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求人

梁珏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无声的反抗很成功,月色朦胧,四周一片寂静,不过半炷香时间,梁珏就把人带了回来。

人已经饿昏了,等再醒来,看着两个陌生的面孔霎时吓得魂飞魄散,“你们是谁?”

覃乐端坐一旁,翻看着他包袱里的册子,缓缓问道:“谢言龄?”

她还真不认识此人。

梁珏心中预感不好。

谢言龄脸色惨白,艰难地坐起身,“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覃乐充耳不闻,合上册子放置一旁,“你是考生?”

谢言龄紧盯着她,一双眼睛深深陷了进去,眼神充满了戒备和惶恐,“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就是个白面书生了,”覃乐上下扫了他一眼,“长得倒是不错。”

梁珏眸子暗了几分,挡在覃乐面前,冷声道:“把衣服穿上。”

谢言龄低头,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眼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

很快,感激之心被羞耻淹没,他还是第一次在女子面前衣冠不整。这副样子实在有失体统,谢言龄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迅速穿上衣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此举,倒是让覃乐微微一愣,这是害羞了?

谢言龄不敢再抬眼去看她,“姑,姑,姑娘能否把东西还给我。”

“可以还给你。”覃乐看着他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就把册子扔给了他。

谢言龄小心翼翼的收起册子,站起身朝两人深深鞠躬,“多谢二位,若能留的性命,他日定来登门拜谢。”

覃乐莞尔一笑,直接点名道:“就算曹县令知道她的下落,也不会告诉你。”

说者有意,听者更是有心,谢言龄心如刀绞,沉寂片刻,垂首强忍着泪水,“我只有这个法子,我,我不想辜负乡亲们的期望,不想让王县令枉死!”

梁珏道:“你说的是王崇安?”

谢言龄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他是冤枉的,王县令根本不可能贪污军需,那些账本是假的!”

王崇安科举出身,虽家境苦寒,但为人刚正不阿,深明大义,三十五岁考中进士,回乡做了县令,这几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为百姓谋取福祉,王崇安深得民心,两袖清风之人,绝不可能贪污军需。

这屎盆子是谁扣上去的,她再清楚不过。

霎时间,覃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谢言龄坚决道:“公道在人心,他是个好官!这些年他为我们做的那些事,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王大人爱民如子,定是有人诬陷!”

梁珏脸色冷若冰霜,道:“谁告诉的你,姬上雪能救他?”

谢言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不再说话。

覃乐一笑:“王显德?”

“你,你怎么知道?”谢言龄震惊地看着他,“你是谁?”

梁珏神色并无波澜,只在心里暗暗震惊,覃乐什么都知道!亏他还那么担心,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此事非同小可,覃乐尚有一点良心,道:“我奉劝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谢言龄气得身体微微发抖,眼神变得更加坚毅,“怎么可能不管!就算赔上我这条命,我也要管......”

覃乐叹了口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半晌无人说话,谢言龄警惕道:“你,你是,姬上雪?”

覃乐凝望着窗外沉沉夜幕,出神片刻,意兴阑珊,打算让人送客。

一个穷书生,对朝廷之事不甚了了,多说无益。

不知是何原因,谢言龄笃定她是姬上雪,“王显德说过,你能救他。”

“话张嘴就来,”覃乐凉凉扫了他一眼,“那你就去找王显德,问问他,姬上雪如何能救他。”

“事情十万火急,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再过两日,人到了西都,就难以翻案了,这是条人命……”谢言龄身上还在发热,身形一晃,扶着桌沿,颤声道,“如今藩镇割据、朝局黑暗、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举荐贤才还视人命如草芥,放任贪官污吏横行,教天下人心寒。你既能管,为何冷眼旁观?”

覃乐一脚迈过门槛,嘴角微微扬起。

梁珏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却要眼睁睁的看着王崇安赴死。”谢言龄想留住她,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我知晓,你是陆老太傅的学生,所以,所以我一直都很仰慕你,但若行事只讲利益,不分黑白——”

“够了。”覃乐冷凝着脸。

话音刚落,刹那间,卫垣便把刀抵到谢言龄的脖颈。

不等他开口,覃乐望着他,眉眼一片凉意,“这是你的事,别再来烦我了。”

梁珏迟疑了一下,忽然拽住她的手腕离开屋子。

谢言龄望着两人,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只觉得精疲力尽,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止不住地落下。他忆起那日县城百姓争相堵在城门口,阻拦宣谕使押人,在场的众人无一不落泪。

梁珏把人带到廊下,眸中翻腾着某种情绪,“王崇安就是个七品的县令,如何贪污军需?”

覃乐不想再与他讨论这件事,一言不发,与他擦肩而过。

梁珏站在原地,心情如同一团乱麻。

第二天早上,覃乐醒后,简单的梳洗了一下,用过早饭后,明珠端着漆盘,轻轻推开门,“女郎药熬好了。”

覃乐点了下头,透着门缝,看着谢言龄,淡声道:“跪了一晚上?”

“嗯。”明珠动了动唇,“小公子也出门了,说是武馆有事。”

覃乐心不在焉,回想起他昨晚说得话,捏着药勺搅了几下,“让他进来。”

明珠听了吩咐,走到谢言龄身前,“女郎让你进去。”

谢言龄意识渐渐模糊,反应了好一会儿,艰难地掀起眼皮。

虽然素不相识,明珠却心中万般心疼,俯下身去搀扶,低声劝道:“其实女郎很好说话的。”

“多谢姑娘。”谢言龄拒绝她的好意,执意自己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屋子。

覃乐懒洋洋的靠在太师椅,打起自己的小算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四目相对,谢言龄不自觉地躲开视线,沉默不语,似是在隐忍什么。

安静了半晌,覃乐喝完药,淡淡一笑:“我答应你。”

事情来的太突然,谢言龄以为自己听错了,努力克制情绪,道:“真,真的?”

“真的,”覃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嘴角噙着笑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谢言龄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

覃乐微微挑眉,抬手示意他松开,随即问道:“那些文章都是你写的?”

不知怎么搞得,谢言龄心弦绷紧,立刻答道:“是我写的。”

覃乐还是那副样子,不慌不忙,转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掌心,“文章写的不错,估摸能考个进士。”

谢言龄一时僵在那里,不敢有动作,“你想说什么?”

覃乐道:“今年多大了?”

谢言龄道:“二十三。”

覃乐笑了笑,伸手拨开了谢言龄额前的刘海,看着他的眼睛,目若朗星,清澈透亮。

很熟悉,很像一个人。

谢言龄咽住话,脸蓦地红了起来,“......怎么了?”

覃乐又坐了回去,“去吧,王崇安不会死。至于条件,我们西都谈。”

谢言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等他开口询问,覃乐笑道:“要我给你起了誓么?”

“我相信姑娘......”谢言龄低下头,“谢谢。”

看着他这副模样,覃乐到底于心不忍,打发人走后,谢言龄满腹疑问无人解答,明珠塞给他一些细软,起初谢言龄严词拒绝,无奈之下,明珠和他解释半天,说这是女郎给他的,谢言龄愣了一下,收下后,“替我谢谢姑娘,日后,我一定会还的。”

明珠叹了口气,“女郎说等事情结束后,会让王崇安给你写信的。”

谢言龄目光闪烁,朝着院子正门深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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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陌上乌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