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一幅幅陌生面孔不断闪过，不过几分钟又悻悻离场，室内的低气压逐渐到达**。
郭炎把本子拍到面前的桌子上，凑到身边人的耳朵边道:“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人都往组里塞啊？”
许知言一声不吭的坐在位置上，垂下眼睫翻了一页手中的剧本:“再看看吧。”
毕竟是自己的本子，花那么大精力做出来不可能全让人给糟蹋了。
许知言对于眼前的局面已经有了大概的心理准备，照他目前网络上的风评，有点知名度的艺人都不愿意踏这趟浑水，别热度没捞到，还惹的自己一身腥。
今时不同往日了，如果是不久前的许知言要选人拍片子，那是家里门槛都要被踏破的程度。
窗外的烈阳高照，室内空调开的很低，许知言还是觉得热。
一上午试镜下来，没一个合眼缘的。要么是演的过于浮夸，要么就是初入圈子，过于扭捏。
许知言时不时抬眼看一眼，又暼了眼手机屏幕，十一点了。
一眼过去，站在不远处的男演员还在继续那尴尬而又矫揉造作的表演，倒是很有演员的自我修养，尽管周身人的眼神都掺杂了些复杂的情绪，他依旧像没看到那般，充耳不闻。
不知道是走到哪句台词了，许知言听到那男演员闭上眼，看似绝望的“啊”了一声。
许知言嘴角抽了下，太阳穴也跟着跳了一下。
算了吧，别互相折磨了。
许知言把本子搁在桌上，安静的看了会儿，侧头跟郭炎说:“今天先这样吧，这个本子不急着拍，挑中人了再说。”
郭炎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成，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许知言拉开椅子走出去，拐到拐角处径直走向了厕所，他站在厕所隔间看手机。
这段时间舆论发展迅速，助理怕他心情受影响帮他把微博卸载了，还每天叮嘱他少上网，别看社交软件。
这会儿程意的消息又来了，每天都差不多这么个点儿。
程意:【在不在？】
程意:【你在哪儿呢？】
程意:【今天没上网吧？】
程意:【看到速回？】
程意:【人呢？】
消息是半个小时前发的，那时候许知言正目不转睛的看人表演呢，消息发到后面变成了很多问号和一系列表情包。
许知言无奈。
许知言:【没事，别担心。】
程意:【你在哪儿呢！】
许知言:【位置分享】
程意:【你跑那儿去干嘛】
许知言:【玩。】
那头不回了，许知言把手机放口袋里，正准备推门出去，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许知言听到了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继而是水流声倾泻向下。
几个男人的声音在洗手间内分外明显，清晰的落进许知言的耳朵里。
话语里尽是不屑和轻蔑:“切，装啥清高呢，能有人找他试镜就不错了，还以为自己是之前的大编剧呢，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另外一位在应声符合他:“就是说，你看看他刚刚那副样子，分明就是懒得看。”
“他还懒得看，以为谁很想演给他看啊？都这样了，打肿脸充胖子呢，装给谁看呢。”
后面则是几句笑骂的家常，许知言默默听完，面色如常的推门出去，一步步走到他们身边，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下从容的俯下身洗手。
白色的水柱浇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浸湿了他的手心，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格外清醒。
许知言没抬头看这两位，甚至没抬眼看一下镜子，语气听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二位。”
那两位说人的嘴短，此时站在跟前面面相觑，搞不清状况。
“若是对选角不满，大可以不来试镜。”许知言淡淡道，“选人的标准没变过，与其挑刺别人，不如打磨一下自己的演技。”
“毕竟演的……”许知言适时的闭了嘴，留了点想象空间给他俩自我发挥。
许知言小幅度地甩了下手上的水珠，终于给了这两人一个眼神，只短暂的停留了两秒钟，许知言转身拐出了洗手间。
两个大男人在许知言走后暗骂:“靠，他什么意思？还开始嫌弃咱们了？现在到底是谁该嫌弃谁啊？”
“咱们给他脸来试镜，他还甩上脸色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呢，看以后谁敢接他的片子。”
那男人掏出一根烟点着放进嘴里咬着，看着许知言的背影嘲讽道:“看看他还能这么傲多久。”
刚刚听到了那么刺激的一番话，主人公还直指自己，原以为多少会激起点怒火，可当许知言真亲耳听到时，心里却没掀起丝毫波澜，只觉得不痛不痒。
干这行久了，手下爆红的艺人层出不穷，哪管你干没干过这事儿，随便听个营销号的统一话术，怒火就全往一个陌生人身上砸。少不了被人骂的，眼红的人想尽办法让你难堪。
许知言回到试镜的大厅时，演员已经灰溜溜的走的没剩几个了，只有郭炎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许知言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暼了眼他手机屏幕的内容。
似乎是在刷微博。
许知言收回眼，装作无事发生。
他正在戒微博。
郭炎却非常自觉的把手机屏幕伸过来给他看:“帅不帅？”
“……”许知言沉默的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张不算陌生的面孔，他斟酌一番，那样貌也确实不能昧着良心说是不帅，“好看。”
“是吧。”郭炎又把手收回来，叹了声气，“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许知言没吭声，在想郭炎说这话的意思，是有想请这艺人的想法，但不好直接跟自己说？还是只单纯的为这偶然刷到的一张帅脸而感叹，叹息一下世界上还有如此惊为人天的绝世容颜。
许知言轻抿了下唇:“拍《常青》还挺难的吧。”
“干嘛这么说。”郭炎头也没抬，“想当年我在深山老林拍夜戏都没叫过冤，这叫啥难。”
这本子可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出了很多意外，就连原本想要请的演员这会儿都对他避而远之，第一关都还没过去。
“要不你换个本子拍吧，人也容易找点。”许知言温声给他提了个建议，自以为是对他好，“我现在这样……可能一时半会儿没人愿意演了。”
郭炎滑手机的手指一顿，动作停了，把手机揣兜里，侧头看向许知言，又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咋样儿了？还是一样的帅。”
郭炎跟许知言认识的时间太长了，大学一块儿念的，许知言什么人品他再清楚不过，网上那些风言风语在他眼里跟痴人说梦似的，无凭无据的。
这段时间网上传许知言潜规则同剧组男艺人，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郭炎当晚看到这个热搜翻个白眼就过去了。
都什么跟什么。
就许知言那么个性子，别人潜规则他的可能性比较大。
郭炎点进去一看，那照片的另一位主人公是许知言上部戏的配角，叫什么来着，他也记不太清楚。
照片里许知言对那男人笑的很温柔，手里拿着满是便签的剧本，另一只手正拉着那个男人的手腕。
画面一转，那男艺人却面无表情，甚至带着点厌恶和嫌弃。
网友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爱吃瓜的本质改变不了，大众神奇的脑洞也让这次的事件迅速发酵。
先开始由二人是情侣关系逐渐改变为小两口在吵架，许是因为一方神色温柔，而另一方的脸色如同狂风骤雨，到后来，也就是现在，转变为许知言在潜规则。
【看不出来啊？许知言居然是这种人？】
【楼上的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他不一直这样吗？男女通吃啊。】
【大家之前没发现过吗，网上爆出来的那些图，不管男的女的都喜欢动手动脚，自家偶像没接过他本子的就偷着乐吧，指不定哪天家被偷了都没地方哭！】
【楼上的狠狠点了哈，之前看着他长那么一张乖脸，还真以为人畜无害呢，没想到挺会闷声干大事儿啊。】
……
“你管那些傻逼说的干嘛，你什么人我能不知道？”郭炎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看，“混圈子这么多年了，你还能不比我清楚，没两天这事儿风头过了你看还有谁记得，再说了一张照片而已，无凭无据的，全靠他们那些傻逼脑子。”
“再说了，你潜没潜规则你自己心里能不清楚？跟着他们瞎凑什么热闹？之前剧组又不是没出过事儿，还不是一样的拍下去了？现在怎么着，打退堂鼓？”
许知言安安静静的听完，最后说了句:“那没人找你拍了。”
“没人就没人，等不到合适的咱就一直等，迟早找到个合你眼缘的，保证不让你的本子废掉。”郭炎说。
许知言心中鼓胀一片，轻吐出一口气:“其实要是有合你眼缘的……”
“用不着了，你喜欢哪个用哪个，这是你的片子。”郭炎说。
每次跟他合作，郭炎总是给足他面子，让他拥有绝对的选角权利，本来跟组用不着他来，可郭炎还是时不时让他来盯组。
许知言笑了笑:“挺够意思，就是这戏估计一时半会儿开不了机了。”
“你不是说了不急着拍么。”郭炎看他一眼，“那就不着急。”
“你以后少在我耳边念叨些晦气话，你忘了你是名编了？那么多人抢着要你的本子呢，别现在你不拍了，没两天你洗白了，那我不亏大了。”郭炎突然反正过来，找补了句:“哦不对，你本来就不黑。”
实在是没忍住，许知言轻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前面经历的那些晦气事儿都抛在了脑后，就在两人都已经看破红尘，对这事儿已经完全看开的时候，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丁零当啷的响了起来。
这铃声打断了二人轻松的聊天氛围，许知言视线下移，看向郭炎放在大腿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郭炎没什么疑虑，当着许知言的面接通了电话。
“喂？哎，是我。”郭炎漫不经心的应道，表情从无所谓变成有所谓再变成疑惑到最后变成震惊。
许知言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多情绪同时出现了，不禁好奇这通电话的内容。
“你说真的？在楼下是吧？哪个口？用不用我去接啊？”
“好好，我们在三楼啊，307那间，直接过来就行了。”
郭炎挂了电话，兴奋和喜悦溢于言表，他抓着许知言的肩膀晃了晃:“我说什么来着？我说啥来着？！！！”
许知言懵了:“你说啥了？”
“我说上天肯定会眷顾我们这些老实人的，你看，这不眷顾我们来了。”郭炎又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激动不已:“什么叫名编，什么叫名导？你说为啥咱俩能在圈子里经久不衰呢，你说为啥咱俩能一路长虹呢，你说是谁拍一部就爆一部……”
“得。”许知言无奈的叫停，“所以怎么了？”
“所以宁逍然还有三分钟到达战场了，你做好准备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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