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许寒韵问道:“你是孝元帝的儿子?”
梁珏并不想深谈,神色淡漠,“重要吗?”
许寒韵道:“看来姬上雪没白养你,只是你把她放心上,她未必理会。”
梁珏道:“你觉得你还认识她吗?”
以前或许很熟,可五年时间匆匆而过,姬上雪早就不似从前那般活得恣意潇洒。
前尘旧怨,生死不忘。
许寒韵目光微微向上,不满的皱起眉,“说得你好像很了解她,执念太深,害人害己,她是,你也是。”
梁珏并未多言,听出话中深意,愉悦的笑了一下。
覃乐用完晚膳,依靠在院里的一张藤木长椅上,发现院子空荡荡的,“这几日怎么没看到他人影?”
明珠刚从东厨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放在小案几上,“五天了,小公子是不是生病了?”
自从那日,梁珏一直有意无意的避开她,像在谴责她,为什么不早点透露身份。
说得好像以前就认识她一样。
覃乐缓缓站起身,打算出门找人,她到还没想明白,为何是救过两次。
正在这时,好巧不巧,卫垣快步走来,递上一封信,“宫里来的信。”
明珠表情僵硬一瞬,挪了一小步,站在覃乐身后,脸埋在衣襟里。
覃乐的眸子如同静谧的幽潭,黑如墨漆,“魏皇后?”
卫垣接话道:“可能有要事叮嘱。”
沉寂片刻,明珠声音有些发颤:“女郎,不拆开看看吗?”
五年,魏皇后送来的十三封信,覃乐一封都没看,全都堆在盒子中落灰。
这已经是第十四封了。
事隔经年,明珠实在看不懂两人的关系,世人皆传,魏知意最疼爱她的小师妹,事实也确实如此。
可姬上雪的态度,她始终未能看透。
魏皇后派她跟在姬上雪身边,并非是监视和打探她的行踪,魏皇后更担心的是她的身体状况,所以每次传书都是写一些生活琐事和用药情况。
她和魏皇后说过,姬上雪发现了她的身份,可魏皇后什么都没说,姬上雪也什么都没问。
覃乐依旧没看,挥了挥手,示意明珠收起来,问道:“几时了?”
明珠道:“戌时一刻,女郎还要去找小公子吗?”
覃乐叹了口气,垂眸遮住眼底闪过的寒意,“不了,太晚了。”
月华如水,床头燃着安神香,帮助她镇静心神,覃乐觉得这些东西根本于事无补,死寂和荒凉如同野草般在她心里扎根,莫名的绝望和惶恐时不时就会席卷全身。
“姬上雪,别玩了,再耽误时辰,天黑前咱俩谁都赶不回西都。”
许寒韵拨开一人高的野草,牵着两匹马走到岸边,皱眉打量着那人,女子粗布蓝衣,膝盖处还缝着歪七扭八的补丁,弯腰挽好衣服,不等她再开口,就光着脚跑进河里,溪水刚好没过小腿,日光照耀下,女子露出的肌肤白得发光。
“这里有鱼!果然还得是西都,连溪水看着都觉得亲切。”
许寒韵摘下斗笠,点头道:“毕竟你是在这长大的,我啊,还是觉得大药谷好,山清水秀,隐居避世,如世外桃源。”
姬上雪道:“令人艳羡啊,西都好是好,就是纷争太多,我要是能自由点就好了。”
许寒韵皱起眉毛,“你还不自由,一跑就是三年,也不见有人管你啊?”
姬上雪调笑道:“真是傻人有傻福!”
许寒韵朝水扔了一块石子,“得了吧,就你聪明,有摸鱼的时间,不如想想,怎么解释把陆老太傅安排的护卫甩丢了。”
闻言,姬上雪瞬时笑出了声,“你少甩锅,难道你没出力?出逃的事怎么能全怪我一个人身上,再者说,我也是为你好,你作为大药谷的亲传弟子,必须在外游历三年才算圆满,天天跟着一群端茶倒水的护卫,这要是让谷里人知道,多不像话!”
许寒韵系好缰绳,坐在树荫下休息,“话是这么说,但陆老太傅还是有先见之明的,甩开护卫后,咱们和游街的乞丐有什么不同!”
一个邋遢,生活不能自理,一个沉迷医术,不谙世事。
这三年,她们可是吃足了苦头,可能是去的地方太过贫瘠,姬上雪的水墨丹青根本卖不出去,除了行医问诊赚几文钱,她们经常要露宿街头,其中一年赶上大旱,睡荒庙、挖野菜,过得当真是苦不堪言。
姬上雪笑道:“也是,三年没见,你说那老头会不会头发花白了?”
许寒韵从包袱里摸出一封信,道:“刚才过驿站,陆老太傅留给你的信看了吗?”
姬上雪拿着削尖的木棍猛地往水里一刺,道:“没有,晚上就能看见了,还写什么信。”
两人相当熟稔,许寒韵当着她的面拆开信,一目十行,提醒道:“你看完就该不是这个态度了。”
姬上雪扑了个空,兴致缺缺地走上岸,“什么事?”
许寒韵道:“信上说,靖山侯上门提亲了。”
姬上雪边整理衣服,边问道:“提谁的亲?”
“想也不是你啊,陆老太傅肯定舍不得你嫁到他们家。”许寒韵道,“是魏知意。”
姬上雪手指微顿,反应了一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老东西,想美事想疯了吧。”
许寒韵朝她翻了一个白眼,“是他家的小公子。”
姬上雪道:“他跟他爹一个揍性,魏诚绪答应了?”
许寒韵叹息一声,“答应了,这是高嫁,魏诚绪能不答应吗?”
姬上雪眸色微沉,接过那封信,手上的水珠浸透了落款的字,“你觉得师姐会喜欢他?”
许寒韵扔给她一条手帕,“应该不会,他们家宠妾灭妻,小侯爷更是个混球,整日里不学无术,耽于玩乐。”
“咱们先回去,”姬上雪擦拭了几下,翻身上马,“我倒要看看这个小侯爷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师姐本就寄人篱下,平日里没少受气,那个魏诚绪自己不争气,一心想靠卖女儿升官发财,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按理说,这事也论不着他来管。”
许寒韵奉劝道:“这是人家家事,就算关系再好,咱们也没办法插手。”
姬上雪道:“那就让他来娶我,届时他家祖坟肯定都冒青烟。”
许寒韵断言道:“肯定是黑烟。”
日暮四合,山麓阴影中,官道上隐约看见一个身影。
许寒韵轻拽了一下缰绳,惊喜道:“是邵安严。”
姬上雪朦胧中望去,疑惑道:“这也能认出?”
许寒韵不再吱声。
等距离拉近,姬上雪又惊又喜:“还真是,你怎么在这?”
邵安严眉如墨画,长的斯文儒雅,一袭白衣,坐在马鞍上,衣袂飘飘,气质清冷,宛如仙人。
他微微一笑,说道:“陆太傅说你近日回来,所以来这碰碰运气。”
身后的小厮不解道:“公子,您都来这碰两天的运气了......”
姬上雪眉眼一弯,“路上有事耽搁了,本来是想明日去找你,听说你考中了探花,一直没来得及恭喜,在朝为官感觉如何?”
邵安严眸中满是笑意,悠悠说道:“还好,还好,既然道完喜,那可否准备了礼物?”
姬上雪瞥了瞥嘴角,震惊道:“哪壶不该提哪壶,你看我这打扮,像是有钱准备礼物吗?先欠着,许寒韵准备了,你找她。”
许寒韵并不打算帮她,拆台道:“我可提醒她了,她就是在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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