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时节，世界各地华裔都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喜迎春节……”
客厅里忽然没了什么说话的声音，只留下电视机里的新闻继续播报的声音。
二姑忽然戳了戳时母，随后悄无声息地示意她往客厅餐厅中间那块区域看一眼。
时蘅已经在那边接了很久的电话了，语气神色都温柔的很，半天也没看到他试图嘲讽对方的样子。
而现在，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从电话里传出来一声音量失控的疑问。
听声音，居然是个年轻的女生？
时母和二姑对视一眼，默契地往那边开始了挪动。
……
冉冉的悲愤化作了实体顺着电话线都快爬出来了。
“我现在刚准备搞新简历，就给我来这么一死出？”
时蘅分出一根手指戳进耳朵里：“吵死了吵死了，你到底是希望亿趣好还是不好。这准备跑路时候拿补偿金不是更好吗？”
时蘅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情况。
冉冉的遭遇并不是个例，或者该说，整个亿趣从上到下都是这种不要脸占小便宜的作风。
这就导致他们除了一部分人事官司，还有一些和合作方的长期纠纷，甚至面临了一部分的保密协议问题。
袁凯的原话是“他们给钱给的不痛快，还克扣，外援一个不高兴抖出去游戏截图，但是又贪小便宜没有和人签合同，现在被项目方追责，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时蘅还觉得庆幸呢：“幸好你一直在我们这边，没惹上管理层的那堆烂摊子。陈凡也是，跑的够及时，也不会有什么牵连。现在你们下一期的培训班恐怕都要没了，最近找时间可以找一下你们组长，看看这个赔偿要怎么算。”
“就是吧，你之前那么努力回去要的公积金估计还是泡汤了。”时蘅摸了摸鼻子，觉得小姑娘运气真是不好。“不过没事的，反正也没多久。”
“怎么可能没事！”冉冉崩溃之余直击核心。“公积金就不说了，咱们得一项目现在快周年庆了，这时候纠纷起来我合同怎么走！鬼知道要多久啊！”
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混进去的项目组，突然没理由呆下去了？
况且还有那个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的预知梦呢！这下亿趣倒闭，她又要从头开始推算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时蘅的语气软下来。“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在他看来，这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也只有新人才会这么惊慌失措。
冉冉的语气仿佛天都塌了，在电话那一头毫无顾忌地抓狂：“老师啊，我就要这么离开我们项目组了吗，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成为无家可归的无业游民了！我不要啊！我才刚开始的人生啊！！！”
时蘅单手插兜，无声地笑地快要背过气去了。
他微微仰头侧过去，避开了客厅那边传来的似有若无的窥视，咳嗽一声，开始了耐心的顺毛过程。
“好了好了别激动……”
“我不激动个什么啊！这都不让我激动！”
回忆起自己这一路披荆斩棘的历程，简直没有一处顺利的，几乎达到了诡异的“到哪哪都有问题”这个程度。
从毕业开始，人生仿佛划分出了一道分水岭，直接从安稳的日常飞流直下，一路往不可控的悬崖滑落。
冉冉赤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烟花一点点散去后的夜空，感受着黑暗里孤身一人无处伸冤的境地，语气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点绝望。
——其实这件事说大也不是很大，只不过刚好在这个时间点，理应最美满的时间点，刚刚平稳下来的时间点，长期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断裂。
理智土崩瓦解，面对时蘅难得的温和态度，脑海中炸开的那股难堪的情绪终于是冲出了口。
“我离家出走才换来的自由，最后落成这样，难道我的人生是一场魂游戏吗？”
魂类游戏，单机游戏中难度级别相较于其他游戏更高的游戏，每一关卡的boss都需要极高耐心和反复修炼的技巧才能通关，从而获取更高的成就感。
冉冉打游戏水平一般，但是也挑战过感受过魂游戏。
可如果不是为了感受挑战，谁特么会希望自己的人生也是这种高难度闯关游戏啊！
关键时刻，手机里忽然传来一阵冷冽的声音，犹如一盆凉水浇灭了冉冉的脑内吱哇的小火花。
时蘅的声音猛然间下降到冰点：“你刚才说什么？离，家，出，走？”
冉冉：“……”
好像，说漏嘴了。
这下轮到时蘅气急败坏地输出：“你有种给我再说一遍？你离家出走为了做游戏进这行？小朋友，你脑子坏掉了吧！”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一提到家庭状况就装死！怪不得大过年的却说自己无家可归！
时蘅气的头顶快冒烟了。
“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很好，好得很啊你，居然都学会离家出走这套了？不对，我认识你的时候，恐怕你就已经这么叛逆了吧！”
时蘅不怒反笑，抓着手机恶狠狠地输出了一顿，却半天听不到回音。
——冉冉安静地就差把“已老实，求放过”这六个字打在公屏上了。
这么一顿大爆发，客厅里一下陷入了安静。
时蘅抬起头，发现家里的亲戚们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连电视机都被按成了静音。
二姑手上拿着一个橙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迎着侄子的眼神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你弟现在初中拿你当榜样，铆足了劲儿想搞计算机以后也做游戏去……但是听你这边的动静，游戏行业这么不景气啦？要不你看看能不能劝劝？”
时蘅握着手机，嘴角抽搐了几下。
“不是，这不是一码事的。”时蘅冷静地挥手拒绝了。“我这里是有个不听话的小孩，不是森森那种以后出国读的情况，二姑您多虑了。”
冉冉正竖着耳朵听呢，闻言嚎叫起来：“老师我听到了！你就是觉得我不如你们家小孩是不是！”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时蘅把人掐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边对家里亲戚致歉，一边拿着手机小声骂：“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把你扫地出门！你多大的人了和一个初中生比你很光荣啊你，再说了我弟雅思8分的学霸怎么都能混的好，你技不如人还要闹腾？”
手机那边可算安静了几秒。
“……虽然我成绩不好，但是老师，我也有梦想！”
时蘅不由得扶额叹气。这时候还要争这个，他真是佩服这姑娘身上那股子没完没了的倔劲儿。
“在家等着，我马上回去。简历接着画，少鬼哭狼嚎的。我知道你想转移我注意力，但是没门儿。收起你这点野马的小心思。”
说出口的话有点严厉，时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多想。我回去之后会检查你的进度的。”
“……哦。”
声音听着是蔫吧了，但愿是真的老实了。
时蘅挂断电话，仰头长叹一声，感慨自己这是找了个什么麻烦事儿啊。
回到客厅中间，时蘅顺手叉了水果塞嘴里，对时母解释道：“我得回去处理一下工作的事情了。今晚就不回来了。”
时母面色有几分古怪，纠结地递给二姑一个眼神。
此时，二姑夫在旁边爽朗一笑：“行了，我们都听到了，你那边分明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啊。这有情况还想瞒着我们吗？不过追求女孩子嘛，过年也不要空手过去，带点礼物总归要的。”
时蘅的手停顿在半空：“不是你们想的这样。”
只是想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最后只好摇摇头：“真的是她那边有点麻烦，我过去看看。”
二姑夫一拍大腿：“你看你还和我们……嗷！”是二姑动手掐了一把丈夫。
时蘅瞥见这小动作，头顶不禁冒出了一个问号。
二姑神情诚恳：“你工作的事情嘛，我们都理解的！是吧，嫂子！”
“啊对对对！”时母猛然被戳到，连声附和起来，想想又道：“是下属也可以带点心意。你看家里这些个女孩子都可以喝的美容养颜的东西，刚刚好，过年好兆头！”
好兆头……
时蘅被说服了，扫了一眼家里客厅旁堆积如山的礼品盒，什么事事如意，三阳开泰，一帆风顺……各式各样的礼包都在挖空心思地谐音，蹭一份过年时候的好兆头。
时蘅唇角弧度变大了一些，回身从桌上摆放的好看的红包堆里抽了一个出来，在手上扬了扬：“那，就这个吧。”
——这些小红包是摆着给来拜年的小孩子拿着玩的，里面金额不大，就图个放的好看吉利。
很少有成年人会看的上这点小红包。
二姑傻眼了：“啊？就这么小一个红包啊？不是说小姑娘很倒霉吗，多拿几个也好啊。”
时蘅把红包塞进口袋里，一边朝门口走一边笑。
“她不需要那些不实用的礼包，其实也不怎么需要这个。一点小挫折而已，不会把她打倒的。”
区区一点浪潮，熄灭不了星光。
苟延残喘的攀爬回来了，现在能起身了就继续写了。
看开了，这本就慢慢写吧。
希望大家都能健健康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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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魂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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