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人美似天上仙，但，是你在欣赏它，还是它在窥视你？】
闹钟在第九次响起时，一只黑黝黝的狗爪“啪”的拍停，顺便带着点泄愤的意味扫到地上去。
狗头往另一边扭去，眼睛还没扒拉开，爪子就准确无误的拍在旁边恐怪的脸上。
明明是肉垫与肉·体的碰撞，却在接触时发出一声脆响，悦耳至极，听得黑狗立刻原地满血复活！仿佛这才是黑狗的起床铃!
只见它腾的一下压到了旁边怪的身上，一下又一下的蹦跶着。
“顾浔顾浔！起来起来，我要吃小笼包叉烧包灌汤包芝士烧麦喝豆浆！”
沉睡中的顾浔猝不及防，胸口像是被除颤仪一下又一下的施压，饶是他身体不错，当下也有些头昏耳鸣眼前发黑。
薄被中倏而伸出一只骨骼流畅，修长有力的手臂，在黑狗第十一次跳起落下时钳住了它的后颈，被吵醒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再闹煮了你。”
黑狗满是毛的可爱小脸一垮，做作的骂了声“死鬼！”，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顾浔没理它，死尸一样仰面躺在床上。
这是毁约后，他在人界停留的一年零三天。
半眯起眼，一双黑眸不带任何情绪的望着空荡荡只有一只照明灯的天花板，顾浔表情严肃的像是在思考世界末日，各族危亡等大事，但很快，伴随着咕噜噜的声响，他幽幽叹了口气，摸了摸异常扁平的腹部后，起身洗漱。
他只是在想今天怎么填饱肚子。
顾浔打开水龙头，把牙膏沫冲掉，又洗了把脸，冷水顺着线条清晰优美的面骨下滑，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大约一年前，他受召唤降临人界，却因毁约被罚，形神俱损，根本无法返回深渊，更重要的是——顾浔眼睫微颤，垂眸看向手腕上一个鲜活的“召”字——他压根儿就找错人了，被他弄残的那只人类仅仅是个傀儡，要不然，就算他能扛得住祭祀降下的惩罚，也不可能有精力去顾忌伤害范围。
“嘎吱”一声，浴室的门开了，一个狗头光明正大的冒了出来，顾浔眼角一掠，竟然从那张脸上读出了几分嘲笑。
“实现他的愿望你要留在人界，不实现他的愿望你要遭一劫然后再留在人界，顾浔，你难道就是——”黑狗从腹部的毛毛里顺出一部手机，放大音量给顾浔看。
一阵皮鞭与似欢·愉的叫声从里面传来，黑狗语不惊怪死不休：“是个抖M吧！”
顾浔按住自己狂抽不止的额角，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转过身，果断给这条死狗一巴掌。
“嗷，顾浔，你个混账！”
顾浔点头应下了这个“美称”，然后走到黑狗身前，虚情假意的把它从地上扶起来，又给它顺了顺毛，打算给一巴掌再给一酸苦枣，低沉淡漠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今早，没有小笼包叉烧包灌汤包芝士烧麦和豆浆。”
黑狗葡萄似的黑眼睛开始冒金光，嘻嘻直笑：“那我们吃——”
顾浔一根骨节分明的食指在黑狗面前摇了两下：“我们不吃。”
“为什么！”
顾浔没说话，只是将还剩三十块钱的口袋摊给它看，于是，在一间很小很小的出租屋里，一人一狗面面相觑，纷纷拜倒在万恶的资本主义的牛仔裤下。
今天天气不错，暖洋洋的光照拂着人界的每一处角落，顾浔将帽檐向下压了压，松弛又慵懒的走在人行道上，挺拔修长的身形恍若人界模特在走T。
黑狗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念念叨叨：“饿着肚子你高兴吗？真是的，来人界换了多少份工作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就上一份，多好，站在那儿笑就行，不久是被摸个屁股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一下子把人场子给砸了，这倒好了，给人白干了一个月！”
顾浔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黑狗，拉了拉手里的狗链，强行将它拽到路边专门设置的招聘栏前，仔仔细细的阅读着。
黑眸扫过一张又一张的招聘单，洗碗的，不干，擦鞋的，不干，做咖啡，不会，当保安——可以。
顾浔熟练地用手机扫描屏幕上招聘单右下角的二维码以表明有人应聘，那边的部门处理事情很快，他的申请刚发出去没过五分钟就收到了恢复。
【诚心感谢您的申请，面试时间为三月四号下午三点，地点……】
顾浔粗略的扫了眼时间地点，一边眉梢轻挑，还挺急？
不过也好，他也挺急的。
柴米油盐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一半，顾浔心情颇好的拉了拉狗链：“走，吃午饭去。”
“饭”这个字像是什么能量补给站，瞬间让从早上开始就蔫哒哒的黑狗活蹦乱跳起来。
顾浔特意挑了间狗与人类都可入内的餐馆，给狗点了两个大鸡腿，给自己点了碗素面，狗在桌下，怪在桌上，准备开吃。
上菜的间隙，门口有浩浩荡荡的进来了四五个人，坐在了隔壁。
顾浔没在意，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搭在桌上，偏过头去看玻璃墙外。
小餐馆正对面是个高端商场，商场顶端是电子大屏，播放的似乎是某位画家的著作以及将要开展画展的预告，一闪而过，之后就是某居家机器人的广告。
“叮铃——”
放空的眸光微动，转向门口，三四只人类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在顾浔隔壁坐下。
“你听说了吗？传说中被驯服的怖兽真的存在！”
顾浔面色冷淡的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面碗，那双漆黑沉默的眸子轻悠悠的睨了一眼隔壁桌的人类，带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怎么会不知道，好像要展览什么的，诶诶，最近不是有个画展吗？好像就是和画展一起办的！”
“真的？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一起办干嘛？”
“还能干啥，蹭热度，蹭新鲜感呗~”
顾浔敛眉吃着面，因为向下看，睫毛长长的垂着，在空中划出一抹弧度，显得他冰冷又镇定。
顾浔欣然认同人类是个聪慧发达的种族，他们在弱肉强食的生物链中存活，站上了顶端，将自己的文明经营的繁荣又兴旺，但……有时候过度的满足就容易滋生些许狂妄至极的贪婪。
顾浔摒弃隔壁桌的话语，吃面的间隙再次侧头往外看，看天空，已经有几缕黑气在无声无形飘荡。
不像深渊，人界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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