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流扬也不知过了多少日,他过得浑浑噩噩。
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和言袭说过话,也趁着夜色偷偷出去过。
整个浮光竹院都被言袭下了禁制。
找不到出去的路,应流扬干脆坐在门口。
从院门往外看,是一望无际的竹林,到了夜晚黑压压的,密得像一块吸满水的黑布。
有凉风拂过脸庞,可外面的竹林仍是一动不动,一股死气。
是幻象。
他看不见外面。
应流扬不愿离开,他守在谢人间来过的地方,困了就直接倒在地上睡,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被抱起来了,醒来又在房间里。
他仍是不理言袭。
言袭本就寡言少语,应流扬不与他说话,他也不说话,浮光竹院安静的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应流扬不再喝那碗苦得出奇的药,甚至不再吃东西。
言袭放任应流扬绝食,冷眼看他一天天虚弱下去。
就好像,应流扬死也要死在他面前一样。
这日是应流扬的生辰。
正好二十岁。
应流扬自小便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应天行便将他回到无埃剑宗那一日定为生辰,正是草长莺飞的春季。
言袭端来一碗长寿面,放在桌前。
应流扬听见了,闻到了。
是从前宗里每逢生辰都会给他做的那种,芝麻味道混着面食特有的香气。
他不知道言袭也会做,或许是别的家仆做的,风息山庄这么富裕,也不至于让言袭亲自动手。
可是言袭熬药也是亲自动手的……
应流扬的思绪很散,他漫无目的胡思乱想,那碗面到了晚上也没有动过一口,冷在那里,结成一团。
言袭走到床前,平静地垂下眼,盯着他看。
眼神晦暗不清,叫人看不透内里的情绪。
应流扬睡得不太踏实,心口被种下三钉的地方很热,尤其是虚弱之时。
应流扬迷迷糊糊地在想:楼容川能不能循着三钉找到自己?
想到楼容川那日废他灵根,他就克制不住地发冷颤抖。
可害怕中又生出一点期待。
谁都好,哪怕是楼容川,只要有人能把他从这个鬼地方带走……
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想回无埃剑宗。
他的生辰在年后,每年谢人间都会从天华城赶回来给他庆生。风尘仆仆的,连空相剑都来不及收,夹在腋下,然后从乾坤袋里倒出一大堆东西,桃花眼亮亮地看他,问他喜欢什么?
他真的很想回到无埃剑宗,回到那个时候。
应流扬想过很多自己二十岁时会是如何,他与谢人间和言袭同岁,稍长几月,他以为会一直待在无埃剑宗,成为独当一面的宗主,而谢人间与言袭也会入世,荡清世间妖魔,千秋万世留下不朽传奇。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二十岁时,会像个废人一样被囚在这里。
谢人间走了吗?
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
又冷又饿,应流扬的思绪乱哄哄地像浪一样涌上来。
退下去的时候,又冷静了一些。
他不想死,可是也不想再去讨好言袭。
言袭所做出的一切都让他无法理解,无法原谅。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猛地袭入鼻间,牙齿磕在瓷碗上的声音分明。
还未反应过来,应流扬嘴里就被强硬灌进温热的液体。
应流扬猛地睁眼,咳嗽起来。
黑暗中言袭冷冷地看他,手中端着一碗血。
应流扬被捏着下巴灌进去大半碗,咸腥的液体把他刺激得呛咳起来,撒了半碗在衣襟床褥上,满手满身都是粘稠滑腻泛着铁锈味道的液体。
他清楚地看见,言袭的左手,一滴一滴往下漏着液体。
那一碗血是言袭的。
通透身的精血能强身健体,洗心换骨身的血恐怕他是世间第一个喝的。
只是喝血容易生心障,当世的修炼者都不会采用这一方式补足自身。
应流扬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他用手背揩了一把嘴角,血痕一路曳到脖颈,复又闭上眼,连多一眼都不想给言袭。
言袭和衣上床,抱住应流扬。
应流扬没什么力气反抗,任由他抱着。
他以为言袭又要强迫他,睡得很警惕,可迷迷蒙蒙一觉竟也睡到了天亮。
醒来时言袭已经去练剑,身上的衣服以及被褥都是干净的,是言袭用净衣诀弄干净了血渍。
此后言袭再不给应流扬带吃的,每日一碗血续着,倒是让他更精神了。
应流扬不想喝,便被言袭压着灌进去,用嘴渡进去,每每挣扎,都要撒得到处是血。
此刻应流扬那双黯淡的眼才生动起来,无言怒视着言袭。
言袭静静地看他,像是俯视蝼蚁一样,白发的末端染上一抹血痕,红得扎眼,是刚刚应流扬挣扎时无意沾上的。
两人无声对峙着。
最后言袭垂眸,鼻息一重,像是叹了口气一般,收手离开。
今日也该如此,但言袭还没有来。
应流扬不想去管,仰躺着去看床帐,发现床帐之上用来收束的钩子是金的,上面嵌着一颗一颗小小的宝石,在暗处幽幽泛着绿色的光。
他盯着那处,觉得很像萤火虫,从前无埃剑宗后山中有很多,有一年他抓了一笼给谢人间。
然后……
他发现言袭老盯着看,第二天又抓了一笼给言袭。
眼巴巴递给他希望他会高兴的时候,言袭只说了两个字。
他说:“残忍。”
应流扬在想,从前忽视言袭也不全然是自己的错。
言袭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应流扬扪心自问在无埃剑宗时从没有做过对不起言袭的事。
即便是记仇,也不该如此对他。
所以言袭是恨他的?
可应流扬却是最无辜的那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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