，顾长晏有点敏锐啊，这个大家自然不是指古代的士阶级，而是指每一个人。
他就是不太想让他们知道华夏的制度和这里的根本不是一个阶段，所以才说的这么含糊其辞。
他担心古代人接受不了。
但既然顾长晏问了，他也不介意说的详细些。
“就是指我们华夏的每一个人，”温长宁没有长篇介绍华夏表字的兴衰发展史，因为那样势必会暴露很多，而是道：
“我们那里实行的是九年义务教育，国家法律规定每个适龄儿童必须上学，这九年的教育是免费且强制的。”
温长宁轻飘飘的说完，全然不顾听众的感受。
招澜不禁咋舌，“这这这也太……”
后面的话招澜怎么也吐不出，他想说这也太不真实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顾长晏从听完就愣住了，他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但转瞬即逝，摸不透抓不住，只余感官上的震撼。
如果温长宁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原先所生活的地方必定是个盛世。
不，也许在盛世之上，因为就他所知，没有哪一个朝代的太平盛世有温长宁口中所说的景象。
顾长晏笑：“我还真想见见你的家乡。”
招澜又问：“对了，你刚刚说你是大夫？”
“啊，对，算是吧。”
温长宁又解释：“我学的医和你们这里的不一样，也算是白学了。”
说起来，温长宁上学时期跳级了，15岁高中毕业，保送首都大学临床医学，21岁已经在读研了。
但那是西医，他一朝穿越回只有中医的古代，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心态没崩算他非常非常非常厉害了。
温长宁有位待他很好的前辈，是中医方面的大佬，很厉害。
他想，如果是这位前辈穿越到这里，应该会在中医的道路上继续发光发热，再创辉煌。
可惜，他学的是临床医学，研都没读完，可恶啊。
“学医怎么能算是白学呢？”招澜是真听的迷糊了，感觉温长宁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点奇怪。
温长宁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都没有米怎么能让他巧呢？
不是他温长宁不想，而是他不能。
最终，话题总结在饭菜上来了，温长宁松了口气，招澜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让他有点难回答。
等三人坐上座，温长宁看见了餐桌上码好放入盘中的烤鸭。
之前温长宁听顾长晏点菜点到烤鸭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到，才被戳到了奇怪的笑点。
看来首都烤鸭好像是历史的必然啊。
温长宁语气中不禁带着点笑意，指着鸭肉问：“这莫不是礽都烤鸭？”
大祈王朝的首都叫礽都。
顾长晏感觉温长宁话里有话，但还是回道：“对，这烤鸭是丰乐楼的招牌菜。”
“啊，原来如此。”温长宁胡乱点头，夸赞：“那想来这礽都烤鸭一定很好吃。”
“尝尝就知道了。”顾长晏用公筷给温长宁夹了几片，之后又给招澜夹了几筷子其他的菜肴。
招澜一心埋头干饭。
温长宁看着这一幕，感觉顾长晏有在将招澜看成弟弟在照顾。
但这是别人的事，温长宁无意探究。
待茶足饭饱，餐桌上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并没有浪费现象。
温长宁看着，思维发散，难道古代富贵子弟也追求光盘行动？
现在的温长宁并不了解顾长晏，也没放在心上。
等他们三人下来时，在底下，碰到了熟人，准确的来说是顾长晏的熟人。
这位熟人长的仪表堂堂，一身青衣，看着风度翩翩的，带着书卷气。
很符合温长宁对古代士人的印象。
“长晏，真是好久不见了。”来人向顾长晏打招呼。
顾长晏勾唇，道：“明哲兄，好久不见。”
明哲兄，谢琅之，字明哲。
谢琅之笑道：“许久未见，长晏你变化不小，今日怎么想着来丰乐楼吃饭？”
温长宁听的心不在焉的，但等两人寒暄完，谢琅之又询问顾长晏后年是否参加会试。
温长宁耳朵动了动，科举会试？
作为一个现代人，温长宁对古代的教育制度很是感兴趣。
顾长晏最后说：“过完年我就要回去认真备考了……”
两边分别，马车上，温长宁视线若有若无的放在顾长晏身上。
“怎么了？”顾长晏小声问。
温长宁摇头，“没什么。”
没想到顾长晏竟是举人了，厉害。
又想到自己在这个朝代已经是半个文盲了，温长宁不禁感到牙疼。
他的前二十多年的所知所学，大半可能要没用了。
温长宁现在成了文盲，黑户。
现在最适合他的工作估计就是装神弄鬼了，温长宁苦中作乐地心想。
温长宁微叹气，感觉难受的还有，他父母留给他的遗产他还没怎么花呢，早知道当初让他爸将遗产全捐了呢。
温长宁家有钱有爱，本人还努力好学，不嫖不赌，一直是一位社会好青年，长大学医做好医生，然后就怎么穿了，祖国就这样失去了一位栋梁之材啊。
但话又说回来，温长宁是先有车祸，再有穿越。
相当于，如果没有穿越他现在已经死了。
但是，所以要珍惜当下，既来之，则安之吗？
以前温长宁看穿越小说，看到开头主角大多很快接受现实，心想了一句经典台词：既来之，则安之。
那时温长宁只是读者，就算他不太喜欢开头这个既来之则安之，但要是内容精彩，引人入胜，这好像也变得无伤大雅起来。
毕竟只是小说嘛，挑那么多刺干嘛，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当时只道是寻常，可现在他成真了。
小说主角远离故土，成为他人，而温长宁只是远离故土，便觉得灵魂不得安息。
别看温长宁表面再怎么平静，心里也接受不了，他从一个那么好的时代来到这个架空的过去的封建的王朝。
这里有万万人，这里和古代华夏那么像，可是再也不会有一个是他的同胞了。
孤独如影随形。
他可能要用一辈子来学习“既来之，则安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活这一辈子，温长宁信奉这样一句话：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穿越么，不就是一无所有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会从头来过。
马儿悠悠走在街道上，马车内，温长宁阖眸休息，顾长晏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温长宁，招澜靠着软枕打着瞌睡。
等三人回到顾府，进到听春亭，坐到屋内。
不一会，绒蝉进来，回禀道：
“公子，奴婢已将新衣裳备好了，现在要拿过来吗？”
“嗯，拿过来吧。”
之后就是，温长宁试穿新衣服，因为他不会穿这些古代衣服，中间因为顾长晏戴着玉佩就干脆自己进来教他怎么穿，忙活了好一通。
不得不说，这些衣服温长宁穿上差不多挺合身，温长宁和顾长晏的身高不相上下，体型也差不多，早上顾长晏说的很对，在不能量温长宁尺寸的情况下，照着他的身形买就行。
但是，温长宁因父母去逝，悲伤过度消瘦了很多，瞧着有些单薄，也有二十一了，已经一米八多出头，再长高的几率不大。
而顾长晏再怎么成熟稳重，脸瞧着就是尚有些青涩，应该年纪不大，可能还会再长高些。
所以，未来他们两个的体型可能就会变得不太一样。
等温长宁收拾好出来，顾长晏见到了温长宁第一次穿“古装”的样子。
耳边还有招澜小声地嘀咕：“公子，他连咱们这儿的衣裳都不会穿唉……”
温长宁一身烟灰蓝色，飞肩束袖，腰封同色束腰，走了出来。
除了，短发搭配衣服有些奇怪，其他都还好。
以前，温长宁有个认识的学姐，学习之外搞了个古装乐团，曾邀请他伴过奏，他穿着古装戴着墨镜连发型也没做就上了。但乐团里的古装和现在的古装有点不一样，温长宁还是挑的简单的穿的。
所以，现在他对于这些衣服有些束手无策。
但再穿古装，温长宁适应良好。
温长宁低头打量着自己，“感觉还不错，谢谢。”就是有点仙儿。
听见招澜小声地嘀咕，温长宁笑笑，朝招澜解释了一下，“我们那的人都爱穿简单方便的衣服，但也是有这样的衣服的。”
温长宁说着指指自己现在穿的衣裳，却忘了招澜看不见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动作已经做完手也收回来了。
好吧，人家看不见，温长宁心里想着。
等他转头和顾长晏的视线对上的时候，顾长晏勾唇，语带笑意道：“短发配这一身衣裳看起来还不错，招澜，你看看。”
说完，顾长晏将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递给招澜，示意他看看。
招澜接过玉佩，看见换样的温长宁，打量着，说：“嗯，短发虽然看着奇怪，但和衣裳还蛮搭的。”
温长宁接受了两人的赞美，笑道：“谢谢二位的肯定。”
注：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清·龚自珍《金缕曲·癸酉秋出都述怀有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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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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