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斗!斗!斗!”

偌大的斗兽场内阵阵嘶吼声响起,人声鼎沸。那整齐划一而又异常兴奋的叫喊声在斗兽内不断响起,高亢激烈的叫喊声直冲云霄,响彻千里,震撼人心。

而引起叫喊的源头,则是站在斗兽场内不断喘气的少女。少女浑身沾满血液,有些早已干涸,粘在衣服上;有些还是新鲜的,覆盖在衣服上。这些新旧血迹将衣服染成了暗红发黑的颜色,让人难以忍受这样难看而又脏乱衣服以及穿上这件衣服的人。

少女体态娇小,背脊微微弯曲,似乎在压抑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少女一头发丝枯黄且打着结,已是多天未清理。一头发披散着让人瞧不见她的脸,不过看她一身污血斑斑,也让人失去了要看她的样貌的兴致。

少女身上带血的衣物在与魔兽厮杀中变得破烂不堪,脚踝处的裤脚部分已经不能用衣服来形容,裤脚被撕碎,条条染血的布无力地垂在脚边,长短不一。

粗看,她会被认成街上乞讨的乞丐;细看,她身上有一种骇人的气息由内向外散发出来,靠得近了,会忍不住战栗。

打结的头发掩住了她的脸,却掩不住她双眸中肆意的杀意与滔天的怒火。

在这个偌大的环形斗兽场内,少女极其烦躁地忍受着那些漫天的喊叫声,眉间的“川”字高高耸起,象征着她此刻烦躁的心情。

已是两轮斗兽结束,少女仍能站在斗兽场上,而那两头魔兽却已死在了死神的镰刀之下。

观看席上的观众们对这个接连杀死两头魔兽的少女充满了好奇。

他们知道她来自战败的俘虏国;知道她是供他们娱乐的俘虏;也知道,这个少女地位低下,身为幕云国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叫她去死。

因为她是个俘虏,在获胜的幕云国内,没有丝毫地位可言。

观众们惊叹她在斗兽过程中展现的惊人的灵活身姿和冷静镇定。事实上,被拖到斗兽场进行斗兽的俘虏里,除了参与战争的高级将领,极少有表现得如此镇定的人。

观众们看得热血沸腾,刺激而又兴奋。他们想看这个俘虏是怎么一点点地被魔兽耗尽体力最终被杀死,却又享受着她与魔兽厮杀时带来的视觉和精神上的刺激。于是他们呼喊着:“斗!斗!斗!”希望能看到他们心中期待的那一幕。

而斗兽场的负责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妥。拉俘虏来斗兽是因为想让人们看到幕云国打败的国家是多么的弱小、这个国家的人是多么的软弱。可眼前这个少女连杀两头魔兽还没有死,这岂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于是,在接下来的第三轮斗兽里,他们罕见地派出了一头即将跨入中阶的魔兽——冥狼。

知晓接下来被派出的是中阶魔兽冥狼时,场内叫喊声更大了。他们嘶喊着,即使喊哑了嗓子,也依旧要表达他们心中的急切。急切地想要看到俘虏和冥狼厮杀,急切地想要看到那个俘虏被魔兽杀死。

耳边高亢的喊叫声几乎要撕裂她的耳膜,脑海里充斥着混乱的记忆。本来就已无力的身体强行杀了两头魔兽后,身体的脱力感如奔涌的洪水快要将她淹没。

幕槿凉不停地喘着粗气,背脊小幅度地上下起伏,虽是竭力的状态,但那双掩藏在发丝后双眸却炯炯有神而又戒备。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这片染满各种血液的土地上,意识模糊间,干涸血液和腐液的气息宛若虎狼往她鼻子里钻。她便猛地清醒,她厌恶这种气味。

即使她杀人无数,身上沾满鲜血,也依旧厌恶。

紧接着她便听到那些喧嚣的声音,曾在死亡边缘无限次徘徊的咒术师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赶紧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周围的环境让她陌生。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高达十米的厚实围墙,围墙之后是数不清人数的人。眼前所见以及鼻尖浓烈的腐臭的气息告诉自己,她置身于某个竞技场一类的地方。

在幕槿凉还在快速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危险猛地来袭。

解决掉两头魔兽后,她才有时间理清脑海中混乱的思路。

幕槿凉力竭却仍强撑着站着。旁人看着她觉得她在发呆,却不知她脑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幕槿凉意识到她重生了,确切的说她借躯再生了。

脑海中的记忆提供的信息不多,有用的少之又少。只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原为凤祁国人,才十四岁。而凤祁国被灭,她也就成了俘虏。被人扔到斗兽场,供幕云国人享乐。

若是前世,谁敢把她扔到这里斗兽?活腻了的人恐怕都不敢!

咒术师——槿,谁人不知谁人不惧!

若是前世的她,一个低级杀咒就能将这里夷为平地,怎会被这些人随意摆弄?

只可惜这具身体暂时还不能施展她前世的咒术。

幕槿凉恢复体力间,围墙闸门被拉开,那令幕槿凉熟悉又作呕的气味散发出来,身体的不适被这气味扩大。

幕槿凉周身的气息越来越急促,整个人越来越烦躁,宛若处在爆发和崩溃的边缘。

观看台上猛的爆发出一阵惊呼。

幕槿凉眉头的“川”字高耸,却又忽地松开。她那充斥着烦躁与厌恶的眸子中划过阴翳,嘴角下垂,已然是极为不耐。

而引起观众惊呼的来源,则是围墙栅栏被拉开后,猛地冲出来的那道黑影,第三次斗兽的主角之一——魔兽冥狼。

冥狼冲出来的速度太快,快到观众们凭借肉眼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在座的观众们看着那道黑影狠狠地扑向那个浑身染血的娇小的人,尽管知道她绝对会被冥狼的利爪穿透身体,但还是忍不住把心提到嗓子眼里。

——万一,那个胜了两场斗兽的俘虏还可以和冥狼再斗一会呢?再坚持一下,与冥狼搏斗厮杀,他们好再看一看,过过瘾。

冥狼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幕槿凉扑过去。一人一兽的距离在不断缩小,而幕槿凉却依旧站在原地,纷乱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表情?

身为世界最强咒术师——槿,她怎么会在这个肮脏恶心的地方有什么表情?

要真有什么表情,那便是——蔑视。

对蝼蚁的蔑视。

观众席此刻鸦雀无声。他们都死死地盯着斗兽场地内那一人一兽,心中却焦急。为什么那个俘虏还不动?难道她已经没有力气了?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冥狼杀死所以放弃挣扎了?在座的看客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就这么被冥狼杀了,他们只会觉得无味,不刺激。

他们想要的,只是看到俘虏与魔兽厮杀,他们想要看到那俘虏在魔兽的攻击下苦苦躲避,却又无法抵抗魔兽的攻击,一点一点地被魔兽折磨着杀死——而不是被魔兽一爪就要了命。

冥狼离幕槿凉仅有几米的距离,眼见冥狼就要杀了幕槿凉,观众们有些已经不抱有幕槿凉能躲过冥狼的希望。

冥狼黑色的眼珠里不带丝毫感情,口中腐液溢出,滴落到地上,而它早已越过那些落到地上的腐液,直冲到幕槿凉面前,高高抬起右前爪,朝着幕槿凉脖子挥去。那只利爪似乎带着破空之势,只要它落到了幕槿凉的脖子上,必能一击必杀。

冥狼甚至不屑于使用技能,它能感觉到面前的人早已身体透支,要杀死这个人,轻而易举。

斗兽场很大,大到即使是坐在离幕槿凉最近的人们也无法完全看清她,只能大概看个轮廓;大到冥狼奔跑时触地的声音也只能隐约被听到。

所以,他们自然也没有瞧见幕槿凉变化的神色,也没有听到幕槿凉的那声嗤笑。

他们只看到了那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俘虏抬起了头——

就在冥狼以为自己就要杀了这个人,闻到那新鲜的血腥味时,它敏锐地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将死之人的变化。

只在那一瞬间,幕槿凉眼中再无任何情绪的波动,或者说,再无什么能引起她情绪上的波动。眼中的烦躁和厌恶被冰冷取代,一声嗤笑响起,转瞬即逝。那笑似乎是从幕槿凉的喉咙里响起来的,又像是在她身体里发出的。笑里不含任何温度,似利箭,让冥狼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了丝丝恐慌。

幕槿凉抬起头,发丝被冥狼挥爪带来的罡风掀开,布满血迹与污渍的脸上,那双无波的眼眸里,有的,是对蝼蚁的蔑视。

重生后的幕槿凉在这个世界发动了第一个咒——一个杀咒。

——直至后世,也没有人能明白,当时的幕槿凉究竟做了什么,那只冥狼居然凭空爆成血雾,没有丝毫痕迹留存。

没有人能明白幕槿凉是怎么做到的——

幕槿凉嗤笑过后,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她的右手如残影一般在她面前飞速舞动,速度快得让人分辨不清她的手前一秒是向上还是向下。快速的动作侧面反映了她对这个动作熟练程度多高,即使有上千百次的训练,也不见得能有她快。

就在冥狼的爪子自幕槿凉左边拍下时,她的动作也结束了。

只见一阵红光乍现,众人眼前一暗,便瞧不见冥狼的踪影了。

那阵红光太暗太暗,将一身狼狈的幕槿凉笼罩,众人仔细再看时,惊悚地发现那才不是什么光,而是冥狼爆炸成的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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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江山
连载中湛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