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潜跟穆姝一同去了商会。
郭掌柜失踪之事,闹得人心惶惶,一时间已经有好几个版本。
不过也是他平常做事猖狂,为人好占便宜,仇家数不过来,就算拿钱赎人,也得一家一家的排查。
穆姝跟着司潜进了正堂,领了牌子便进来坐下。
堂中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厅堂正中央,坐着一位头发尽数花白,容颜苍老的老者。
见司潜进来,微微颔首,示意他坐。
过了片刻,人都到齐,老者才悠悠开口。
“今日叫大家来,是商讨太学院修缮一事,跟我们京城商会投资的事而来,户部已经下了利分,不过这里还是要有人,出来代表我们商会。”
老者一开口,正堂中瞬间安静下来。
太学院之事早就有了传闻,只是一直未定下来,因而没人敢下定论。
其中有人开口:“纪老先生,太学院属于朝廷之事,工部户部的老爷们个个都是精打细算的主,若是无端交到我们手里,怕是工程太大,损耗太多,况且近来官道出事频发,生意真是勉强够吃饭的。”
商人重利,修缮太学院是好事,会传扬出好名声。
但是也要看什么时候,现在大旱荒年,大举修缮学院,全然是扔下生意不做了。
纪老沉吟片刻,苍老泛黄的眼睛环视四周。
“老夫知此责任重大,事关公事,要有公事的办法,我们京城商会中,能有这个实力的人,不多。”
众人目光暗暗,心里各怀鬼胎。
有钱有权的自然不愿意站出来当活韭菜,当下风头这么紧,不愿意冒风险。
有人将视线集中在司潜身上。
若是郭掌柜没有失踪,怕是轮不到司潜,可如今他踪影全无,怕是只有他有实力胜任。
西北巨贾,没缺过钱。
司潜面色平静,稳坐在一旁。
纪老视线转移到司潜身上。
“司老板,如今这朝廷重任,唯有交到你这般才俊手里,老夫才算真正放心。”
司潜稳坐椅上,修长的眼睛微微抬起,浓睫投落一片阴影,将手里剥好的一小把瓜子,送到穆姝手里,不紧不慢的回神:“纪老,此番官缴,我司潜不比在做赔的少,太学修缮本是大巴花银子的差事,若诸位觉得司潜是个外来户,想来也是花的不痛快。”
纪老闻言,脸色暗下来。
周围人也不敢说话。
司潜在京城商会有年头,这次往西北的货,商道之中,他也赔了不少。
既然都是行走买卖,他亦不会白白吃了这亏。
空气陷入凝结。
纪老此时脸色黑沉。
“司老板,这次商路官缴是朝廷户部所为,咱们京城商会,也是无能为力。”
司潜嘴角笑容淡淡,眼眸中却异常冰冷。
“既然如此,纪老不如找郭掌柜来,正好他赚的盆满钵满。”
纪老脸色一下变得古怪,提到郭掌柜脸色也由黑转白。
周围老板见两人谈的不顺,纷纷开口:“司老板,损了货,心里自然不痛快,纪老,您也该宽松宽松。”
“是啊,纪老也不容易,一把年纪领着咱们,在京城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其中有人不乏是抱纪老大腿的狗腿子。
京城之中谁不到,他纪老的当今皇后的叔叔。
纪老被恭维一番,有台阶下,脸色稍缓。
摸了摸下巴的白须:“既然诸位都帮着说话,那好,司老板,你道上的抽成,商会少收一成便是了。”
“三成。”
纪老闻言眉头微皱:“京城商会还没有一下砍三成的买卖。”
司潜不在意,转头看向身旁坐着的穆姝,见她捂嘴打了一个哈欠,眼底显露疲色。
“累了?”
穆姝眼角困住泪花,点头。
司潜起身,拉着穆姝要往外走。
众目睽睽,仿若无人。
纪老沉沉叹了口气,开口叫住司潜:“三成就三成,太学院事关重大,司老板不能出错。”
司潜停住脚步,抬眸看向纪老。
“精诚合作,您大可放心。”
说罢便领着穆姝往外走。
外面冒着风雪,江翊披着大氅,领着许南往牢狱走。
值班的班头早就守在门口,迎着江翊进来,又是端热茶,送温水。
屋中升起竹炭暖炉,带着淡淡暖意。
江翊脱了大氅,翩腿坐在一旁木椅之上。
不到半个时辰,牢狱里面走出一人。
身上猩红的金丝飞鱼服,腰挎银纹绣春刀,窄腰长腿,身上带着凛凛血腥味道。
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面如凝脂,眼若寒霜,不经意间散发无法喘息的威压和气势,冷的像是冻了三秋的寒冰。
江翊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把桌上茶杯。
“能叫镇抚大人眉头皱的那么紧,看来都是硬骨头啊,凤奎?”
乔远面无表情白了江翊一眼,一屁股坐在一边木椅。
“接二连三的往里抓人,一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江翊挑了挑眉:“这可别赖我,你们指挥使大人的吩咐,我们禁军也是领命做事。”
乔远眼底不屑:“切,别的不说,还真以为你江文钦是个听话的。”
“那可不,商人重利轻别离,能叫他们流血往外掏钱,你们刘大人还是有点本事阿。”
“这次上面催的紧,没办法。”
江翊嘴角笑意渲染开:“那可不一定,当年的那条商道,可是一块肥肉,有人想要,定然也有人想争。”
乔远眼底一沉,江翊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不会那么容易。”
商道上的血,或许还没冲刷干净,卷土从来,不知又要搭进去多少人命。
江翊看着手边的茶杯,沉默不语。
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审讯任务繁重:“人已经送到了,江侯爷还是早些回去吧,省的你院里,再有蛐蛐叫唤。”
江翊撇嘴:“真小气,给你锦衣卫办事,也不管饭。”
乔远冷笑:“管饭,现在太学院早该摆了酒席等你这大人物呢。”
江翊起身,拽过一旁挂着的大氅:“小爷为官素来清廉,乔大人这么说,真叫人伤心。”
两人每次见面都要跟小孩斗嘴似的,斗上两句。
彼此都已经习惯了。
江翊从牢狱出来,外面风雪更盛。
方才许南已经将之前在城外抓的人尽数同锦衣卫交接好。
“大人,太学那边的请您过去。”
江翊挑眉,还真被乔远给说着了。
“现在不急,先去个地方。”
许南不明原因,跟在后面。
一前一后,调转方向,来了端王旧府。
太学院的修缮同调度任务落在右卫头上。
京城商会中将此项目交给了司潜。
今日正好过来瞧瞧。
许南看着停在端王府门口,转头看看江翊。
他这哪里是公事,明明是私事公办。
司潜因为要会西北云关,手头上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因而没在府上。
府中管家将消息传到穆姝院里。
穆姝本缩在暖室里睡觉,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清醒过来。
听到江翊两个字,右眼一直跳。
他怎么来了。
本不想出去,叫人搪塞过去。
可是想到太学的事,日后少不了打交道,躲不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只能换了衣裳,硬着头皮去正厅会客。
江翊一身墨色锦服长袍,金色银线勾勒细密纹路,整个人的纹路勾勒的更加修长。
这样的衣服对身材要求严格,若是胖一分,瘦一分,都会失了英气。
他身材高大修长,身上没有多余的肉,所谓完美。
配上英俊如同雕刻便的面容,身上气质却是冷峻。
寒潭般的眼眸透着凉意,虽然嘴角带着笑容,也全然不敢叫人直视。
穆姝欠身微行一礼。
“不知侯爷来访,有何贵干。”
江翊眼眸弯弯,没有回答:“之前没进来,如今路过,倒是好奇这端王旧府有没有什么变化。”
“侯爷玩笑,此处简陋之地,哪有什么变化。”
“哎,那可不是……”江翊起身,背着手环视四周:“小时候,同幼时玩伴来此处,现在看来真的大不相同了。”
穆姝注视江翊侧脸,一瞬间有些失神,很快恢复平静:“光阴变换,东西变了也是寻常。”
“阿瑾说的好狠心,往事如金,哪里平常。”
江翊仰头看向别处,挑眉调侃。
穆姝看他就是闲的没事干,过来找茬的。
侍女端来热茶,穆姝坐到一旁,伸手替他斟茶。
江翊眼眸环视,看了好久,仿佛真的怀念一般。
回到座位上,手边的茶水也渐渐变温。
抬手放在嘴边,轻轻细饮。
“阿瑾,真名叫什么?”
穆姝拿杯的手顿住:“侯爷怎么问这个?”
无缘无故,难不成他已经看出来了。
心里止不住的猛跳。
江翊探头过去,慵懒靠在一边的椅背上:“瑾这个字,放在你这样的俊公子身上,还是很少见的,有些好奇。”
“得到司老板收留,才有名字,真名早就已经忘了。”
江翊直直看着穆姝,眼底不经意闪过一丝失落。
“阿瑾很好。”
穆姝被江翊看的心里有点慌,别过头刚想说话。
心里有种数不出由来的感觉,明明自己已经容貌变换,可每此抬眸同江翊对视时,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神里看见波澜。
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席卷全身。
不是阿瑾,而是穆姝。
外面传来动静。
“不知小侯爷登门拜访,司某有失远迎了。”
司潜从外面回来,身上的淡青色大氅还没来得及脱下,平日温柔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淡漠。
江翊眼底扫兴,不过却没有隐露,礼貌和气:“司老板多礼了,今日顺路,想到太学之事,还有许多商榷所在。”
说罢两人客套寒暄两句,江翊转头同穆姝告别,嘴角笑容灿烂:“阿瑾,咱们后会有期了。”
站在原地的穆姝,被突然点名,两个人的视线都投射在她身上。
心里没有缘由的感觉到,江翊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来膈应人的。
司潜把江翊送出门,回来后脸色恢复如常。
穆姝却明显的感觉到,他不高兴。
迈步走到他面,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司潜伸手搂进怀里。
身上凛冽的寒气带着熟悉的檀香味道。
“阿瑾,保护好自己……他很危险。”
穆姝身体一僵,司潜素来压抑情绪,许久没看到他情绪如此外露。
伸手轻拍的背。
“好。”
他再来,就咬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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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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