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晨昏

承旭自刚才就听着承廷的抱怨,眼神却扫视了远处的宴宾席,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应该就是高丽,而眼神贼溜溜的四处打量的看装束就是东瀛人,再远处那两个谈笑风生的估计就是百越的世子和北夷的大王子了吧。

听说承廷曾私下找过那位北夷的大王子,但却不见那北夷人有何举动,想来应该是没达成合作。不过承廷这位正统的皇子吊不起北夷人的胃口,那小地方来的百越人怎的就入了北夷人的眼。南北几万里,却似无嫌隙。

承旭多看了几眼,正巧看到那百越的世子举起杯敬了远处的人,承旭微微侧身随着百越世子的目光打量了过去,恰好看到了靠在椅背上的承影,但承影并未举起杯子。

那他是在敬谁呢?

还未等承旭多思量,一个白色镶金线花纹的衣袖映入了承旭的眼中,再偏几分视线便能看到一个漠然的侧脸,是那位经常跟在承影身边的贺公子。

传闻中那位贺公子冷傲少言,也不好与人往来,但旁人也不敢指摘什么,只因他是跟在六皇子身边的人,传闻当年因为有人欺负他,六皇子大怒,将人一个个都赶出了宫去。

但传闻总归是传闻,承旭的眼光在触及到贺南星的那一刻便移了回来,不过是丧家犬就算是换了新主人也改变不了他可悲的命运,当年在书房中是那般,今日也是如此,以后更不会改变。

而高傲的贺公子被他的六弟带走的那天,他恰好也在那间房中,他看到了被承廷欺负的贺南星,也看到那些个世家子弟故意为难他,但是并未多言什么,不是外人所说的他有颗慈悲心肠,因为有时候无视和漠然也是一种特殊的霸凌。

但是他意外地是那个每日里只知道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的承影竟会因为一个下人而动怒。

承旭想起往事霎时间有些恍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好像是承影七岁之时吧,一晃已然过了这么久吗?

杯中的酒早就散去了温度,承旭却一饮而尽。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承影捏着贺南星的小手指,这么多年了只要他一有心事或者一紧张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这种能切实的感受到身边有人的感觉总是会让人心安。

手指端传来的温暖让贺南星不由得觉得灼热,他体质不同于承影,旁人都说男子为阳,少年至不惑之时最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但贺南星的身体却仿若寒玉一般,触之清冷。

承影之前想过很多办法,太医院里面的太医让承影问了个遍,各个都来诊过贺南星的脉,但都说除却体温较低外并无旁的病症,实在拗不过承影的问题的,也会开一些发热的药材,让贺南星试着做过药浴,只是并无效果,久而久之承影也便放下了这个执念。

贺南星不明白为何承影会那样做,不过他愿意陪着承影折腾。但其实冷或者热对他影响都不大,因为刚入深秋之时他的手里便会有一只独属于他的小暖炉,那个温度就够他度过整个深冬。

那个小暖炉的上面还有承影亲自刻的字。

南星两个字歪歪扭扭的却是承影一笔一划用心刻下去的。

自承影为贺南星出头后,承影便不再追在承廷和承旭身后了,小孩子的感情最是敏感,本来就对他不上心的哥哥们,因为他一次的善心似乎变得愈加厌恶他。彼时,贺南星便成了他在宫中唯一的玩伴,唯一一个不会敷衍他的朋友。

贺南星看着已经消去婴儿肥的凌冽侧颜,当年的话似乎还响在他耳边。

“你比我小,你不能做我的哥哥,但你可以做我的弟弟,我保护你,我一定会是一个好哥哥。”只比贺南星大一岁的承影小脸两侧圆嘟嘟的,语气却异常的坚定,拍着胸脯发誓的动作郑重且真诚。

当时觉得不过是一句儿戏,没想到却真的化成了一个承诺。

自己分明未感受过温暖,却要当旁人的小太阳,只是自己真的值得他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吗?

贺南星眼神低垂,一晃已至三月末,江南已然是一片盎然的春色,那年之事应该便是发生在这几日的吧。

“六皇弟,今夜过后我也要回北疆了,你总得陪我好好喝一场吧。”承瑜拉着承影另一边的袖子倾身笑道。

承影还未回应,那边的承烨已然把承瑜的身子拉正叮嘱道:“他近日查案繁忙得时刻警惕,你拉着他拼什么酒。”

承瑜挣扎着就要往承影那边凑去,不顾衣衫如何,执意要与承影碰一杯,“轻重缓急我是知道的,不过是想与他碰一杯,真的就一杯。”

承影接起贺南星递过的酒杯向二位兄长敬酒道:“这杯酒是为了谢四哥五哥近日里来的帮衬,宫里宫外都帮我筹谋了不少,此杯酒敬兄长们所得皆所愿。”

承瑜凑上前碰了个响,承烨不便上前只微微抬杯接了承影这盅酒。

===

沈韩杨在席间和外围来回审查,事事亲自过问,一双眼自前两日起就漫上了几缕红血丝,偶尔看到坐在席间的承影饮酒用膳,沈韩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日后如何坑承影一笔大的,这站了队就不比之前闲适。

他若是顶着沈家公子的名头,今日也能入席,只是若是换成禁军副统领的名号,他便只能在这里站这一整夜。

不过......

沈韩杨看向远处那个带着彩色琉璃瓦的宫宇,心下便觉得疲惫少了几分。

他要做个凭自己的本事在天地立足的男人,这样他才配娶世间最金贵的女子。

“今夜所有的地方都不能漏掉,哪怕是冷宫那边也不能放松警惕,那边看守少,周围空屋较多最易出漏洞,若是有异动一定要及时禀报。”沈韩杨手握剑柄吩咐道。

“是!”禁军巡防听令而动。

冷宫的甬道到了晚上显得更加阴森,几个禁军走在其中不免都有几分胆颤,年久失修的瓦砾碎裂声在寂静的衬托下都显得几分响亮,总是时不时的挑动着这几个人的神经。

本想着走到冷宫门口他们便原路折返,却不想刚到那门口便看到紧闭的大门竟缓缓地打开了。

不同于旁出的白色灯笼在风中晃动,几人吓了一跳喊出声来迅速的靠到了另一侧的墙上,眼睛瞪得浑圆,手中的刀立刻拔了出来,颤颤巍巍的指向了前面。

待大门全部打开后,等了许久才看到两个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直到灯笼上的光全部打在前一人的身上时,众人的心又是一提。

“你...你是不是李太医。”这队禁军的小队长不可置信的问道。

李太医着一身干净的衣服,面对前面几把明晃晃的刀光笑道:“是我。”

见来者是人,禁军缓了几分向前道:“大胆逃犯竟如此嚣张,还不快速随我缉拿归案。”

李太医不慌不忙的问道:“敢问这位军爷如何称呼?”

禁军小队长的冷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告诉你也没用,你都要是个死人了。”

李太医面对恶语不为所动,依旧一副和善模样,“大人,不是我不肯归案,只是我有要事上报。”

“哼,你有要事跑了这么多天才出现?”禁军小队长压根不听李太医的狡辩,抬手便要去捉拿李太医。

李太医往后退了退,直到半个身子隐在暗处后商量道:“我已知自己是罪人一个,我只会些浅薄医术,手无寸铁且不像各位军爷一般武艺高强,自是逃脱不了的,只是不知军爷抓住我后会将我送到大理寺还是刑部了,要我说呀,我也不想受罪,如果让我选,我自然是更想选择和大人坦白。”

李太医一提醒,几人放想到了功劳二字,若是送到了那两处,他们岂不是成了炮灰,抓了人,干了活什么都得不到。

见几人的动作缓了下来,李太医继续道:“我要上陈之事与皇上被毒杀一事有关,此事关乎国体,军爷们若是带着我去了殿上,那这可是大功一件,哪怕是你们的统领怕是也没几位的功劳大呀,军爷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后面的几位兄弟着想,各位难道不想平步青云,不再受旁人奴役。”

几人互相的传了下眼色,随后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一般,“你跟我来。”

禁军小队长在前面领路,几人列成两排看出了从冷宫出来的两个人。

等李太医走出冷宫,几人才发现李太医身后的人便是几日前与李太医一起失踪的小道童,只是不知为何李太医要用布条牵住这个小道童往前走,不过看那小道童低头不语的样子,又骨瘦如柴的样子,这几日怕是也没得到什么好。

小道童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的李太医走,不知是不是在冷宫待久了的原因,身上散发出阵阵恶臭,几日不洗澡的大军营帐里都没这臭,几个禁军渐渐地往两侧靠了靠,远离了这个小道童,谁也没注意到小道童的眼神空洞,唇峰中似有淡淡红色未曾擦拭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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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扬州路
连载中林星海 /