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流扬让师弟再去问具体时间,他去落石处布阵。
问了几个年轻人,都说今日是第二十一天,事不宜迟,下次再出现只能是七天后,陈棋山等不了这么久,他们决定天一黑就开始行动。
应流扬代替村长,成为这个新郎官。
说来也怪,迎亲的人都死了还兢兢业业干着生前的事,怎么没看见新郎新娘?
应流扬用村长的血画了一道符,放在心口位置。
入了夜,应流扬故意一人独自在村庄中行走。
为了防止妖邪因他是一等通透身不敢接近,他还特意下了敛身诀,好让他看起来像个寻常百姓。
寻常百姓敢这样到处走吗……
如果是有思考能力的妖邪,怕是上不了这个当。
思索间,应流扬在一片黑暗中听见有人在喊村长的名字。
应流扬循声回头,下一秒便如堕冰窟,眼前一片模糊。
再恢复视线,自己居然身穿大红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了。
……显然,这是个没什么思考能力的妖邪。
应流扬暗松一口气。
他端坐马上,身上仿佛被无形之力禁锢,不能动弹,眼睛转了一圈,发现他们竟然在村外的山脚下。
黑暗中,这支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沿山脚蜿蜒前行,唢呐吹得凄厉悠长,倒不像接亲那样喜气洋洋,反而鬼气森森,十分刺耳。
而过了山脚,面前竟出现了一座气派府邸。
这显然是幻象,村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建筑。
马和轿子停在府门口,应流扬这才觉得身上一松。
那青灰脸色的小厮高喊一声:“落轿——”
“新郎新娘到——”
应流扬:……
没猜错的话,轿子里……应该是那个高大魁梧的陈棋山。
小厮僵着脖子,头颅竟然硬生生转了一整圈,身子却纹丝不动,骨节转动的咯吱声令人毛骨悚然,发白浑浊的眼珠盯住了还未动作的应流扬。
若是不进幻象,怕是没法根除。
应流扬顺势下了马,抬手掀开轿帘。
轿内正是吓得面无血色的陈棋山,他穿着显然不合身的新娘嫁衣,被束缚在红色布料下的肌肉几乎要撑裂衣服,脸上不知道被谁涂了两圈腮红,嘴唇点了一点红,看起来像个……化了女妆的男纸人娃娃。
怪异又渗人。
见到应流扬,陈棋山仿佛绝处逢生似的,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下来。
昨夜他护送村长回家,起初二人闲聊甚欢,气氛轻松。然而走着走着,村长犯起了嘀咕:“奇怪,怎么还没到家?”
陈棋山也发觉不对劲,正要把手伸进乾坤袋掏出辟邪桃符,一个转身,村长居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他心下慌乱起来,一时不备,似乎听见有人在背后冷笑了一声,竟不由自主地回了头。
再醒来时,已经在花轿里了。
入目是一片艳丽到不可思议的红……
他的头上,居然罩着一块红布?!
陈棋山赶紧把那块红布扯下。
他的视线已经不是全然黑暗了,但从轿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线幽暗诡异,整个轿内都红的暗沉,像是被血泼过一样。
外面锣鼓喧天,唢呐吹得幽怨绵长,异常诡异,陈棋山顿时慌了,想要掏出符箓……
腰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乾坤袋的踪影?
别说乾坤袋了,他身上的流云道袍也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袭艳丽刺目的血红嫁衣。
轿子摇摇晃晃,陈棋山试图去掀轿帘,可那看起来轻飘飘的红色帘子却有如千斤重,根本撩不动,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轿子却忽然落了下来。
“新郎新娘到——”
莫非他要被强行嫁给恶鬼吗?
陈棋山心中的恐惧到了极致。
却在轿帘掀开的刹那,看见了应流扬的脸。
……
少宗主……?
更怪了?!
不对,应该是来救自己的!
陈棋山反应过来,喜上眉梢,刚想喊他,却见应流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扬起嘴角,温声道:“娘子,别怕。”
一面说着,他细心的替陈棋山把盖头盖好。
应流扬本就生得俊逸,一双琥珀色的眼在夜色中神采飞扬,配上一身红色新郎装,倒真是风流无双。
饶是陈棋山这样的人,都难免脸上一红。
两人当真如同夫妻一般进了宅邸,跨过三道门槛,应流扬便不再继续伪装,他把手中的红绸一丢,当即诵起除魔诀:
“上请帝乙,以祉元吉,乾道变化,各正其道。”
灵力在周身浮动,随着应流扬一声厉喝:“破!”
红衣无风自扬,灵压镇得令整个幻境府邸都为之一颤。
陈棋山也把盖头一掀,虽然手中无剑无符,但应流扬在身边他也有了几分胆气,想着和他们拼了算了。
可令人疑惑的是,即便是应流扬的灵力尽现,陈棋山都把盖头丢地上了,那些家仆也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见他们丝毫不受应流扬灵力的影响,陈棋山有些懵了,他低声询问:“少宗主…这是…怎么回事?”
应流扬皱了皱眉,再仔细端详起在场所有没有生气的家仆,发现他们身上并无黑气。
“不是恶魂。”应流扬道:“是普通的灵。”
原来如此,这一下就想得通了。
灵是人死后的产物,是最无害的生物,若没有执念,便会入鬼界轮回,有执念就会化魂,最后变成厉鬼。
妖邪多以厉鬼为食,所以犹爱聚在一些怨念深重的地方。
可附近并没有妖邪的气息。
应流扬有些迟疑,那些家仆仍然在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如提线木偶一般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明明“新郎”和“新娘”站在门口不动,可他们好像虚空扶着什么似的,跨了火盆,开始拜高堂。
“一拜天地——”声音悠扬。
顿了会。
“二拜高堂——”
又顿了会。
“夫妻对拜——”
好像他们真的拜了堂似的。
应流扬:……
陈棋山:……
主角都没登场你们竟戏瘾大发?
“送入洞房——”
这一声落下的刹那,整个幻境忽然之间地动山摇起来。
幻境中的灵开始四散奔逃。
应流扬稳住身形,不忘宽慰慌乱起来的陈棋山:“别怕,都是幻象。”
话音未落,桌案下的红布陡然鼓起一个大包,吓得刚刚平复好心情的陈棋山差点跳起来,他躲在应流扬背后,哆哆嗦嗦指着那张桌子,“少宗主,有……有东西!”
应流扬也往那处看去,目光如炬。
只见一个躲在桌子底下的灵突然钻了出来,满头是血,竟然冲着他们拍手嬉笑。
定睛一看,他头上的伤处竟然和白天挖出来的那具傻子尸体如出一辙!
伴着傻子咯咯的笑声,四周景象骤然扭曲,喜堂在顷刻之间消散,待二人回神,竟已置身于陡峭山崖之下!
山上的落石轰然滚落,把那些奔逃的灵砸得形神俱灭,哀嚎声响彻山谷。
“少……少宗主……我们怎么办?”陈棋山被眼前的落石和怪异的场景吓得连连后退,他惊慌地抓住应流扬的衣摆,声音发紧。
应流扬却在这片混乱中窥见真相。
“都是幻象,他们不断在重复生前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应流扬沉吟了片刻,道:“现在唯一的执念,就是把‘我们’接回去成亲。”
“我们?”陈棋山惊愕地指着自己,又看着应流扬,满面惊疑。
当真是吓得不轻。
应流扬叹了口气,“是你我身上这袭婚服的真正主人。”
随着最后一块落石坠地,灵体尽数消散,连那拍手痴笑的傻子也化作虚无。
凄厉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安静下来,只余二人。
“结……结束了吗?”陈棋山试探性问,声音在寂静之中格外清晰。
话音未落,黑暗深处又传来诡异的唢呐声。
只见路的尽头,穿着红衣的家仆抬着花轿,青灰色的脸上死气沉沉,抬着轿子飘似的沿着山路朝二人走来。
接亲的队伍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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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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