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一只恐怪走过了千万年时光岁月，属于小年轻的那股焦躁狂放劲儿早就与落花一起随流水大江东流了，现在虽然也算不上温吞仁慈，却也是实打实的能与时间对坐闲敲棋子，沉淀出一股淡的出水的漠然意味。
放在劫难灾祸颇多的战争年代固然不太好，但就目前，卡在移动如龟的陆总身边却是刚刚好。
没什么大事，顾浔乐得自在，刚要金瞳复现，再去看看他那些同族，但还没等他的视线穿透墙壁，旁边就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总，还站在这呢，里面请呐，我要介绍的可不是这几幅啊，哈哈！”
顾浔不慌不忙的变回黑瞳，在听到这位所谓艺术家的话语时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
“没有艺术家会不爱自己的缪斯”，只是有时候，这爱太过廉价，岁月的光影一吹，就飘到其他“缪斯”身上去了。
陆承白突然被叫停了“高数欣赏模式”，一时竟然有些恋恋不舍，他随口应了一声，最后又暗搓搓的瞟了一眼那还没彻底分析完的画，才若无其事的跟着周锦朝里去了。
顾浔被陆承白的小表情逗得又笑了一下，这回没忍住，低沉微哑的嗓音荡开，飘进了距离较近的三只人类耳朵里。
走在前面的陆承白和周锦下意识转头，两张脸看见顾浔后跟开盲盒似的，表情都有点不正常。
陆承白一双淬着室内柔光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顾浔，长而翘的睫毛从上扬的眼尾划出，像是在回忆什么。
香甜扑鼻，顾浔妥协，任他打量！
几秒过后，陆承白目光一颤似乎是想起什么来，刚要开口，却被旁边的周锦截去话头：“陆总，让他们外们等着吧，里面也都是些……”
话没尽，意思已经传达，更何况现在也不是谈话的好场所，陆承白隐下眼中情绪，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抚性的看了顾浔一眼，才开口：“也好。”
顾浔没明白这只人类在那儿安抚个什么劲，只是点点头和他的保镖兄弟在外面排排站，等候着。
穿过一道铺着厚重毛毯的走廊，出现了一扇鎏金圆月门，似乎是酒店大厅原装的一个里间，两人推门而入，摄影机与细碎话语声隔着一小撮珍珠帘子霎时传来。
珍珠帘掀起，玉石相撞，清脆动听，出乎意料，里面的空间很大，主灯没开，零散的壁灯闪烁着柔和的白光，夹杂着雅乐涤过每处角落。
几步之外，仅一排的深蓝色半包围式沙发拢成弧形，其中的人们闻声纷纷往这边看，看清了来人后纷纷微笑点头以示打招呼。
陆承白提起唇角，点头回应。
耳边恰时响起周锦的声音：“得，陆总，您入座吧，我得下去了。”
听他这话，陆承白脑中冒出疑问，这和平常画展不太一样？
但思考到自己专业不对口，也就矜持的没多问，走到唯一空下来的沙发坐下。
视线往前一扫，白色栅栏外，一堵覆盖着巨大红色幕布的墙壁明晃晃的矗立在他们眼前，再往下看，是一块下沉式舞台。
很快，舞台走上了一个人，是周锦。
也不知道下面树立着多少架摄像机，人一上去，就开始怼着咔嚓咔嚓拍，断断续续却从不停歇。
直到周锦抬手示意，下面的闪光灯才停下。
可能是到了自己的专属领域，对比在陆承白面前，周锦明显松弛许多，他笑眯眯的与在场宾客寒暄：“朋友们，久违，我周锦，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今天很荣幸能在这样的地方举办画展。了那么久的噱头，相信大家也等不及了。那么，话不多说，就让我们先行赏画吧。”
周锦话音一落，只听嗡的一声，原本用来照亮的壁灯骤然熄灭，场内陷入极度黑暗，因着来的大都见过世面，一时竟也没人出声，场内死寂一片。
陆承白带着点适应的眨眨眼，半点兴致透过黑暗融入他的眸底。
下一秒，黑暗里传来两个字：“但是，”
一道光束蓦的将舞台中的周锦照出，只见他原本带笑的嘴角弧度慢慢划大，声音却一个字比一个字轻缓，像是怕惊动什么。
他说“请注意，为画作展出的需要，灯光会随之变幻。”
“无需担心……”
那束照在他身上的光瞬间消失，伴着周锦话音，深且暗的灰色光悄无声息的爬满了整个空间，通过折碎的水晶主灯投射在每一张人脸上，或明或暗，人的五官被照成黑漆漆的洞，透着股无名的渗人。
但没等人适应这灯，只听唰的一声，那猩红的幕布倏而脱落，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从沙发里传出，显然是被红幕布后的东西惊到了。
只见一块巨大的屏幕里是圆形的画纸，一颗巨大的人头赫然被绘于其上！
又或者……那不能称之为一颗人头……？
头，扎着长马尾，正怪异的从中间向两边融化。
原本应该填着眼珠的地方黑洞洞一片，融化的头顶是焦黄色，一层一层浇到了眉骨，从上到下的融化，还没到嘴唇，但它的嘴唇却像是被两股无形的力拉扯一般喷溅着血液向上下裂去，内里的白牙随之扭曲拉长，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画而出！
叠起的皮肤，无限张大的嘴。
像是——像是一名惊恐到了极致的女人！
陆承白瞳孔一缩，整个人还没回过来神，一停一响的诡异敲击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犹如夜半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带着令人心颤的古怪。
“咚——”
“……”
“咚——”
“很晚了，中年的她刚回家，家里没人，老公与孩子们出去玩了，将她忘了。”
“她开灯锁了门，弯腰打算换鞋，但没换到一半，身后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
“……”
“咚——”
“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胆子很小，自己一个人在家，她不敢开门，只好通过猫眼去看。”
“圆圆的猫眼里一片漆黑，外面没人，那，敲门声是哪来的呢？”
“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门响了又响，响了又响……”
“可，怎么就没人呐……”
沉诡的旁白，离奇的敲门声，圆形的画面，一时间，陆承白竟然感觉自己正在那扇门外，透过猫眼看着那崩溃至极的女人！
那女人在撕心裂肺的吼叫，叫到□□分裂！
是无助，困惑与绝望。
那旁白贴心的给赏画人们一点想象的时间，三分钟后，他再次出声，含着满满怪异的笑。
“当然没人，因为我们都在这儿啊……”
“感谢您的观赏，这幅画名为《偷窥》。”
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
陆承白敛下眼皮，刚刚升起的兴味骤然消散，他不再去看那副作品，指尖死死掐着手背，以痛意抗衡心中翻涌的不适。
但下一刻，他眼前骤然漆黑，一道与旁白截然不同的女声突兀响起。
“各位，不如亲自体会一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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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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