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确定要做这个手术吗?它的风险很大,我们根本无法保证成功率......”
“确定。”
声音不算响亮,似乎已经用尽了说话者最后一丝力气。
但又显得振聋发聩。
手术室大灯照亮前——
余清从床上惊醒,他又做噩梦了。
从梦中醒过来,心跳加速。
他没有躺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而是在熟悉的卧室中。
“啪——”
灯被打开,屋内亮起暖橙色的灯光。
现在,不过才三点。
腺体有些微微发烫,热得余清有些难受。
他将原本贴在上面的气味阻隔贴撕下,薄荷味瞬间洒满整个屋子。
闻到清爽的薄荷气息,余清享受地闭了闭眼。
不过,下一秒便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针管。
尖锐的针孔刺破肌肤,在血涌出来之前,抑制剂已经被注射进去。
余清随手将用完的针管一丢,也没管手臂上的针孔会不会涌出血液,无力地躺在床上。
再难入眠。
天亮起来,一切又都仿佛是新的一天。
“听说余清那小子又请假了?”
“是,听说是因为发情期到了。”
“操,真他娘发情就应该直接过来找老子,天天打那个破抑制剂有什么用。”
说话人听完,将嘴边叼着的香烟取下,按灭在烟灰缸里。
“那批货怎么样?”
“一点问题都没有,已经准备装载上船了。”
“那就好,等干完这票,老子再好好收拾余清那小子。”说话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不过是个Omega,天天整那么清高。
要不是还用得上他,早就把他绑上床了。
池曾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早晚把你拿下。
余清发情期本就难熬,他又不肯用什么别的的方式,只知道滥用抑制剂。
一管不够就两管,总会够的。
像极了他的行事风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池曾深当年就是因为极其欣赏他的做事风格,才一直将他留在了身边。
一留就是五年。
五年间,池曾深无数次向余清明示或者暗示过自己的心意。
可毫无例外,全都被拒绝。
池曾深既欣赏他身上那股的韧劲,有时候又觉得厌恶。
等这批货运出去,就动手。
池曾深在心里暗下主意。
这样一朵娇花,养在身边那么多年,要是真一口都吃不到,那还真是亏大发了。
“嗡嗡——嗡嗡——”手机响起,一双骨节修长的手将其拿起,按下接听。
“余清,你怎么样了?”
“还行。”
“那来一趟吧,那批货好像出问题了。”
“好,在哪?”
“北州码头。”
“知道了,等我。”
余清挂了电话,随手套上衣服,便准备出门。
临走时,他突然从脖子上拽下一个挂坠,轻吻了一下后,将东西放在了玄关。
灯灭了,屋内昏黑一片。
北州码头,A国最繁华的码头。
说是码头,不如说成是个自由贸易区。
A国几乎一半远赴重洋的货物都要在这里搭载上船。
即使现在是深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
生意做的足够大,便希望自己成为那个唯一。
北州码头被划分成了三个主要管辖区。
池家、沈家、徐家,三足鼎立。
其中,新兴家族池家,是近些年势头最猛的一方。
受军方扶持的沈家,自然也不甘示弱。
老牌家族徐家,则在瞬息万变的时代中,逐渐被甩在后面。
原因无他,人类基因进化以来,Alpha、Beta、Omega人群的分类,各类人群基因优势的展现,都使得Alpha几乎站在了食物链最顶端。
而能够成功受孕,并安抚Alpha易感期的Omega也成了不可缺的存在。
唯独没什么存在感的Beta,逐渐受到忽视。
徐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老牌强势家族又如何?
曾经的无冕之王又如何?
当整个家族嫡系几乎没有一个能分化成A、O两种性别,注定会被历史湮没。
摩托车发动机的嗡鸣声在路上作响,余清到了。
“老大。”
“余清,听说你生病了?”池曾深看着这位有些与众不同的狂野Omega,嘴上噙着不易察觉的冷笑。
“小事。”
“是不是小事我不知道,只是这批货是什么回事,你可要给我交代好。”
池曾深见对方还在装糊涂,当下撕开假面,示意身旁站着的池三把人带上来。
两个A级Alpha带上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或者说如果不是凭借着对方孱弱的呼吸声,那几乎看不出是一个人了。
不过余清还是在第一秒认出了对方。
是周泽,他手底下原先对得力的下属。
很明显,池曾深已经怀疑到他身上了。
见余清霎时又白了几分的脸,池曾深满意地笑了一下。
他走到余清身边,捏起对方的下巴。
“阿清,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否则......”
苦杏仁味逼近,余清浑身战栗了一下。
满意地感受到手指触及肌肤下的颤抖,池曾深又比了个手势,示意将周泽带下去。
两个Alpha几乎没什么犹豫,周泽就又被带走了。
池曾深松开了捏着余清下巴的手,转回到原本的位子上。
“阿清,你跟在我身边很久了,知道我的手段,也知道我对叛徒的憎恨。”
说着,池曾深话头一转。
“但,只要你愿意坦白,我愿意给你个机会。”
池曾深自认为开出的条件足够丰厚,余清根本不会拒绝,于是好暇以整地看着他。
果然,余清答应了,或者说根本不能拒绝。
他接受了池曾深的条件,以献出自己的方式,保住自己。
但,他不能接受池曾深的标记。
“为什么?”池曾深明显有些恼怒,又带着点被败兴的不爽。
“我有腺体障碍症,不能接受标记,否则会因过载而死。”
余清的话十分干脆、流畅,似乎已经在心里排练过一万遍。
池曾深上下扫视着对方,最终决定叫来医生检查。
来的医生是池家的心腹,池曾深敢肯定对方不会为了余清而背叛他。
“家主,这位先生的身体似乎与腺体很排斥。理论上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
“所以他到底能不能接受标记?”
“医学上说,如果腺体和身体不能很好融合的话,一般不建议进行标记,否则可能会......”
医生有些欲言又止。
“可能会什么,你话说清楚一点。”
“家主,这位先生的身体素质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腺体与身体根本不能融合,甚至是抵制,如果强行标记,很可能会爆体而亡。”
爆体而亡是吗?
池曾深在心里冷笑,他一直以来还以为余清是欲擒故纵。
“那他这种情况有办法治疗吗?”
“按照科学上来说,如果互相排斥,最好的选择是做腺体切除手术。”
腺体拆除?别说余清同不同意,他池曾深第一个不同意。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可能还有,但需要进一步研究......”
“行了,你先出去吧。”
池曾深摆摆手,示意医生先出去。
不能标记就不标记吧,总之,余清是他的了。
池曾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方的灯火通明的街景。
总有一天,会有办法。
比起心情复杂的池曾深,在屋子里躺着的余清心中的想法则简单很多。
黑暗中,他唇角微微勾起。
鱼儿上钩了。
余清很明白地向池曾深交代了,沈家的现任家主是如何一步步联系上他的。
甚至甘愿自断爪牙,将所有一切都交待池曾深,放弃手中原本握有的权力。
“深哥,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了。
浑身沾着满满苦杏仁味道的余清,抬着眼看着池曾深。
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只不过楚楚可怜地眼神已经证明了他对于池曾深的态度。
对于余清这样的举动,池曾深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他一边想折断余清的翅膀将对方锁进笼子里,关在自己身边。
另一边,又为这样委曲求全的余清而心疼。
“你,本不必如此。”话说出口,可池曾深又感觉嗓中干涩。
“可我不希望我和深哥之间,再发生任何误会。”
这话说出口,原本充盈在余清眼眶中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
在决定将余清留在身边那天起,池曾深就已经将对方的身份查了个底朝天。
他当然清楚余清这话说得并不单指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原本的档案资料里,明明白白地写出,余清亲生父母之间的关系。
他的父母,原本恩爱非常,甚至Alpha父亲原本十分支持妻子的A、O平权倡导。
可后来,随着A、O平权运动地进行,极端平权观点的提出与实践,使得这个小家越来越摇摇欲坠。
终于,平权运动失败了。
Alpha重新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高点,而Omega只能作为永远的附庸出现。
余清的小家,也彻底破碎。
Omega母亲被逮捕,并被自己的Alpha亲手枪决。
小小年纪的余清,亲眼见证着父母的自相残杀,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平心而论,池曾深并不支持A、O平权,但他又十分欣赏余清这样的Omega。
独立、坚韧,身上永远带着一种自信,让别人瞧上一眼都觉得光彩夺目。
他自认为,只有这样的Omega才配得上自己。
那种娇滴滴,一碰就哭的Omega,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我...我知道了,阿清,我保证,我们之间不会。”
池曾深将余清搂入怀中,任由对方将眼泪抹在他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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